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北昌行之七十二
何子衿對於柳太太的判斷遠遠沒有阿念敏銳,主要是,何子衿真的很少遇到柳太太這樣的,一言一行無不合乎規矩,一舉一動都在詮釋禮法,何子衿覺著,哪怕自己女學裡聘的掌規矩的嬤嬤,在這上頭也不一定比柳太太更出色了。
正因如此,何子衿初時便將柳太太看作刻板之人,從未想過柳太太這刻板言行之下有心機。如阿念說的,先是周通判太太在外騎馬被柳太太說了兩句,她辦女學,柳太太那言談中似也並不贊同。而在何子衿細心觀察下,除了她與周太太,那些曲意奉迎的低官階的太太奶奶們,只要拍柳太太馬屁的,柳太太便待她們格外和氣。這一發現,委實令何子衿鬱悶非常,自阿念做官,何子衿也時常應酬阿念同僚的太太奶奶們,上官太太也是見過的,對上官太太自是要客氣,態度也要恭敬一些,但也不是卑躬曲膝啊,畢竟,誰也不是你家奴才!
何子衿終於確定,柳太太這哪裡是刻板啊,這完全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啊!
柳太太都這般了,就不知柳知府是何等嘴臉。
子衿姐姐生怕她家阿念吃虧,很是細心的觀察了阿念幾日,看他心情如何。阿念一向敏銳,笑道,「柳知府畢竟剛來,雖霸道一些,哪裡還會真與我與周通判生隙。我看,柳知府柳太太,倒似一個白臉一個黑臉了。」
「甭管什麼臉,我們婦道人家說好就好,說惱就惱,都是有的。如果你這裡要是受到為難,大概柳知府就真的是來者不善了。」何子衿道。
阿念道,「柳知府眼下只是事必躬親,較先時張知府無為而治,不可同日而語。」
何子衿明白阿念的意思,前任張知府說白了不過是個擺設,當然,這樣說也不合適,但北昌府大小細務皆是余巡撫做主是事實,如先時的周通判、文同知,其實都是余巡撫的人。阿念這個何家的女婿,更是同余巡撫扯不開關係,何況,阿念能順利升任同知之位,一則是阿念自己做官用心,二則也與余巡撫的提攜分不開的。如今余巡撫致仕在即,柳知府剛到,就事必躬親,顯然是要把住知府大權的。
何子衿問,「田參政呢?」都說余巡撫致仕後,就是田參政接掌巡撫之位。田參政在北昌府也有些年頭了,難道會坐視柳知府坐大。
阿念道,「巡撫大人上了年紀,現在巡撫府的事,都是田參政幫著處置。」
「那柳知府再如何事必躬親,到巡撫衙門怕也要跟田參政報備的。」
阿念道,「如今田參政還未正式接任巡撫之位,眼下到底還安穩,我看,待余巡撫致仕,他二人還有一爭呢。」
何子衿就道,「這有什麼好爭的,巡撫有巡撫的事,知府有知府的事,田參政於北昌府久矣,柳知府家族顯赫,兩相和平共處,豈不好?」
阿念笑,「哪裡有姐姐說得這般容易?不說別個,先時咱們在沙河縣,剛去時誰又將你我放在眼裡,便是商賈之家的太太,都敢私下笑話姐姐。待得後來馬閻二人獲罪,那些人,在姐姐面前又是何等恭敬。一縣猶如此,何況一府一州?再從公心而論,不論是貪鄙的,還是想為百姓辦點實事的,掌不了權,說句話誰肯聽呢。」
何子衿知阿念這是大實話,不禁歎道,「這也是,只盼兩位大人都是為了百姓好吧。」
柳知府柳太太一來北昌府便有先聲奪人之態,田參政自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以往有余太太在,田太太並不常設宴邀請各家太太,如今不同了,柳家一來,田太太也開了兩場賞花宴。
何子衿等人自然應邀赴宴,田太太是在北昌府最有名的荷花湖畔設宴,這也是北昌府有名的景點兒了,難得的是,這湖景致極佳,非但有碧波萬頃,荷葉亭亭,亦有漁夫於湖上捕魚以做營生,更可見白色水鳥不時飛掠水面,當然,此際最好的景致自然是這碧波之上的萬頃荷花,因此湖中荷花景致極美,當地百姓便稱此湖為荷花湖。北昌府百姓多有在夏天到時過來賞一賞荷花美景的,今田太太於湖畔私宅設宴,雖是六月天,卻是無半分暑意,這也是北昌府獨有的氣候了,北昌府冬季冷而漫長,夏天則不似別的地方那般悶熱,如此室外設宴,極是得宜。不過,因有幾位年歲較大的太太奶奶的,田太太令在廊下圍了蜀錦,以免在風裡吃酒身體不適。柳太太見這蜀錦便道,「太奢侈了。」夾一筷子糖藕,柳太太道,「這樣的蜀錦,百兩銀子怕也買不到一匹,這樣的貴重物,尋常人穿都只怕沒銀子買,就用來給咱們擋風,實在太奢侈了。」說著,柳太太拂一拂自己的衣裙,笑道,「不瞞你們,怕我身上這衣裳,也沒這擋風的蜀錦精貴呢。」
田太太饒是多年歷練,也有些不自在了,不過,好在她也是多年官太太經驗,淡淡一笑道,「這是我思量不周了,以往只見老夫人設宴亦常如此,我便學了來。」
柳太太面色也有些僵了,她要掃一掃田太太的面子,卻並不準備掃余太太面子的,畢竟,余太太是巡撫太太,何況,余巡撫眼瞅就要致仕了,此次田太太設宴,余太太都借著年邁的由頭沒來。倘這般柳太太都要拿余太太作筏子,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畢竟,余巡撫雖將要致仕,到底還沒致仕呢。人家余太太根本沒參加花宴,你還要說人家,余家可不是吃素的啊。柳太太忙道,「老夫人出身名門,豈非我等可比?」
田太太微微一笑,「要說名門,我們這些人,哪個也不如柳太太的娘家衍聖公孔家的。聽說當年輔聖公主攝政之時,便是衍聖公上索古書千餘冊,親自尋來千餘能工巧匠,耗萬金織就兩件五色羽衣為輔聖公主賀壽。田太太娘家出身衍聖公門第,這樣的寶物都見識過,怪道一眼就認出這蜀錦呢。我想著,區區蜀錦,怕還不放在田太太眼中呢。」
田太太果然是有備而來啊。何子衿輕抿盞中甜酒,心下不禁想到自己壓箱底的有兩件朝雲師傅送的特耀眼特稀罕的衣裳,就因著太耀眼,何子衿因是小市民出身,慣是個藏富的,一直擱家裡就沒穿過。此時聽田太太提及,何子衿決定,這衣裳就留著當傳家寶,再不能穿的。不過,說來,聽田太太說衍聖公府孔家舊事,便是何子衿也覺著,這孔家也挺會拍輔聖公主馬屁的啊!朝雲師傅離開帝都多少年了,公主府多少奇珍異寶都未帶,倒是這兩件衣裳一直留在身邊,可見這兩件衣裳之不凡。
再者,衍聖公府這般有錢,柳太太這種處處節儉啥的,叫人聽來就有些作態了。的確是,你要是出身寒門,真沒銀子,穿得尋常些,倒也沒什麼。就柳太太這裡,娘家大富,硬說自己身上穿的衣裙不如擋風的蜀錦貴,這可真是……裝啊……
柳太太估計道學時間久了,面兒上很快恢復了古井無波,一幅正氣凜然之態,道,「輔聖公主與國有功,孔家為輔聖公主賀壽,便是傾了家也情願的。唉,只是,我等平日間一言一行,皆被百姓們看在眼裡的,不說百姓,便是下頭的官吏們,倘上頭人奢華無度,他們未免有樣學樣了。要說好衣裳,我也有幾件,只是我家老爺一府之長,便為以身作則計,也不好成天綾羅綢緞,珠環翠繞的。」說著,柳太太還點名了,「如江太太這般雅致,就很好啊。既不寒酸,亦不華麗,恰到好處。」
何子衿鬼精鬼精的,哪裡肯叫柳太太當槍使,笑道,「您過獎了,我娘家出身尋常,不怕諸位笑話,我就是個暴發,哪裡懂什麼雅致不雅致的。」
田太太微微一笑,望向何子衿身上的輕紫衣裙,「江太太素來愛說笑的,說來,咱們幾個身上這衣裳,都不若江太太,江太太這裙子,瞧著尋常,卻是今年織造局貢上的新品。」田太太娘家是管著織造局的,官職不高,委實肥差,田太太於衣料上的眼力是極佳的。現在北昌府榷場上最大的綢緞莊,就是田太太的生意。田太太有幾匹與何子衿這個料子相仿,但也只是相仿罷了。
周通判太太正坐何子衿身邊兒,傾過身子去瞧,道,「這上頭我不如田太太,說來江太太這衣裳,尋常要看,只看出好看來,要說好看在哪,我卻是說不上來的。」
何子衿做過六年的縣尊太太,深知人不能太慫,你要是慫了,人人都覺你好欺。何子衿便輕描淡寫道,「我也不懂什麼衣料子,長輩所賜,我又見正合時令,就裁了兩身衣裳穿了。倒不曉得是這般好料子,在這料子上頭,我們都不如田太太。」這話頭便又轉到了田太太這裡。
田太太笑,「自來是賣油的娘子水梳頭,懂不懂得,有的穿的才是福氣。說來,我們上了年歲,這樣鮮亮輕盈的料子,也就是江太太穿出來正好看。」就何子衿這一身衣裳,田太太也不會拿捏她什麼的,反是順著這話贊了何子衿一句。
何子衿笑道,「我這年輕的,也就剩個年輕了,我倒是羡慕諸位前輩,這樣的閱歷,才有這樣的睿智。今天就借田太太的美酒,我敬前輩們一杯,以後還得你們多指點我,多照顧我些。」說著舉杯,自己先喝了。
何子衿是剛來北昌府沒多久的,與諸人無甚利益紛爭,今柳太太、田太太都拿何子衿說事兒,何子衿也不是個好拿捏的。不然,就她那衣料,說是長輩所賜,可見這位江太太起碼是有個了不得的好長輩的。於是,紛紛給她這面子,大家一道喝了一盞。
杜提學太太道,「今日天氣晴好,只吃酒,未免乏味。」
田太太已不再與柳太太做口舌之爭,笑道,「正叫了一班小戲,咱們好一道聽聽。」說著,大家吃酒聽戲則罷。
待得酒宴散去,何子衿與她娘沈氏同坐一車回家,沈氏在車上就說了,「我看,這柳太太與田太太似是不大和睦。」
何恭屬於府學部門,最大的上司並不是柳知府,而是杜提學,故此,柳太太設宴,並未請沈氏。沈氏也就於柳太太這人知之不深,今日田太太設宴,沈氏在受邀之列,沈氏也就看出了一二。何子衿輕聲道,「還不是都說余大人之後田大人要上位麼。」
沈氏道,「田參政已是從三品,柳知府不過從五品,這還能爭?」官階差四級,好不好!在沈氏看來,這四級,不亞於天差地別了。
何子衿道,「柳知府出身帝都柳氏,柳氏族長現居靖南公之位,這位靖南公身上還有伯爵爵位,權柄赫赫。柳知府未嘗是要把田參政弄倒,不過,他也絕不會如前任張知府一般。」
沈氏聞言有些明白了,又擔心閨女,「今天田太太柳太太都拿你這衣裳說事兒,這樣,以後你豈不是不好做人?」女婿官居正六品,說來,既不若柳知府,更比不得田參政,兩家都惹不起。沈氏不禁有些惱怒田太太柳太太,你們較勁兒,拉扯我閨女做甚!沈氏道,「都不是個好的!」
何子衿笑道,「咱們反正位小職低,不出頭就是,待得田參政與柳知府爭出個高下來,就好做人了。」
沈氏歎道,「這做了官,事情就是多。」
何子衿也歎,「是啊。」
索性不再說這些煩心事,何子衿打聽起余幸的身子來,沈氏笑道,「這北昌府,倒是有一樣好處,倘要是在帝都,這會兒正是大暑天,身子沉了就受罪。咱們北昌府,正是不冷不熱的,阿幸現在懶怠出門,除了去親家那裡,要不就是去你那裡說話,再不去別的地方的。她算著是八月的日子,產婆已是請好了的,我想著,到七月就接產婆到咱家住著,這頭一胎啊,得提前準備。」
「很是。」何子衿同她娘說了一路,到她家時,她便先下車了,沈氏還叮囑她,「回家多歇一歇,你今日吃酒不少。」
何子衿應了,看她娘的車走了,她方扶著小河進了門。
今日一席酒,何子衿倒還好,倒是兩位當事人,田柳二位太太,回家都不大清靜。田太太說柳太太,「怪會裝腔作勢的假道學!只恨不能學了街上的乞兒穿了破爛衫在身上才好!」
柳太太恨聲罵道,「真個暴發之家,見天個就是這個衣裳那個料子,恨不能別人不知曉她娘家是妨紗織布的死暴發!」
這是回家的火氣,一時發散出來,心裡也還好過了些。待得家裡男人回來,自是又有兩篇話要說。
田太太就與田參政道,「真真個好笑,這柳太太但凡說話必以聖人後人自居,我用個蜀錦,就說我奢侈,誰不知道他衍聖公孔家當年為了給輔聖公主賀壽獻的那五彩羽衣價值何止萬金!真個丈八的燈檯!還說我奢侈!」因著田太太娘家是幹織造的,於這些衣料啊織物啊啥的極有見識,故而,於衍聖公家這檔子舊事也是曉得的。
田參政能做到從三品參政,於官場舊聞頗有些見識,聞言道,「可不就因著這個麼,當初輔聖公主過逝,孔家怕太宗皇帝計較先時輔聖公主之事,孔家立刻就換了臉,可是沒少落井下石。太宗皇帝時便因孔家反復,不在待見他家。」
田太太哼一聲,給丈夫遞上一盞溫茶,道,「老爺可是不曉得,現在柳太太可不說她娘家反復,人家說,公主功高,便是傾家孝敬也不為過。我呸!」
田參政譏誚一笑,道,「你當柳太太為何現在又說輔聖公主功高,還不是因著太后娘娘麼。」謝太后畢竟是輔聖公主嫡親的外孫女。
田太太自是看不上柳太太這等裝腔作勢之人,她眉梢輕皺,道,「我早就想同老爺說了,江同知太太到底有什麼關係,以往她在縣裡,也沒大來往過。今她這隨江同知來了府城,好幾回宴會見她身上那衣裳,都是如今宮裡上等所貢衣料。這樣的好料子,也就是太后、皇后、公主們有,略低階的妃嬪都不一定有沒有呢。」
田參政眉心一動,「有這樣的事?」
「可不是麼。先時我都不大敢確認,想著聽江同知雖是探花出身,但聽說他自小無父無母,寄居何家長在的。何學政不過蜀中寒門出身,又沒什麼背景。後來,江同知中了探花,娶了何家長女,就是這位江太太。江太太倒是極會做生意的人,現在城裡最有名的紅參白玉膏,就是這位江太太的生意。可她就是再有錢,也買不到貢品。以往我不確認,今兒趁著吃酒時我就問一問她,她只說是長輩所賜。」田太太就更不解了,何家這樣的寒門,倘能有這樣隨隨便便拿出貢品衣料的親戚,也就不稱他們是寒門了。田太太畢竟隨丈夫在北昌府時間久了,道,「先時巡撫大人與何學政家結親,我就覺著稀奇。何學政家的長子,便是再出挑,聽說巡撫大人家的大孫女在帝都時都能到太后娘娘面前奉承的,巡撫大人的長子在帝都都是三品侍郎了,如何把個閨女嫁到何家去。你說,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事?」
田參政悄與妻子道,「此事,你暫莫要與他人說。」
「我曉得。」田太太想到一事,又是一笑,道,「可笑那柳太太,還說江太太衣著簡樸,真個沒見識的,她也就認得那些舊花樣的蜀錦罷了,哪裡曉得江太太身上那是今年最新上貢的好料子。還自詡什麼名門出身,哼!就這點子見識,還稱名門!」
田參政摸摸頜下鬍鬚,想著當好生查一查這位江同知才是。
此時,柳太太也在與自家丈夫報怨,「再未見過這樣的婦人,未來北昌府之前,總聽人說北昌府如何苦寒之地,我看,是咱們誤會了北昌府。那田太太,身上珠光寶氣不說,便是用來擋風的料子,都是上等蜀錦。我略說一句,她便攀扯到巡撫太太。我等豈能與巡撫太太相比,余太太出身名門,又是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輩份,再如何精細些也不為過的。倒是她,只怕別人不曉得她娘家是賣布的呢。」
柳知府聽了妻子這一通話,很是道,「不必與這等無知婦人一般見識。」
柳太太於言語上貶斥了田太太一番,也與丈夫說起江太太子衿姐姐來,柳太太道,「這位江太太,年紀不大,竟弄些異樣事,聽說在折騰什麼女學。平日裡看她衣飾不顯,不想倒是我沒認出來,說江太太的衣裳都是上貢的新料子,便是有錢也沒處買去。這位江同知什麼來歷,老爺可知曉?想他官階不高,江太太如何有這樣的好料子?」連田太太那等暴發都說好,想是真好的。
柳知府不愧帝都柳氏出身,柳氏一等一的豪門,柳知府於帝都的消息也是極通靈的。再者,謀此北昌府外任,柳知府自然也是做過一番調查準備的。柳知府道,「要說別人,我不曉得,這位江同知與江太太,我還真知道一些。」柳知府呷口茶道,「十二三年前,帝都極有名的綠菊,就是這位江太太種出來的。」
柳太太「哦」了一聲,她也是知道這綠菊的名聲的,道,「原來如此。對,這位江太太就是蜀人。」
「不止於此,聽說,太宗皇帝生前極喜歡這綠菊,江太太娘家何家在蜀地以務農為生,那時她年歲不大,時蜀中總督李終南,因知太宗皇帝最喜此花,便想將這何氏獻入宮中侍奉。何家不願讓女進宮,李家百般逼迫,最後,李終南因此丟了總督之位。」
柳太太到底出身衍聖公一族,雖是個愛裝的,也有些個有見識,聞此言道,「這倒是奇了,何家不是寒門種田的麼,如何能讓一地總督丟了官。」
「當時,先帝還未被立太子,今上幼齡代父就藩蜀地。李終南有一女,是晉王側妃。這裡頭的事就不只是何家的事了。」具體如何,柳知府其實也不大清楚,他道,「後來何家去帝都春闈,何家是舉家去的帝都。太宗皇帝不曉得因何緣故,竟認得了這位何氏,那時何氏還未成親,聽說曾被太宗皇帝宣入宮中。」
柳太太倒抽一口涼氣,若這何氏曾侍奉過太宗皇帝,如今有些上貢的料子倒不以為奇了。
柳知府擺擺手,「反正,那會兒的事不少,但到底如何,怕就是族長叔父也不能完全曉得的。這位江太太,不遠不近也就罷了。自先太皇胡貴太妃一去,胡家的承恩公爵已削,今天下皆知,太后娘娘是不喜胡氏的。江太太這裡,雖看在太宗皇帝的面子上有些個稀罕的衣料子,怕也就是如此了。」柳知府出身大族,知道帝都謝太后是如何收拾太宗皇帝母族胡家的。謝太后對胡家都這個態度,對太宗皇帝也親近不到哪兒去。太宗皇帝活著時,對這位兒媳的態度一直很微妙,都說倘不是仁宗皇帝對髮妻今謝太后前謝皇后情分極深,這位如今的太后娘娘當初做太子妃都難的。
江太太何氏與太宗皇帝的關係有些不清不楚,柳知府寧可敬而遠之。
於是,在江太太何氏子衿姐姐不知道的地方,就這麼平白無端的多了一樁莫須有的桃色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