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北昌行之一零四
送走謝欽差,馬上就是重陽節了。
重陽節的禮,何子衿早早就備好了,如阿念上峰走禮,都是阿念親自去的,至於親戚朋友家的,就是讓阿曄去的。自從阿念「遇刺」之後,阿曄就很有些家裡小男子漢的意思,愛管些家裡事,何子衿阿念都不介意讓阿曄知道些人情事故,便讓阿曄去了。
當然,還有重陽節那天給重陽的生辰禮。
重陽的生辰禮,還是阿曄阿曦一道去送的呢。這個,何子衿就不管了。孩子們有孩子們的事情,何子衿只是管個大致方向,其他都隨孩子們自己拿主意。
何子衿把阿曄第二部的《降龍伏虎記》給阿念看,笑道,「快瞅瞅,重陽說賣的可好了。」
阿念翻兩頁,依舊鄙視,「無甚文采,這種東西,寫他做甚。」覺著兒子沒品味。
「我覺著挺好看的。」何子衿很珍惜兒子的著作,還專門弄了個匣子存放來著,故而,雖阿念不咋看得上,何子衿還是把兒子的作品很妥帖的收了起來。阿念乜斜著眼,看的眼角直抽抽,還酸溜溜道,「我寫的書,姐姐你也沒單弄個匣子吧。」就他兒子寫的那破書,有啥好存的!
「真是,還跟自己兒子吃醋啦!」何子衿把匣子合上,笑道,「你寫的書還是我校正的呢,我一字一字都記心裡了,還用什麼匣子。」
阿念聽著心裡挺美,就不再跟兒子較勁了,不過,沒半個月,他弄了個紫檀嵌寶的書匣子,送給子衿姐姐放自己的著作,那書匣上頭鑲了一圈兒五彩寶石,名貴的喲……用阿曦的話說就是,「瞧著就辣眼睛」念叨好幾天暴發,覺著她爹審美上不大行了。阿念才不理閨女這評價呢,他覺著,自己那書,就得用這樣的匣子存放才能顯示出其價值來。
好吧,因阿念鄭重其事的要求用這匣子放他的書,不然,何子衿與阿曦母女倆說不定得辦出個買櫝還珠的事兒來。畢竟,雖然這匣子閃閃光的辣眼睛,但,真的很值錢很適合放首飾好不好!母女倆強忍住才沒把阿念的書從這寶匣裡取出來另放,以免傷到阿念自尊心。
把阿念弄的這寶匣放好,重陽前,何子衿收到江贏打發人送來的重陽禮,頗是貴重,何子衿瞧著禮單就納悶兒,平常與江贏姚節走禮都不是這個檔次啊,怎麼送這麼貴重的重陽禮?何子衿問那送禮來的管事,那管事也說不上什麼,何子衿便打發管事下去歇著了,晚上同阿念念叨起了這事,阿念想了想,道,「說來,還當真有件險之又險之事。」不待子衿姐姐發問,阿念就繼續說了,「就是當時沒留意,初時遇著流匪,他們是有弓箭的,阿節還中了一箭,阿節這人十分有運道,那箭上原是粹了毒的,江姑娘不是特意找你要了一塊玉符麼,阿節就帶在頸間,也是巧了,那箭正卡在玉符上,阿節可不就逃過一劫麼。估計是這個緣故,江姑娘方送來重禮。」
何子衿點頭,「這也實在是巧。」
「可不是麼。」阿念道,「我同阿節說了,莫要聲張,不然,這事兒早傳出去了。」
既是如此,何子衿就收下江贏這份重禮了。
待得重陽之後,姚節還親自過來了一趟,姚節笑道,「我早想過來,偏生趕上節下,軍中離不得,就耽擱了。」
何子衿道,「咱們離得又不遠,什麼早一天晚一天的,你什麼時候便宜什麼時候過來就是。」
姚節這次來,除了跟何子衿道謝,就是想再同何子衿討一塊平安玉符。
何子衿道,「我倒還有一塊,靈不靈驗就不曉得了。」
姚節笑道,「子衿姐姐你總是這般自謙,放心吧,我也就是讓贏妹妹圖個心安。」靈不靈驗的,反正何子衿這裡再不靈驗,姚節也不信別人個的。除了來討枚玉符,姚節還有喜事與子衿姐姐說,「自從贏妹妹有了身孕,總愛胡思亂想,我要不過來要個玉符,她再不能放心的。」
一聽說江贏有了身孕,何子衿十分歡喜,因著姚節成親時正趕上阿念出事,何子衿只是托人送了份厚禮,並未親自過去,倒是還勞他夫妻二人過來看望過阿念一遭。如今聽聞這消息,何子衿連忙問姚節幾個月了。
姚節面帶喜色,「兩個多月了,先時我也不曉得,不然不會出那趟遠差。這回來後,那事兒我原沒與贏妹妹說,她消息靈通的不行,知道後又是擔心,我就說,再跟姐姐討個玉符就是,她這方好了。還想與我一道來,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我哪裡放心,好說歹說才同意在家了。」
何子衿道,「這女人有了身子,原就想的多,你莫再出遠差了,倘有空好生陪一陪贏妹妹才是。」
姚節點頭,「我也這樣想。」
何子衿細緻的同姚節說了許多孕期女人該注意的事,姚節聽的十分認真。因著江贏有身孕,姚節未在北昌府多留,過去何家看望過何老娘、沈氏等人後,就回了北靖關。
姚節走後,三姑娘一家也操持著回老家探親的事了。
何老娘也說,「出來這些年,一直忙,也沒回去過。胡老親家沒有不惦記的,這眼瞅著重陽都要娶媳婦了,是該回去看看。」還讓沈氏去買些上等成色的紅參,給三姑娘一併帶去給胡親家。
何子衿聽說她娘要買紅參,乾脆道,「這娘你也別往外處買,重陽節時贏妹妹送了我好些,這樣好成色的東西,做潤膚膏是用不到的。我家裡也沒人吃,外頭難見的好成色,一會兒我讓丸子送來,就拿這個給胡山長吧。」
沈氏道,「這樣的好東西,你做人情也是好的。」
「眼下也用不著,何況這紅參放久了,藥性也會減損。」
閨女這般說,沈氏就收下了。何老娘聽說這事也很高興,丫頭贊助,她老人家可不就省了一筆買參的銀子麼。其實,何子衿也備了兩支有些年頭的老參,這是阿念當初「養傷」時,姚節江贏送的。自家用不到,阿念對胡山長頗有感情,就讓子衿姐姐尋出來,給胡文三姑娘夫妻一併捎去。江仁也自有禮物相贈,當然,胡文這回老家,鋪子的生意啥的,二人也得有一番商議,就是三姑娘與何琪,也就繡坊這幾個月的事商量了一回。
不過,最忙的還不是胡文三姑娘夫妻,最忙的當屬重陽了。
重陽自己書鋪子還好,交給掌櫃就成了,另外就是托給了大寶和阿曄,讓他們幫忙照看著些。重陽忙的是家裡出行的打點,他是家裡長子,自他略大些,胡文有什麼小事都是交給這個長子做的,如今這回鄉的各種車馬打理,就是重陽的事。管事是管事,重陽也得看著些。
另則,他這跟父母回鄉,與陸家的六禮才只進行到問名的階段,不過,親事已是兩家定下,胡家回鄉,自然要知會陸家一聲的。
重陽也與岳家說了,這回是打算接了曾祖父母過來的,陸家也知道胡家祖上是做官的,陸老翰林對於胡山長這位在老家辦教育的老親家很是敬重的,叮囑重陽一定要把老親家接來,好親近一二。
另外,胡家舉家回鄉,重陽與二郎學裡都要請假,待這一通事務忙活好,已是九月底了。行程再不能拖,於是,在何江三家的送別中,胡文三姑娘就帶著兒子們回鄉探親去了。
胡文三姑娘他們這一走,轉眼年節即到。
年下自有一番熱鬧,來拜年的除了新戚朋友,還有諸同僚,另外沙河縣的莊典史邵舉人兩家人也都過來了,江家是從年前臘月就開始各種走禮,一直熱鬧到正月十五,這年才算過完了。
出了正月,便是子衿姐姐的生辰了。
子衿姐姐依舊未曾大辦,實在是現在北昌府的局勢叫人不知說什麼好,自去歲謝欽差親自來北昌府調查鹽課之案後,大家都心知肚明,田柳之爭是兩敗俱傷之局。當然,也不是沒有得利之人。呐,得利的就是李參政與江同知了。許多人都明白,田柳二人任期一到斷難繼續在北昌府任職,相對的,李江則必是要升遷的。
不過,這也只是大家的看法,正是因這種關鍵時候,何子衿一慣謹慎的性子,就未辦生辰宴,無非就是請了娘家人與江家人過來,擺了兩家席面兒,一道吃了回壽麵罷了。
江仁回家都說,「年輕時我總自詡不算無能之人。如今看來,我還是浮躁了些。」這也不怪江仁自信,相較父祖,江仁的確是相當有本事的,不過,看阿念這眼瞅升遷在即的,子衿妹妹遇著生辰都這般低調,江仁不禁心有所感,方有這番感慨。
何琪微微一笑,「誰年輕時不浮躁來著。就是我這小時候最不受家裡待見的,還想過許多不著邊際的事呢。再者,咱們畢竟是經商的,阿念是做官的人,自然不同。說來,咱們這做小買賣的反安穩,你看阿念做官,先時我還想著,他也算年少有為,可遇著案子,那些窮凶極惡之人,還不是說殺人就殺人的?唉,這當官,倒比咱們做小買賣更有風險。這好不好要人拿的差使,阿念和子衿妹妹自然得小心著些。老話兒不還說嘛,小心無大過。」
江仁點頭,「就是咱家,以後也是這麼個理,什麼事,低調些總是有好處的。」
何琪本也不是個張揚人,聽丈夫這話自然點頭。
待得三月,道邊柳枝抽出新芽,田巡撫柳知府任期已至,朝廷的旨意也下來了,如大家所想那想,李參政升任巡撫,江同知升任知府。好在李江二人都是內斂性子,便是升官,亦不露驕色,待田柳二人將公務交割清楚回鄉之時,李江二人帶著北昌府官員一路相送,亦是全了田柳二人的臉面。
阿念此次由六品同知直接升任五品知府,朝廷怕也是看在他曾遇險的面子上方得連升。不過,阿念升官還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子衿姐姐的誥命也可以動一動啦。
何老娘知曉此事,很是羡慕的與沈氏道,「你說,咱丫頭,咋這麼大福哩。」她老人家啥誥命都沒撈到,自家丫頭就又要升了。
沈氏笑道,「這還沒升呢。」
何老娘道,「阿念都升了,咱丫頭那誥命能不升?」板上釘釘的事啦!
結果,不知何老娘這話咋這般寸,阿念升知府倆月了都,何子衿這誥命也沒動靜。別說何老娘,阿念都心焦的很,於是,阿念給朝廷上了封摺子,在摺子裡對妻子大誇特誇,簡直是把子衿姐姐誇讚成賢良德淑的代表人物,當然,這摺子除了誇讚子衿姐姐的品行與美德,其用意就是請求朝廷給子衿姐姐加封誥命了。他這都正五品了,子衿姐姐怎麼能是六品誥命呢?
好吧,阿念這位新任的北昌知府就這樣給朝廷一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無他,這麼直接上摺子誇媳婦給媳婦討誥命的實在是有夠稀罕,尤其,你不就一五品小官兒麼!
不過,到了五品,的確也夠了給妻子請封誥命的品階。吏部李尚書倒未像他人那般嘲笑什麼,李尚書很是鄭重地,「近來事多,倒忘了這些新升遷官員家眷誥命之事。」
禮部韋尚書則略有不滿,「誥命之事,向來是朝廷統一賞賜,如這位江知府這般心急的,倒也沒幾個。」
謝駙馬是吃過江知府蛋炒飯的人,微微一笑道,「這位江知府夫妻恩愛,鶼鰈情深,也難怪如此了。」
雖則江知府這事兒辦得有些愣頭青,但因江知府這請求也算合情合理,於是,江知府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內閣出了回名兒,然後,何安人正式升格為何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