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尚德興匆匆的捧著豆腐腦要去給定香吃，卻看到居然有人提著她的領子，像是在丟小貓小狗一樣把她丟出餐館，這對早已經把她當成心頭肉的男人來說簡直無法忍耐。

　　「你敢丟試試看！」

　　一聲震天怒斥，當場嚇跑了街邊一條狗，也嚇壞了其他路過的人。

　　定香閉著雙眼，跌了個狗吃屎，－聽到救星的聲音，她連忙睜開雙眼，看到一臉憤怒的尚德。

　　「尚德，救命啊！」

　　抓住她的粗漢對眼前高大威猛的尚德有些畏懼，畢竟要打架的話，也要找體格比自己小一點的，才不會吃虧。

　　再說，雖然這個小女人一身舊衣服，可是那個黑黑的大男人卻是一身高級的華服，儘管他才剛來這裏工作沒多久，卻對好漢城裏的哪戶人家穿什麼衣服就代表多有錢了若指掌。

　　「你是她的什麼人？」他一放手，定香便馬上沖向尚德，尚德也很自然的摟住她。

　　「我是她的男人，怎樣？」

　　男人？定香緩緩的抬起頭看著他，當下又突然覺得他長得不只像劉青雲那樣可愛、傻氣，反而進化成像是金城武了。

　　她特別喜歡為了自己的女人無畏無懼的擋在前方的男人。

　　沒想對養尊處優的大地主也這麼有氣勢，害她也頓時勇氣十足了起來，真是標準的狗仗人勢啊……等等，說自己是狗好像不太對。

　　「他居然說我沒錢吃東西，要我點菜之前先給他看銀子，不然就是準備白吃白喝。」定香一五一十的說。

　　尚德冰冷的目光立刻殺過去，瞬間殺得其他人片甲不留。

　　「誰說你沒錢的？誰說你要白吃白喝的？」

　　「我啊！怎樣？」粗漢抬頭挺胸的說。男子漢大丈夫，誰說的誰就承擔。

　　他的話才剛說完，後腦勺馬上就被敲了一記，「啊！大掌櫃的。」

　　「臭小子，對司馬大爺說話這種口氣，你不想活了嗎？」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笑咪咪的對著司馬尚德說：「司馬大爺，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我立刻命人把頂頭上等廂房準備好。請進、請進。」

　　本來定香很生氣不想進去的，而尚德也用目光向她詢問，表示要是她不喜歡，沒關係，可以再換一間。

　　可是她已經餓到不想再換了，再說，這間餐館的菜色超對她的胃口，儘管服務態度超差。

　　她有大地主當靠山，當然就可以抬頭挺胸走在前面了。

　　尚德自然也跟了進去。

　　一見兩人進去，掌櫃這才松了一大口氣，隨即對著差點害餐館倒店的夥計低吼著，「得罪了司馬大爺，你就準備給我捲舖蓋走路。」

　　「他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幾個臭錢而已。」他才剛從外地來，不明白尚德在好漢城的分量。

　　「臭小子，他那幾個臭錢光是利息就可以讓全好漢城的人都不用工作，躺著吃三生三世也沒問題，這樣一個大財神進門，你卻要給我往外推，你是不是不想做了？」

　　「我又不知道那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奇怪女子和他有關係，有錢人的女人不是該穿金戴銀嗎？」

　　「這才是可怕的地方啊！打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出現在他的身邊，有人說他從此可能不娶了，而現在他似乎很在乎這個女子，瞧剛剛他火大的模樣，這個女子肯定是很特別的人物。你最好給我小心點伺候，要是又惹他生氣，你就回家吃自己。」掌櫃喝令著。

　　「是。」

　　掌櫃的猜測果然沒錯，一整頓飯下來，他們全心全意的討定香歡心，吃得盡興，定香甚至還命令剛剛得罪她的夥計站在旁邊說笑話給她聽，不好笑就會被尚德恐嚇，好不淒慘。

　　她笑得越開心，尚德的錢花得越多，而掌櫃也就越開心。

　　真是大家都歡喜啊！

　　「有吃飽嗎？」尚德貼心的問著躺在床上的人兒。

　　定香吃得飽飽、洗得香香之後，顯得昏昏欲睡，恍惚的點點頭。

　　他不希望她一個人回到那間又黑又暗的破屋子，光是想到安全問題就令他擔心，所以便安排她住在客棧裏最高級的房間裏。

　　「好飽。」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都凸出一個小小的圓弧狀了，但是這是她來到古代後，吃得最開心也是最痛快的一餐了，「大地主，你對我真好。」

　　聽到她的話，他的臉紅紅的。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定香好奇的問。

　　「因為你對我也很好啊！」你還救了我的命呢！他心想著。

　　「你對我這麼好，不怕你妻子吃醋？」

　　古代的人都是很早就結婚了，他又是大戶人家，一定早就三妻四妾。

　　「我沒有妻子。」

　　「為什麼？」

　　「不瞞你說，因為我的長相不討女孩子歡心。」

　　「不會啊！我覺得你長得很順眼啊！」她很困惑，是哪個人不長眼，會嫌棄他？

　　「你不要安慰我了。」

　　「我幹嘛安慰你？我是實話實說。你跟我說，為什麼你會這麼自卑？」

　　那是他一直不想提起，也不允許人家提起的傷痛，誰要提起，他就會大發雷霆，但是看到定香一臉好奇，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一種很難過的情緒不斷的湧上來。

　　「因為我的前任未婚妻不喜歡我，她喜歡的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那個男人長得很俊美、斯文，不像我這樣又黑又粗獷，一點也沒有美男子的姿態，也不懂得風花雪月，更不會吟詩作對。」

　　「那個前任未婚妻就因為如此，說話傷害你，讓你自卑到現在？」

　　他沈默不語。

　　真是可憐的男人，外表看起來像是狂風暴雨都不會擊垮他，其實內心卻脆弱得像是玻璃一樣。

　　定香伸出手拍拍他的大手，「那個笨女人不是真的討厭你，而是想醜化你，好讓她可以跟自己的青梅竹馬在一起。不過她很笨，用了最笨的方法。這是她的問題，不是你的錯。」

　　「可是整個好漢城的姑娘都不敢嫁給我，因為她們怕我會打妻子，因為我看起來很凶、很嚴肅。」

　　「會嗎。」可是他對她不會啊！「你應該不會討厭我吧？」

　　「如果討厭你，就不會跟你說話啦！」

　　他的臉又紅紅的，她沒有見過比他更會臉紅的男人了，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還滿可愛的。

　　他那個前任未婚妻，是個沒有福氣的女人，這種有錢又嬌羞的男人在現代可是寶呢！

　　「你就先住在客棧，這裏人多比較安全。」

　　「你怕我被怎麼了嗎？」她開玩笑的問著，躺在床上張著大眼看著他，看起來天真無邪，渾然不知眼前的男人超級想對她怎樣。

　　當她拍著小肚子的時候，他看著那單薄的衣服貼著她胸口的美好弧度，因為拍動而輕晃著，他想像著如果她脫光的話，會是怎樣的誘人……

　　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屋子裏的空氣明顯的不太充足。

　　他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讓窗外清涼的夜風吹去一些身上的燥熱。

　　他要忍住，不能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我會冷耶！」

　　「啊！我馬上關起來。」他連忙又把剛打開的窗戶又關起來。

　　「大地主……」

　　「我叫司馬尚德。」

　　「我們都一起吃飯，也花你的錢了，幹嘛還要叫你司馬尚德？太生疏了，所以我要叫你大地主。」

　　「這樣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昵稱啊！是我的好朋友才會有這個資格的，其他人我都叫先生小姐。」

　　「原來如此。」這樣代表他在她的心目中也是有資格的。

　　「大地主，過來。」她的小手揮了揮，示意要他過來。

　　他乖乖的走了過去。

　　「坐著。」

　　「這……不好吧？男女……」

　　「不要坐就算了。」

　　他馬上坐了下來，「什麼事？」

　　「我們是不是朋友？」

　　「是。」

　　「那把錢拿出來。」她伸出白嫩的小手。

　　「啊？」他有點錯愕的瞪著那只小手，心裏想著她的小手要是摸在他的身上……

　　司馬尚德，你怎麼可以飽暖思淫欲！

　　「朋友有通財之義啊！我現在落魄了，你是不是要有點義氣啊？」

　　他掏出身上的銀票跟碎銀子，「錢都給你沒關係，不過你吃的、住的我會替你付。」

　　「我是女孩子。」

　　「然後呢？」

　　真是笨。

　　「我該去買些漂亮的新衣服，不然富豪的朋友穿得破破爛爛的，你也會沒面子吧？」

　　「嗯！」好像有道理。

　　「明天你還會來見我嗎。」

　　「會，當然會。」

　　他回答得太快，她立刻提高警覺的望著他。

　　「這錢……我會還你的喔！不是出賣我自己的意思，你，不准想歪了。」

　　話是要先說在前頭的，她可是冰清玉潔，沒有被其他壞男人拐走的好女孩。

　　「當然，我沒有想歪啊！」他口是心非的說著。

　　她嘟起嘴，「那就好。」

　　她繼續算著他放在床上的碎銀子還有銀票，像是在玩石頭的小女孩一樣。

　　明明她的眼底閃爍著光芒，臉上毫不遮掩著見錢眼開的神情，卻一點也不會讓他覺得厭惡，他還想著，要不要帶她去他的金庫，裏面有好多銀子可以讓她開心得數個夠。

　　他發現她習慣性的會嘟著可愛的小嘴，紅紅的唇嫩嫩的，令他想到之前吻她的滋味。

　　她是他第一個親吻的女孩子，他的初吻……

　　才這樣想著，他的身子不知不覺的往前傾，眼看就要吻上她紅嫩可愛的櫻唇……

　　「你想做什麼？」她整個人貼到床頭，張大眼睛輕聲的問，打醒他不純潔的幻想。

　　「沒有。」他連忙坐好，滿臉漲紅的說：「你先安心的睡一覺吧！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啊！多美好的一句話，可以當選女人希望男人說出口的第一名。

　　她突然衝動的拉下他的脖子，給了他一記熱情十足的親吻。

　　「如果我是在另一個時代遇到你，我一定要嫁給你。」她十分惋惜的說出真心話。

　　嫁給你……嫁給你……嫁給你……

　　這句話不斷的縈繞在尚德的腦海裏，讓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好不開心，連一向看慣主子板著一張臉的下人們都竊竊私語著他臉上的的笑容。

　　一個人影緩緩的走到下人的身邊，他們看到來者後，連忙做鳥獸散。

　　真是奇怪，嫣紅看著天上的月亮。

　　一樣圓啊！並沒有變得不同，可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怎麼會對著月亮一直笑啊？

　　「兒子，月亮很好笑嗎？」

　　「娘。」一見到自己的母親出現，尚德馬上恭敬的行了個禮，「還沒有就寢嗎？」

　　嫣紅坐了下來，尚德立刻替她倒了杯茶。

　　「我聽到鎮上的人傳得沸沸揚揚的，說你帶著一個女孩子吃了很多很貴的東西，還幫那個女孩子安排住在最高級的房間裏。那個女孩子是誰？」

　　「娘……」

　　嗯！會叫得這麼長，肯定有鬼。嫣紅對自己的兒子怎麼會不瞭解？

　　「她是一個好朋友。」

　　「你的朋友我都認識，沒有一個是女的。」她附加一句，「別告訴我他們其中一個是男扮女裝。」

　　「我應該有交朋友的權利吧？」

　　「我不是說你不可交朋友，但是不要忘記你的身分，要注意不要隨便跟低下的人搞在一起，更加得防範居心不良的人。」

　　「定香不是那種人。」

　　「女人最喜歡你這種男人了，有錢又單純。」

　　「娘，你忘記好漢城裏的女孩子都不喜歡我嗎？」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兒子。

　　「這……至少你有錢啊！」

　　這樣說更傷人。

　　「那你不是應該放心了嗎？」想到定香不會因為自己的外表而喜歡自己的話，至少他的錢可以吸引她一點點的青睞吧？

　　「總說那個女人穿得破破爛爛的，就代表她是個窮人，靠近你只是要你的錢，你不要被那個狐狸精迷惑去了。」

　　「娘，她不是狐狸精。」不過為了他的錢好像沒錯。

　　「兒子，娘當然也想要你快點有個幸福的歸宿，可是我們是大戶人家，祖先歷代都是大官，所以你的夫人不能是普通的女孩子，更不能是見錢眼開的狐狸精。」

　　「娘……」

　　「我明天一大早會再找媒人去其他大城替你找名門閨秀，你就別再跟那個定香見面了。」

　　「娘……」

　　「我累了，你也早點睡吧！」

　　不讓他有機會說話，嫣紅便站起身離開，留下他一個人失望的站在原地。

　　本來他要跟娘說他想娶香香，但如果讓娘知道定香的身分是文雄的糟糠之妻，那一切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抬起頭，發現皎潔的月亮已經被一片烏雲遮住，不再閃爍著光芒。

　　定香，怎麼辦才好？你都說要嫁給我了，我卻說服不了娘，你會生氣不理我嗎？尚德心痛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