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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記》第365章
第365章 北昌行之五十三

  有了這麼個勢利眼的弟媳婦,也不是沒好處,起碼,江贏過來的時候,余幸就很熱情嘛。

  因為看不上沙河縣本土的士紳太太,余幸跟何老娘也沒啥共同詞言,好在來了位紀大將軍的繼女,是的,紀大將軍的這位繼女十分有名氣,克夫命簡直是聞名北昌府,紀大將軍兩次為其定親,皆是軍中少年英才,結果,頭一位還沒定親呢,剛把親事說定,定親前,就意外死了。第二位是定親後成親前,繼續意外死亡。可想而知這位江姑娘在婚姻場上是個什麼名聲了,當然,比江姑娘更有名的是其生母紀夫人江氏的名聲,這是位三嫁婦人,出身於蜀中小小山村,憑著三嫁,終於步步青雲,做了超一品詔命。

  余幸心裡不見得多麼喜歡江贏,畢竟,她對於江贏之母紀夫人江氏三嫁之事還是有些看不起的。但,余幸也是個明曉輕重之人,就憑江贏現在的繼父紀大將軍的地位,江贏也是只能交好不能得罪的。江贏是過來榷場,順便過來拜訪何子衿的,何子衿先時特想插一手的紅參生意,因著上等紅參都是大家大族所把持,何子衿插不得手,倒是江贏如今做起紅參生意來。

  想一想紀大將軍在北靖關的權勢,江贏能在這裡頭分一羹雖不算什麼稀罕事,但這杯羹真想順利分到手,也得有人有手段。

  江贏送了何子衿一匣子上等紅參,何子衿還說,「這樣好成色的紅參可是不多見。」

  江贏笑,「姐姐都說好,看來定是好的。」

  何子衿道,「我們做潤膚膏都是用次一等的,其實也是不錯的紅參了,倒不是用不起最好的紅參,只是,再好一等的紅參,都是有價無市。」

  江贏道,「姐姐以後倘要一等參,只管去我鋪子裡知會一聲。」

  「好啊。」何子衿江贏兩個說些榷場的事,江贏就留在縣衙住了下來,一方面也是照顧阿珍。

  紀珍很高興姐姐過來,正好請姐姐參加他的生日宴。

  紀珍的生辰在七月,今年八歲生辰。江贏想著,弟弟不在家,生辰上更不能委屈弟弟,就同何子衿商量起給弟弟過生辰的事。

  何子衿笑,「問一問阿珍的意思吧。」

  江贏還想著,她弟不過八歲,能有什麼主意。不想,她弟都想好了,他要請小夥伴們吃飯,菜單也擬前擬了出來。何子衿接了,與江贏一看,呵,不是各種炸雞就是各種丸子,紀珍還跟子衿姐姐和姐姐做了解釋,「我們都愛吃炸雞,大寶哥愛吃魚肉丸子、是蝦肉丸子,嗯,丸子啥的,我們也喜歡。還有時令水果再準備一些,主食就是長壽麵就行。」

  何子衿道,「那就這麼準備啦?」

  紀珍點頭應了,道,「這是我們吃的,姐姐,你們大人願意吃什麼吃什麼,不用跟我們一樣。」

  「沒準備跟你們一樣。」何子衿道,「再給你們添幾個素菜吧,不是魚就是肉,會膩的。」

  「不用不用。」紀珍絕對也屬於那種小時候不愛吃菜的小朋友。

  何子衿笑眯眯地,「添個烤蘑菇炸芋頭條……」

  「好啊好啊,再來個拔絲蘋果。」紀珍又添了個菜。

  何子衿與江贏相視一笑,都應了他。

  待紀珍生辰那日,一大早,紀珍就同阿曦妹妹換上了生辰裝,一身小紅衣袍,因著天氣轉涼,領子與下擺還綴了一圈白色的小兔毛。阿曦妹妹同他的衣裳區別就在於,紀珍的是小袍子,阿曦妹妹的是小女孩兒穿的小裙子,但也一樣領口裙擺的綴了小白兔毛。然後,紀珍先帶著阿曦妹妹去跟長輩們問侯早安,之後,就等著收生辰禮啦。

  阿曦妹妹送了紀珍舅舅一個針線十分稚嫩的荷包,是阿曦妹妹平生第一個成型作品啦,紅底黑線在荷包上繡了個珍字,說是繡都客氣,就是描出個珍字,然後用歪歪扭扭的大針腳縫出來的。因是阿曦妹妹送的,紀珍舅舅十分喜歡,當時收了就掛腰上了。

  阿曄看到笑到肚子疼,還說,「打遠一看,以為掛著個小口袋呢。」

  阿曦握著小拳頭開始運氣,紀珍道,「這是阿曦妹妹的心意,我最喜歡啦。阿曄你送我啥?叫我看看。」

  阿曄描了個壽字送給紀珍舅舅,然後,這幅字被紀珍舅舅從頭批評到腳。阿曦聽的直樂,鬆開小拳頭拍巴掌,還做鬼臉笑話她哥沒文化。然後,就換阿曄握著小拳頭開始運氣了,而且,阿曄下決心,以後再不給紀珍舅舅送生辰禮了。

  孩子間的插曲不計,今天紀珍委實收到不少生辰禮,包括他姐姐親手給他和阿曦妹妹做的小袍子小裙子,子衿姐姐送他的硯臺,三姐姐和阿琪姐姐送他的新衣裳,還有重陽哥送他的木頭刀,大寶哥送他的一套新書,二郎弟弟二寶弟弟送他的一包新出爐的蛋烘糕。因為蛋烘糕是何祖母的最愛,阿珍很體貼的送給了何祖母吃。何老娘直誇了阿珍半刻鐘,把小小阿珍從頭髮絲誇到腳後跟兒好不好。誇得小壽星阿珍一整天的小臉兒都是紅撲撲的。

  讓紀珍有些意外的是,他姐姐還給了一份姚節哥送他的生辰禮,而且,不知道為啥,姚節哥還很上道的送了雙份,江贏道,「阿節說,一份是你的,一份是給阿曦的。」

  紀珍就很高興了,道,「阿節哥怎麼還知道我的生辰啊。」雖然很可能是阿節哥在拍他馬屁,但阿節哥記得給阿曦妹妹也準備一份兒,這馬屁明顯拍得很有檔次啦。

  江贏笑,「阿節一向心細。」

  紀珍接了生辰禮,忙顛顛兒的拿了一份給阿曦妹妹,阿曦妹妹也很高興,同紀珍舅舅道,「阿節舅舅很好。」

  「嗯,還算不錯吧。」想要巴結他爹他娘的人太多啦,阿節哥算是其中不錯的一個。

  倆人便頭碰頭的看起生辰禮來。

  紀珍生辰禮收了,接下來就是中午的生辰宴了,因特意選了縣學裡休息的日子,也提前知會了大人們,於是,人來的很全,相當熱鬧。孩子們的那桌自然豐盛,大人們的,嗯,怎麼說呢,豐盛上還得添個更字兒。因家裡有烤鴨鋪子,烤鴨大家是常吃的,這回是烤鴨的升級版,大大的一隻烤鵝,還有烤乳豬啥的,甭看成年野豬的肉粗糙不大好吃,小野豬則是又香又嫩,立刻把小朋友們都吸引過來了。

  阿曦還一幅很後悔的樣子,一面端著小盤子排在重陽哥後面等著她娘切乳豬肉,一面同紀珍舅舅道,「哎喲哎喲,咱們怎麼沒想到吃烤乳豬啊!」

  紀珍舅舅深以為然的點頭。

  阿曄排在隊伍最末,還不忘耍嘴賤,道,「怎麼能吃你的同類呢。不能吃,太不人道啦!」人道這個詞絕對是跟他們娘學。

  阿曦踢著小腿要過去跩她哥,紀珍忙攔著她,「輪到你啦,快把盤子遞給姐姐。」隊伍是按年齡排的,阿曦屬於插了紀珍舅舅的隊,排在了前頭。

  阿曦哼唧兩聲,覺著還是吃肉比較重要,就暫沒理她哥,還是放下句狠話,「一會兒看我不捶你!」又跟她娘要求,「娘,把好吃的肉都給我跟珍舅舅,一片都不留給我哥。」

  何子衿道,「打架誰都沒的吃啊!」

  紀珍回頭念叨阿曄兩句,「你別總招曦妹妹揍你啊。」

  阿曄道,「我這是實話。」見他妹要跑過來,連忙道,「不說啦不說啦。」

  阿曦晃晃小拳頭,接過自己的小盤子,先捏一片給紀珍舅舅嘗嘗,紀珍舅舅咬一小口,說,「妹妹也吃。」阿曦就把剩下的吃掉了。

  小孩子們一人不過三五片,重陽年齡大些,也就半盤的量。

  余幸道,「不知道孩子們這麼喜歡,要是知道,該多烤幾隻。」

  何子衿笑,「不能叫他們吃太多,連帶炸雞,今天是阿珍生日,隨便他們吃多少,以前也都是有數的。再好吃的東西,過量也就不美。」

  余幸大家出身,亦是講究飲食有度,點頭道,「是這個理。」

  余幸雖是個臭講究,但來了沙河縣也不至於還飄在半空不接地氣,準備阿珍的生辰宴,她還讓自己的廚娘過去幫忙了。哪怕余幸是看在阿珍的面子上,能有這番眼力勁兒,何子衿也比較熨帖,何老娘私下也說,「到是也知道個大面兒。」

  余幸現在豈止是知道個大面兒,對大姑姐簡直好得了不得,完全是芥蒂全消的模樣,就是大姑姐鋪子裡研究新的胭脂水粉,她也跟著提了不少意見。甭看余幸是個作人,朝雲師傅對余氏家族也僅止於「可稱得上世族,但如今也只能算二流家族。」,但相對於何子衿江贏這些草根出身的,對於時下的胭脂水粉的確是別有一番見解的。這種,大約就是自小到大的薰陶吧,用余幸的話說,「我家傳下來的胭脂方就有四十六種,香方更多,足有五十種。」就是余幸自己,她自小沒用過外頭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己配的。

  余幸生在這樣的家族,自不會打聽大姑姐這些方子的配法,這都是機密,她只是將自己對胭脂水粉的一些心得提出來,段太太都說,「大奶奶真不愧大家族出身,就是比我們有見識。」

  余幸笑,「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

  「怎麼沒用,這粉按大奶奶說的合了花露來蒸,果然再添一層甜香,配了成套的胭脂賣最好不過了。」段太太心裡都覺著,這大戶人家出來的奶奶雖傲氣些,見識果然也是有的。

  因著余幸幫著改進了水粉方子,何子衿看她頗是順眼,更讓何子衿意外的是,余幸還提供了兩個香方,余幸道,「這個方子是我自己配出來的,並不是族裡的方子,大姐姐知道就行了,不要傳到外頭去。」

  何子衿道,「方子我不能白收,給你算提成。」

  余幸不大樂,「咱們什麼關係,大姐姐這般說,就見外了。」自從知道大姑姐同紀夫人江氏與江贏關係莫逆後,余幸就決心要同大姑姐搞好關係了。

  何子衿笑,「生意是生意,親戚是親戚,親兄弟還得明算帳,生意上的事,你聽我的。」

  大姑姐非要如此,余幸也只有隨她了,私下還同丈夫說,「姐姐也太見外了。」

  阿冽很高興媳婦跟家裡人親近,笑道,「姐姐給你就收著,方子不同別的,以前族裡有個伯娘想做咱家的醬菜生意,也是跟咱娘買的方子。一碼歸一碼。就是三姐姐的烤鴨鋪子,裡頭也有姐姐用方子入的股,這些事分清楚了,親戚更親。」

  余幸便不說什麼了。

  日子緩慢平順的滑過,剛過阿珍生辰沒幾天,這八月還沒到呢,就收到姚節托人送來的兩車皮貨兩車風雞風車風鹿給送了來,以及給好兄弟阿冽的書信。

  阿冽還說呢,「咱們家又不缺皮子。」心裡覺著兄弟真是惦記自己啊,結果,打開信一看,真是自作多情了,皮子和山貨都不是給他的。那啥,是給他姐和江贏江姑娘的。

  阿冽心下罵一句見色忘友,心裡也很同情他這個兄弟啦,比他還長兩歲呢,至今沒娶上媳婦。

  阿冽看過信就將皮子給他姐和江姑娘送去了,何子衿都說,「阿節這孩子,如何送這麼多皮子過來,咱家有呢。」

  阿冽忙道,「姐你不曉得,我聽阿節說過,北靖關那地方,山林多,狼啊鹿啊熊啊的都打不完,阿節每年都得請多皮子。你一半,江姐姐一半。」

  江贏笑,「如何還有我的?」

  「江姐姐這麼過來,阿節擔心你沒帶足冬天衣裳吧。」

  江贏笑,「勞他想著了。」

  雖然一塊兄弟的皮子都沒得,阿冽還是很為他這光棍兄弟刷好感的,道,「阿節這人,一向心細。看著好像粗枝大葉的,實際上是個細緻人。人也好,以前在學裡,沒人不喜歡他的。」

  何子衿不忘同弟弟道,「別忘了給阿節寫封信,讓阿仁哥再去北靖關的時候一併帶去。同阿節說,東西收到了,家裡用不清,以後別叫他送了,讓他留著自用,或者是送給同僚些是一樣的。」

  阿冽心說怎麼他姐還帶給拆臺的啊,想著江姐姐的未婚夫孝也快出了,他還是得把兄弟的念想同他姐說一聲,好讓他姐也能在江姐姐這裡幫個忙,使個勁兒啥的。阿冽這般計劃呢,嘴上便道,「他一向周全,哪裡會忘了同僚家。他既想送,不叫他送,他反不樂。又不是外處,他這些東西,就是擱家裡也沒個針線上的人給他做。」

  何子衿問,「阿節都百戶了,家裡也沒買個會針線的丫環服侍。」姚節是個能吃苦的,但在帝都時,也是個愛享用的。

  「他成天在軍中,買丫環來做什麼?再說,先時他那後娘想壞他名聲,就是從他身邊丫環入手的。經那一事,他身邊就沒留過丫環,覺著事多,都是用小廝的。」阿冽忙又講了講好友自小不幸,最缺關懷之事。

  何子衿道,「先時托阿仁哥給阿節送了回冬衣,這麼些皮子,索性再給他做幾身,叫他放著穿。」

  阿冽笑,「那敢情好。」

  這麼些皮子,何子衿就都各家分了分。

  余幸得的自然是上等一份兒,因有幾條火紅的狐狸皮,毛色光澤都是上好的,因見余幸似是喜歡,何子衿就給了她。余幸還客氣了兩句,「姐姐留著給阿曦做衣裳吧,孩子們穿正好看。」

  何子衿笑,「她有呢。你們今年成親第一年,正當穿紅的,喜慶。」

  余幸見大姑姐誠心要給,就高興收了,她其實也有一件紅狐皮的斗篷。她的私房裡還有幾塊紅狐皮子,再添上這些,正可給丈夫添一件狐裘大氅。

  結果,狐裘大氅還沒做呢,余幸同阿冽就幹了一仗,打架原因,嗯,暫時不不清楚。但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不知道她弟是這樣的人哪,他,他,阿冽急了,是真的會跟女人動手的啊。

  余幸,余幸,余幸再厲害,她也打不過阿冽啊。

  於是,挨了平生一揍。

  據說,屁股都給打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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