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意氣（一）

蘇蓉敲響宓寧房門的時候，宓寧手一抖一下子把面前電腦屏幕關上了。

“這麼晚了還在學習嗎？”蘇蓉推開了門，手中端著一杯熱牛奶朝著兒子走過來。

“啊？唔……這本書還有點兒沒看完的。”

宓寧直直地把眼睛盯在自己面前的這本書上，手指用力的捻著書頁。

“你也別太辛苦了，離s中開學還有一個月呢。”

宓寧心虛地看了母親一眼，飛快地點了點頭。

說著，蘇蓉把手中端著的牛奶放在了兒子面前的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後溫和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臥室。

關門聲響起，宓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房間裡安靜得很，宓寧被自己過快的心跳聲弄得耳根微微紅了起來，他呼出了一口氣，又一次打開了電腦的顯示屏。

電腦屏幕上的畫面已經暫停了——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親吻的畫面。

宓寧握著鼠標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點了“播放”。

立刻，畫面中的男女主人公便又開始相擁著彼此親吻起來，只是單純的親吻，但是卻還是讓宓寧的臉瞬間漲紅了。

這並非是什麼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熱衷的“限制級”影片，而不過就是最近大火的一部都市愛情劇而已，雖然並非是什麼大投資，但是勝在男女主人公養眼，制作精良，所以有一大批年輕人都在追劇。

在前幾天的初中畢業的同學聚會上，班裡的女同學們討論得熱烈，甚至有很多男生也曾經看過，不知道是誰挑起了話頭，大家便在飯後之余討論了起來。

但是宓寧卻只是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們講話，微微垂著腦袋喝他面前桌子上的果汁。

原本宓寧是沒怎麼認真聽的，但是卻又被他們熱烈的討論不自覺地吸引了過去，什麼男主是怎麼追求女主的，送了什麼花，送了什麼禮物，感情是怎麼進展的，又遭遇了哪些波折，說著說著便又漸漸沒了尺度，說到男主和女主的第一次親吻上去了。

主講的女生是班裡八卦之王，她聲音不大，但是卻講得繪聲繪色的。

宓寧漸漸地就聽得入了迷，倒不是真的因為劇情有多吸引他，而是因為他很少在家裡聽到這種東西，一時之間果汁也忘了喝了，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個女生。

“嘿，看你講得帶勁的，喏，惹得咱們班的乖乖牌也開始聽了！”

林嬌嬌看了宓寧一眼，哈哈哈地笑起來，她的性格是名副其實地跟名字反著的，當下被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到了宓寧的這個角落裡來了。

宓寧原本偷聽一般的心態當下被大家發現了，接著臉上便紅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哎哎，你別害羞啊，不過就是講了個kiss嘛，好歹都是要上高中的人了……嘿嘿……”

說著，以林嬌嬌為中心的一圈子女生全都笑了起來，宓寧頓時便更加有點不知所措了。

宓寧算是班裡的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因為上學早一點，故而比班級裡其他同學都要小個一兩歲，又因為家教和家庭文化的原因，他長這麼大了幾乎是很少接觸這方面的東西的。

宓寧的父母都是嚴格意義上的知識分子，所以在他從小的生活環境中，這種電視愛情劇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也倒不是說他的父母有明確禁止，但是在一個電視打開只會看看新聞和專業知識性節目的家庭裡，宓寧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是極少去觸碰電視這種東西，他偶爾打開也只是看看英語和科教節目。

雖然父母從來沒有跟他強調過這個問題，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地在家裡看這種東西，以母親的教養她不會指責自己，但是她的眉頭肯定會狠狠皺起來。

——宓寧不想要看到母親那樣。

但是……不可否認的，他原本平靜的心中就是這麼莫名出現了一點好奇的小萌芽。

•

宓寧的家在s市，但是之前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之前他一都在m市外婆家這邊上學，但是現在他馬上要上高中了，父母也都覺得這是他學習過程中十分重要的階段，m市的發展不如s市，便打算把宓寧接回到s市這邊的高中來。

宓寧回到s市的第二天，林越便來宓家了。

林越是宓寧的表哥，兩個人年齡差得不大，當下宓寧回到s市了，他們自然是一起上高中了。

s中教學質量高是高，但是唯一有點不合蘇蓉心意的是，s中是要求學生住校的。

雖然這也是為了嚴格管理學生，但是蘇蓉擔心宓寧的自理能力不好，這時候便想起了林越。

林越大宓寧兩歲兩人今年同升s中高一，別人她不放心，但是自家親外甥她還是信得過的，於是很快便跟大姐蘇蕙商量好，想著到時候把宓寧拜托給林越。

蘇蕙自然也是寵愛這個小外甥的，知道他年紀小一些，便也答應了下來，不日便讓林越去到宓家找宓寧玩兒，算是讓他提前熟悉熟悉以後跟著這個表哥的生活。

……

因為宓寧一直住在外婆家，林越也是有很久沒見過這個表弟了，當下見到宓寧，也是忍不住沒心沒肺地贊歎了一句，“幾天沒見，小寧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啊。”

蘇蓉原本臉上還是掛著笑的，當下聽見這句話不知怎麼地臉上就閃過了一絲不太自在的表情，但是卻又被她很快地掩蓋了過去。

“寧寧，開學之後你就跟著你表哥了。”

宓寧聽後點了點頭，還挺有禮貌地喊了一聲“表哥”，林越被蘇蓉這麼鄭重的語氣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突然之間就有了點他成為了一個近似於長輩的自豪感。

“小姨，那我今天就帶小寧出去玩玩吧，正好等會要去見朋友。”

蘇蓉聞言臉上閃過了一絲猶豫，她看了看旁邊默不作聲的兒子，又看了看旁邊興致勃勃的外甥，最終還是一咬牙點了點頭，“那……不要去那些……不好的地方，還有，晚上早點把他送回來。”

“哎，好勒。”林越一聽蘇蓉允許了，立刻抓著宓寧的胳膊招了招手便往外頭走了。

宓寧有點猶豫地回頭看了蘇蓉一眼，最後還是跟著林越走了。

……

“小姨不會從來不允許你出來玩兒吧。”

下了樓，林越走在前面，宓寧跟在後面，林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表弟，皮膚白白的，身上瘦的很，一看就是不怎麼出來活動整天呆在屋子裡，沒有一點他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該有的樣子。

林越說完感覺到身後的宓寧似乎晃了一下神，過了半晌才又慢慢地回答，“也倒不是……就是……”

就是……母親比較喜歡我安安靜靜呆在家裡。

林越干脆不走了回過頭來看著他，可是宓寧卻遲遲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最後林越看著宓寧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不住“唉”了一聲，然後抓住了他的小細胳膊，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不甚在意地道“算了，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了，沒事兒，以後我帶著你玩兒，我不告訴小姨。”

宓寧原本就是獨子，跟父親那邊的堂兄弟年齡又差得大些，所以從小跟林越這個表哥走得還算比較近，宓寧雖然話少，但是在心裡也是覺得這個表哥是不錯的。

當下他們倆上了出租車，林越便從口袋裡把手機掏出來開始打電話，宓寧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就聽見林越抬高了嗓子在說著什麼“你們都到啦？行了，我去了我小姨家一趟，帶上我表弟……嗯……好等會見。”

沒過多久出租車就停了，林越相當嫻熟地從錢包裡拿錢給了出租車司機，然後便直接領著宓寧下了車。

•

宓寧萬萬沒想到林越領他來的是這種地方。

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家普通的酒吧，但在宓寧那個時候的小腦袋瓜裡，他還不能很清楚地給這種地方做一個准確的定位或是下一個精准的定義，只是透過它稍顯陰暗但是卻透著奢華的裝潢感覺著，這好像不是自己應該來的地方。

但是林越面色如常，見宓寧愣著不往前走，還倒回去又拽了他一把，然後拉著他來到了一件包間門前。

然後果斷地伸手推門。

包間門被打開，宓寧看見裡面坐著三個和林越一般大的男孩子。

當下他們聽見開門聲皆是抬起頭來往這邊看來，林越一笑，拉著宓寧進了房間然後反手把門關上，首先走上前去和其中一個碰了碰肩膀，嘴上說著，“你還知道回來啊……”

宓寧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倒是先被對方的指尖吸引住了。

那裡，有一股裊裊的青煙升起。

一直盯著別人看是沒禮貌的，宓寧慢慢別開了眼，但是心裡卻忍不住想著：原來表哥的朋友還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