第八章

　　就知道，就知道，男人都是這樣小器又沒度量。

　　一路上，亞薇怒火沖沖，依稀還可以看到有煙在她的頭上飄著。

　　她凶狠進柳府的模樣，讓眾人害怕極了。

　　「柳煙雨呢？」

　　眾人皆不敢出賣自己的主子，所以全噤若寒蟬，可是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東方。

　　亞薇順著大家眼神指示，找到了她想大卸八塊的臭男人。

　　「柳煙雨……」她正準備罵人時，卻看到他不是單獨一個人。

　　她是不是看錯了？

　　她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他居然和一個陌生的女子抱在一起，還親嘴！

　　那畫面看起來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幸福美滿。

　　她沉重的喘氣聲驚動了甜蜜蜜的兩人，女子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樣。

　　她努力壓抑下心中不斷湧上來的妒火，她還看到他安慰的拍拍女子的小手。

　　是怎樣？她是什麼可怕的吃人妖魔嗎？就算要吃也不會吃她，她要吃的人是……

　　「她是文雁。」煙雨開口道。

　　亞薇愣住了，目光落在這個因為她，她才會來到這裡和煙雨糾纏的女子。

　　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文雁的，卻對文雁此時此刻的出現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找到她了？」亞薇的喉嚨像是梗到什麼東西似的，發不太出聲音。

　　「嗯！」他靜靜的看著亞薇，似乎在思索什麼。

　　其實文雁是回來哀求他的，因為她跟著情夫私奔，不但生活得很辛苦，而且還得不到家人的體諒，在走投無路之下，希望他可以原諒她。

　　她以為他還是當初那個無知的男人，以為流幾滴眼淚就可以讓他收留她這雙破鞋。

　　亞薇進來的時候，他才想要叫她滾，但是亞薇的反應卻讓他改變決定。

　　這是一項很冒險的賭注，但要是成功了，他就可以讓亞薇清楚的知道，他在她的心目中，應該要占很重要的位置，才能斷了她想要偷跑的念頭。

　　「我決定娶她。」

　　這句話讓亞薇腦袋一陣鬧烘烘，完全無法思考。

　　「你找到你逃走的新娘，我就被你嫌棄了嗎？所以你才打算要讓我活不下去嗎？」亞薇感覺到自己的心都碎了。

　　「如果你肯回到我的身邊，好好的安分守己，我柳家大夫人的位置還是留給你。」

　　「我不希罕。」亞薇冷冷的說：「我不會這樣沒志氣。」

　　說完，她再也控制不了的往外衝，也不管自己當初來找他是為了什麼。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已經有了新歡，她對他而言，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一路上，她用盡全力的跑著，跑回自己原本的小屋，在木床上急促的呼吸著。

　　頭貼在冰冷的床板，她的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一滴滴滴在床上，形成了一小團心碎的淚痕。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哭之外，還可以做什麼？

　　在這個有他的世界裡，她知道自己早已經依賴他了，之前說她可以靠自己，全都是賭氣的。

　　不只是他的錢可以供她衣食無憂，更重要的是她的心。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要守好自己的心，因為她始終會回到現代，這裡發生的一切全只是曇花一現，不能長久。

　　可是，她失策了。

　　她早已經愛上他了……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可笑。

　　如果不是愛上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給他。

　　當初她會來到這裡，不就是要替小兔子報恩，要讓文雁得到幸福嗎？現在文雁回到那個大金主身邊，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曾經屬於她的懷抱，如今是別的女人佔有……

　　「柳煙雨，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男人都一樣，喜新厭舊，古代更是可惡，他可以三妻四妾還不會有人罵他。」

　　早知道就讓他當一輩子的烏龜，當一輩子的處男，被人家嘲笑一輩子，她幹嘛好心的開導他？

　　她還犧牲自己的肉體，犧牲自己的感情，這下虧大了。

　　她決定做個失去理智的女人，至少在自己被拋棄的這一刻。

　　於是她努力找著可以洩恨的東西。

　　盤子？

　　她也才兩、三個、砸壞了要用什麼？

　　於是她把盤子放了回去。

　　杯子？

　　砸了她要用什麼喝水？

　　她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那……還有什麼可以砸？

　　這小屋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幾樣東西可以拿來砸，好不淒慘。

　　這時，她看到了門，她用力的把門推上去，發出砰的好大一聲。

　　過癮！

　　沒想到門不甘心被當成無辜的出氣筒，馬上展開報復行動。

　　「啊！」她閃躲不及，被她推過去的門板又大大的彈了回來，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她的臉。

　　她感到天旋地轉，然後整個人便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上，不省人事。

　　討厭！連門都欺侮我。這是她昏倒之前，唯一想到的。

　　她死了嗎？

　　亞薇一睜開眼，便看到一片白茫茫的。

　　是夢境。

　　電視上都這樣演的。

　　那現在，該出現個什麼神仙或是……一隻兔女郎！

　　她感覺到頭上有烏鴉飛過去。

　　「你……你不就是當初把我丟到這個什麼都不方便的古代的那隻小白兔？」

　　兔女郎故作可愛狀的跳到她的面前，笑咪咪的說：「沒錯，就是我。」

　　「你快點把我送回去。」亞薇又生氣又傷心的說：「我已經報完恩了，我把我的男人還給她了，這個恩情已經抵過很多了。」

　　「恐怕沒辦法。」

　　「為什麼？」亞薇不滿的抗議著。

　　「你的身體還在大水溝裡沒有被人發現。」

　　亞薇愣了一下，然後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你想問你來到唐代都已經半年了，為什麼你的身體還沒有被人發現？」

　　亞薇點點頭。

　　「因為古代的一年是現代的一天，而你是半夜撞死我的，所以至少要到早上才會有人發現吧！」

　　「是喔！」亞薇明白了，「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突然間，可愛的兔女郎原本笑咪咪的臉拉了下來，變得面無表情。

　　好可怕！亞薇心裡毛毛的。

　　「這就是告誡你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雖然我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兔子，可也是一條生命啊！」

　　微不足道？才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她都可以任意把人送來送去了，哪裡會只是一隻小小的兔子。

　　亞薇依然不死心的哀求著兔女郎，「你如果不快點送我回去，我怕會造成歷史大亂，要是這樣，你也是共犯。」

　　「不會的，歷史是重要人物在創造的，你不過是小小的人物，是塵埃，不會改變什麼的。」

　　聽起來真教人生氣，好想把她煮三杯兔。

　　「你不帶我回去，出現在我夢裡做什麼？」

　　「是要你不要再逃避了。」

　　「我哪有？」亞薇心虛的說。

　　「沒有會昏迷了三天三夜？不過是撞到頭罷了，通常昏倒很快就醒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

　　「反正他也變心了……我不想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你最好帶我回去，不然我就躲在這裡，不出去。」

　　「不出去，只怕有人會殺人了。」

　　「他嗎？殺人也是他自己造的業，不關我的事。」亞薇悻悻然的道。

　　「可是他卻是為了你才會造業，你跟他是一樣的。」

　　「什麼？」

　　「而且他那麼愛你，沒有你就會活不下去的男人去哪找？又是大金主，錢多到十輩子也花不完，你還嫌棄，真是令人生氣。」

　　「他有文雁了不是嗎？」

　　「我的確是想要你幫我報恩，可是你在她落跑的這段時間，代替她承受大金主的火氣及折磨，所以已經報完恩了，她以後幸不幸福就是她自己的造化囉！」

　　「是嗎？」這麼隨便的結局？害她傷透了心，真想殺兔子。

　　「好了好了，用說的太慢了，你自己看吧！」兔女郎手一揮，白茫茫的霧便散開了。

　　眼前出現柳家大宅，她躺在煙雨的大床上睡得香甜，只是鼻子又紅又腫，看起來像草莓鼻。

　　好醜！

　　煙雨則趴在床邊睡著了，不見以往的風采，滿臉的胡腮及黑眼圈顯示出他好幾天沒睡好。

　　他怎麼瘦這麼多啊？亞薇忍不住感到訝異及心疼。

　　再怎麼生氣的火焰，也在看到他為了自己變得這麼憔悴，燃燒不起來了。

　　「他為了你，把全國最有名的大夫都請來，卻沒有一個大夫知道你為什麼昏迷不醒，就又把他們趕了出去。這三天三夜，他一直守著你，一步也不願意離開。這樣癡情的男人實在是天下難得。」小兔子一副春心蕩漾的口吻說著。

　　「可是他說他要娶文雁為妻，你要我跟人家共用丈夫嗎？」

　　「我說了，那是文雁自己的選擇，你這段時間替她受罪，也都已經抵過了。」

　　「問題是……」她根本就是在享樂，哪有受罪？她臉紅的想著。

　　「你對自己這麼沒把握嗎？你擁有那個時代的女子更多的知識及能力，你比任何的古人還要厲害，難道你要輕易的被古代傳統保守的女人給打敗嗎？」兔女郎咄咄逼人的說著。

　　亞薇整個人緩緩的往後縮，囁嚅著，「當然……不可能。」

　　「還是說你捨得把他拱手讓人？」

　　「不可能。」這次的語氣比較堅定了。

　　「那好，選擇的機會到了。」

　　「你不是說我別無選擇，只能留在這裡？」

　　「對啊！」兔女郎伸出一隻兔爪，「一是你回去把你的男人搶回來，二是回去把別的女人趕走。」

　　「有什麼差別嗎？」

　　「有。」兔女郎突然用力的把她往下推，「你浪費我太多時間了。」

　　搞定。

　　這樣她就可以回去月亮上面找嫦娥姊姊了。

　　當然，還有她最心愛的吳剛。

　　哼著小曲兒，她開心的跳著，消失在白茫茫的煙霧裡。

　　◇　　◇　　◇　　

　　亞薇才輕微的呻吟，馬上就有一隻大手撫摸著她的臉。

　　「亞亞，你醒了嗎？看看我，我是煙雨，你的大金主。」

　　「煙雨？」

　　「沒錯，是我。」

　　「我討厭這個名字，他是陳世美，他是大壞人。」

　　煙雨明白她並沒有完全的清醒，而是在胡言亂語。但哪怕是胡言亂語，只要她可以醒過來，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想到這三天三夜的膽戰心驚，他就快要崩潰了。

　　他再也控制不了的將她擁入懷裡，那樣激動的、強烈的抱著她，彷彿如果不抱得這麼緊，她就會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你……我快不能呼吸了！」她想要掙開，卻感覺到一滴熱熱的液體落在她的手上。

　　她低頭一看，是淚水。

　　她緩緩的抬起頭，見到他迅速的別過頭。

　　她馬上伸出，將他的臉轉了過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她嘴裡雖然斥責，但是心裡卻感動得不得了。

　　「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深情款款的說：「如果失去了你，我一定會傷心死了。」

　　「你少甜言蜜語了，你都要娶文雁為妻了，哪會傷心？」

　　「我是故意要讓你吃醋的，誰教你不聽我的話。」

　　「如果你是要一個聽話、沒有自我的唐亞薇，你也別費力了，直接娶你肖想已久的文雁好了。」

　　她掙扎著想推開他，卻被他再次緊緊的抱住。

　　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他捧著她的頭，吻住了她。

　　她本來不想這麼輕易就妥協的，但是她是愛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