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北昌行之一零一
重陽覺著,自己與這姓宮的八字不合,不過,他自詡男子漢大丈夫,何況,還有阿曦妹妹的面子,於是,他不與姓宮的一般見識,只是著人把話本子裡胡重陽的名字與男主角換了換而已,把胡重陽擱男主角的位子上,將男主角的名字改為了大反派。待這書刊印出來,借著紅塵居士的名字,重陽很是賺了一筆,除了他著人去給宮姑娘送分紅銀子時險被啐出來的意外,簡直沒有半點兒不順利。
重陽才不管宮姑娘啥反應呢,反正宮姑娘不敢把這事兒說出去,事實上,宮姑娘是紅塵居士這事兒,都是重陽費了很大氣力推斷兼打聽出來的。重陽自詡為小小君子一枚,故而,哪怕宮姑娘性子刁鑽,落過他面子,重陽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的,不然必會影響宮姑娘的閨譽。這點兒輕重,重陽還是有的。也正是因如此,宮姑娘不能太過較真重陽換她話本子男主的事。
倆人都做好老死不相往來的心理準備了。
三姑娘就與重陽說起親事來,重陽雖常去陸家,但陸家詩書傳家,相對於北昌府奔放的民風,陸家還是極重規矩禮儀的。所以,重陽並未見過陸大姑娘,不過,他對於陸家倒也挺有好感,主要是,他打過交道的陸老翰林陸三老爺,都不是難說話的人,性子亦好。
重陽就先說了,「陸老翰林跟陸三老爺都不錯。」
「可不是麼。」三姑娘見兒子開竅,笑眯眯道,「他家大姑娘性子更好。」
重陽想了想,點頭道,「性子好就成。」重陽也沒啥要求,他是家裡長子,本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陸家論門第比他家還好些,重陽很信任母親,不過,還是問了句,「娘,那陸家姑娘,可俊不?」
三姑娘看兒子一臉期待樣兒,心下很是好笑,道,「自是俊的,柳眉杏目,很溫柔標緻模樣。」
他娘既這般說,重陽就沒什麼意見了。
不過,重陽還是跟阿曦妹妹打聽了一回,阿曦妹妹是見過陸家大姑娘的。
阿曦妹妹想了想,低頭翹著小手指紮花,道,「陸家大姐姐點心做的很好吃。」
重陽道,「就知道吃,我是問你陸姑娘長得可好?」
阿曦抬頭看重陽哥一眼,把繡著水波紋的小繡棚放膝蓋上,道,「比我還是差些的。」
重陽看阿曦妹妹圓圓嫩嫩的模樣,很是不曉得說什麼才好,想著阿曦妹妹年紀小,現在也就知道吃點心啥的,她可知道什麼是好看呢。重陽覺著問錯了人,倒是大寶與他出主意,「真個笨的,雖則說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也要問一問我們的意思的,你跟三姑姑說一聲,尋機見陸大姑娘一面能怎地?就是陸家,難道就不問陸姑娘的意思了?」
雖則大寶對他這個做大哥的不大敬重,不過,大寶兒這話還是在理的。重陽就沒因大寶的不敬捶他,又回去同他娘說想見陸姑娘一面。
三姑娘道,「按理是沒有親事未成,你們小兒女見面的道理。正好我約了陸家三太太去廟裡燒香,你與我一道去,路上幫著打點,知道嗎?」
重陽一想就明白,很是高興的應了。
三姑娘為了不顯出那相親的意味,還叫上了何子衿一道,陸三太太帶著家裡三位姑娘,一併去了北昌府太平寺燒香。重陽提前幾天就把禪房定了幾間以備女眷歇腳,中午讓廟裡準備的好素齋,有幾樣菜頗合陸家人口味兒,就知重陽多麼細緻了,總之是裡裡外外的都安排的妥帖。
陸三太太心下備覺受用,對重陽越發看好。不過,讓陸三太太下定決心的是,她把這給長女議親的事在高太太跟前兒一提,高太太滿嘴稱好,陸三太太就明白高太太是沒半點兒兩家做親的意思了。陸三太太心下氣惱的同時,就跟丈夫還有老太太、太爺商議妥當了,給三姑娘露個口風,三姑娘聞弦歌而知雅意,很是歡喜的與胡文一說,胡文哪有不願意的,胡文拊掌笑道,「大善,先時我還以為不成了呢。」給長子娶了翰林孫女,也是很有面子的。
「這也是咱重陽的福分!」三姑娘笑,又道,「先時我也以為不成呢,哪裡就知道高家這般心高,咱們重陽又有眼力,不是我自誇,咱們重陽出門,那些太太奶奶的見了,沒有不誇的。其實,好幾家太太都相中咱們重陽了,我總想著,咱家祖父是念書的,還是給重陽尋個書香門第的閨秀好。」
胡文現在不缺銀子,也樂得與北昌府當地士紳聯姻,想著陸家家風人品都不差,女孩兒自然更不差的。胡文笑道,「你說的是。我也這般想。」
三姑娘笑道,「今年咱們回老家,把這事兒跟老太太、太爺一說,兩位老人家哪裡有不高興的。趁著這喜事,接兩位老人家過來,看著重孫子娶親,豈不歡喜?」
胡文笑,「是是。」他這些年離家,一直未歸,心裡沒有不惦記祖父祖母的。
胡文道,「先找官媒,把事兒定下來,再要了陸姑娘的帖子,卜算吉日。」因是長子親事,胡文格外看重。再加上,姚節成親時那一出,胡文比信和尚還信子衿妹妹呢。
三姑娘笑,「我曉得,咱重陽大喜事,姑祖母和叔叔嬸嬸也一直記掛呢,明兒先去叔叔家報喜,再說其他不遲。」
因長子定了門好親事,胡文心下亦是歡喜,道,「我與你一道過去。」又叫了人進來,著去太平齋定下明兒一早的新鮮的蜜糖糕、茯苓糕、蛋烘糕、雲片酥四樣,明兒帶去孝敬何老娘。
重陽這親事定的,闔家都說好,何琪到何子衿這裡來說話,都是,「師妹的眼光再錯不了的,難得她這手實在是快,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就把事兒定下了。」
三姑娘心下亦是得意長子親事,眉眼間盡是歡喜,笑道,「重陽跟大寶兒不一樣,重陽又不念書了,且到了年紀,還不得趕緊張羅親事啊。師姐也知道我為他費了多少心神。」親事多不容易啊,好閨秀們無一不是早早就被人定下了。且他家,是外來的,親事就更難一層,三姑娘心疼兒子,不願意叫兒子曲就小商賈之家的姑娘,這才費心費力的定下陸家的親事。
都是做娘的人,何琪如何不曉得,笑道,「如今親事定了,以後就是抱孫子了。」
何子衿陡然聽到「抱孫子」三字,很是不適應,連聲道,「這才幾年,三姐姐都要娶兒媳婦當婆婆了,我怎麼覺著都不能信啊。」
三姑娘笑道,「有時想想,我自己都不大信呢。不過,重陽這剛到十五,六禮過完,也得十七上才成親呢。」
何琪道,「十七成親正好。」
大家說一回家長里短的話,待大寶兒阿曄等人知道重陽親事定了,都恭喜了重陽哥一回。重陽聽著弟妹們的道喜聲,心裡卻是有些不圓滿,總覺著陸姑娘不如想像中好看,真的就像阿曦妹妹說的那般,長得還不如阿曦妹妹這小胖妞呢。當然,陸姑娘不胖,身量勻稱,低眉斂目,大家閨秀,只是,重陽總覺著心裡怪怪的。不過,想想陸家門第,而且,陸姑娘雖相貌尋常,聽說性子卻好,重陽想著,人無完人嘛,他不也不會念書麼。這般自我安慰寬解著,重陽對親事也就沒啥意見了。
三姑娘並不知兒子還有這一番心境,私下正有事與何子衿商量,「我們親家太太,極是欣羡你這女學。她家裡二姑娘三姑娘都小,正是上學的年紀。她家的事,你也是清楚的,要說供男孩子念書,是沒什麼問題。女孩子這裡,便有些花銷不起。我不差這幾兩銀子,兩個女孩子,念書的時間也沒幾年,不若這銀錢我替她們出了,叫她們小姐妹來學裡念書,也尋些適齡玩伴。」
這事兒,倒不是不成。何子衿直接道,「有三姐姐的面子,叫她們來就是。」
「你不收銀子,我可是不好叫她們來的。」三姑娘誠懇的與何子衿道,「你這女學,正經說來,只要送孩子來的,哪個與你不相熟呢?獨不收我的,不好。再者,我既做了這善事,也是想親家知我情的,不出銀子,算什麼?」
何子衿一聽三姑娘這話就明白了,遂道,「待重陽媳婦進門,再行此事,豈不好?」
三姑娘歎道,「天下父母心,上遭我過去親家那裡,看她家幾位姑娘時常說起女學之事。要是我有閨女,定也要送過來交幾個朋友的。二姑娘今年已是十歲,再過兩年,就該議親了,已不是上女學的年紀。」
何子衿眉尖一皺,「是哪位姑娘提的女學之事?」
三姑娘也是個機敏的,自知何子衿提及此話用意,悄與何子衿道,「就是陸家二姑娘先提的,倒也沒說想我資助什麼的,就是知道咱們倆好,同我打聽女學。」
何子衿就知道三姑娘的難處了,這事自然可以裝傻,不過,倘為著陸家大姑娘這裡,三姑娘資助陸家兩位姑娘上女學,自然是更好的。何子衿輕聲道,「那二姑娘生得便眉眼活絡,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我去她家這些回,也沒見她與我打聽過女學。」
「算了,她一個小女娃子,就是有些小心思,也是想去女學上進。只要心正,我倒不差這幾兩銀子,便當結個善緣罷。何況,他陸家總要承我這個情的。」三姑娘也自有打算。老話說的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這好處豈是白占的,哪怕親戚也是一樣。陸家得他家好處,這親事就更是妥妥的了。
何子衿倒也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活絡人,她小時候去陳家附家,不全是祖母何老娘厚著臉皮同陳姑祖母提的麼。只是,她那時附學畢竟不必用銀子,不過是沾陳家請女先生的光罷了。如今這女學,一年二百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誰家錢是大風刮來的?何子衿道,「不是我說,女學裡聰明的女孩子多的是,陸二姑娘心眼兒活些還罷了,倘真個巴高向上沒了分寸,不一定落得好處。」三姑娘不過是不與這位陸二姑娘計較罷了。
三姑娘一笑,「我盡我的心,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何子衿見三姑娘心下有數,便應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