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北昌府行之二十三
太會玩兒啦!
實在是太會玩兒啦!
什麼大狗拉雪橇啊!冰陀螺啊!冰爬犁啊!!
相較之下,何子衿只會教孩子們堆雪人啥的,實在是弱爆了好不好!
興哥兒光講他們今天如何冰雪上做遊戲,就足足講了一個時辰,把個小嘴巴都說乾了,給何老娘心疼的,直叫余嬤嬤兌了盞蜜水來給孫子潤喉。於是,興哥兒喝了兩盞蜜水後,又講了一個時辰,一直吃過晚飯,講到睡辰的時候,興哥兒方意猶未盡地表示,「姐姐,姐夫,你們帶著阿曦阿曄回去睡覺吧,你們想聽的話,明兒我再講給你們聽。」
何子衿:明明是你非要講好不好,真是的,她早就聽睏了,看興哥兒興致這般高,方沒打擾興哥兒的興頭,聽他一直吧啦吧啦講哪。
何子衿自詡教育小能手的人,故而,又是興哥兒的親姐姐,所以,她是萬不能傷興哥兒自尊的。於是,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很是和氣的與興哥兒道,「好,明兒我再來聽興哥兒講啊。」
興哥兒不愧是他祖母的親孫子,一見他姐都來預約他明天的演講啦,簡直無師自通的就捏起小架子來,他仰著圓潤潤的小胖臉道,「白天我沒空,得晚上啊。白天我們跟朝雲師傅約好了。」
阿念忙問,「約去幹啥?」
興哥兒道,「朝雲師傅說,待雪停了,帶我們去縣外大河上滑冰。河水都凍結實啦,朝雲師傅給我做了冰鞋,只有我一個人能穿,阿曦阿曄忒小,還穿不來。」
待興哥兒又顯擺了一通,何子衿阿念才抱著寶貝們辭了何老娘回屋睡覺去了。
何子衿阿念以為他們這回去就能歇了,結果,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啊。阿曦早睏了,人家洗過小臉兒搽過香香,脫了棉衣,就滾肉團似的滾小被窩裡睡去了。阿曦這孩子素無心事,一向都是三秒鐘入睡。阿曄不一樣,他跟妹妹一道洗臉搽香香脫棉衣入被窩兒的,阿曦睡著了,他還睜著眼睛呢。何子衿拍拍他,柔聲哄道,「阿曄趕緊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出去坐雪橇的麼。」
阿曄睜著兩隻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在燈影下一閃一閃的,越發顯得卷翹濃密,將一雙杏仁大眼襯得水水的,他眼睛望著母親,口齒清晰,一字一頓,「不,睏。」
「你怎麼不睏啊?」小孩子其實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了,何子衿就儘量與孩子說話講道理。
阿曄,「今,天,我,們,在,師,祖,院,裡,小,湖,上,玩,冰,爬,犁……」好吧,一字一頓先生因為要跟父母講述他今天如何遊戲的事兒,所以不睏來著。先時因興哥兒到底長幾歲,口齒伶俐,說話也快,故而,都是聽興哥兒一人說來著。阿曦學說話慢,阿曦倒是沒啥,她聽著小舅舅說遊戲的事兒,聽到自己能聽得懂時,還會咯咯笑哩。阿曄不同,這小子估計光聽著小舅舅說,而自己插不上嘴,可是給憋壞了。阿曄這憋了一晚上,好容易到了父母院裡,這會兒也沒小舅舅搶著要說了,終於輪到他啦。
於是,小夫妻二人,就被迫聽阿曄這個一字一頓先生又念叨了半宿坐雪橇冰上遊戲的事兒,最後,何子衿都不曉得自己何時睡著的,第二天據阿念說,阿曄直念叨到一更天才睡。
何子衿笑的,悄悄道,「不知阿曄這是個什麼性子。」
阿念也是笑,「你先睡過去了,我闔眼裝睡,阿曄見咱們不說話,還爬起來戳咱們來著,見咱們都不動彈,他這才睡了。要是看有一人醒著,他還不得說一宿呢。」
何子衿也是笑得不行,令小沙也兌出一碗蜂蜜水來,阿曄這昨夜演講半宿,早上醒來定會乾渴的。
因昨兒個玩兒的有些瘋,孩子們都累了,第二天就醒的晚些,何子衿阿念也沒叫他們,結果,還落了頓埋怨。
阿曦嘴笨說不出來,就知道撅著嘴不高興,奶聲奶氣的嚷嚷著,「晚啦!晚啦!」催著她娘趕緊給她梳小辮子來著。
阿曄這位一字一頓先生則是板著臉批評他爹他娘,「要,早,點,叫,我,們,起,床。」
何子衿手下俐落的給阿曦綁倆羊角辮,再給阿曄綁個朝天辮,道,「怪你們自己起不來唄,還怪誰啊。那冰雪一天也化不掉,有的是玩兒的時候。」
阿曄板著小臉兒思考片刻,堅持,「要,是,醒,不,了,娘,叫,我。」
「知道啦。」
興哥兒在一畔蹦噠,一個勁兒念叨外甥外甥女,「還是我好吧,要不是我,你們得睡到晌午去。小小年紀,咋這麼懶哩。你看看我,我早起來啦!我比姐姐,姐夫起的都早!」
何子衿輕敲興哥兒大頭一記,道,「行啦,你是世界第一早。」
「我不是世界第一早,我是咱們家第一早。」興哥兒鄭重其是,「姐姐你說話可不能這麼浮誇。」
靠!一不留神,自己竟成了個浮誇人!
何子衿深深覺著,守著一群小混蛋,日子簡直過不下去啊!
興哥兒還過去幫著梳好頭的外甥外甥女拽拽衣裳,理理袖子,那一臉長輩的鄭重喲,何子衿都不忍心看。尤其,興哥兒給他們理完後,還要說一句,「虧得有舅舅吧,要不,你們可怎麼辦喲。」
讓何子衿鬱悶的是,阿曦還很贊同的點點小腦袋,覺著她小舅說的簡直是真理,要不是有小舅過來喊他們起床,他們今天的計劃可就要泡湯啦。
阿曄就比較會思考啦,他道,「舅,舅,好,娘,也,好。」
把何子衿感動的,險沒甩下兩缸感動的淚水來。結果,一字一頓先生又補了一句,「娘,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把他娘教育他的話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還給了他娘,險沒把他娘噎死。
何子衿氣地,就沒叫兩個小壞蛋起床,她還有錯了!
何子衿道,「你們趕緊走吧,別吃飯了。」
只是,吃飯啥的,明顯威脅不到孩子們啊!阿曄阿曦竟是很認同的點點頭,興哥兒則是道,「姐姐,我們在家吃也來不及呀,我們跟著聞道哥去朝雲師傅那裡吃。晚上我們也不回來吃啦,朝雲師傅說,沙河上還能挖個冰窟窿釣魚。我們釣了魚做晚飯。」
何子衿一聽要去冰上釣魚,問,「你們小孩子,會釣魚嗎?」
興哥兒瞪圓一雙眼睛,覺著他姐有些土包子,興哥兒道,「這怎麼不會!就是這會兒不會,學一學也會啦!我們昨兒說商量好了。」
何子衿笑,「商量好了啊。」
聞道笑,「是啊,都商量好了。」
何子衿道,「那就去吧。」
聞道帶著孩子們去了,何子衿越想越是心動,她也好想去的有沒有。朝雲師傅也是,這喜新厭舊的,自從有了寶貝們,有啥好事兒也不想著她這女弟子了。
何子衿也不是個矯情的,她先打發人去前頭瞧瞧,知道羅大儒去了朝雲師傅那裡,就心下有數了。何子衿想著阿念定也是沒空去的,她著人同阿念說了一聲,便帶著何老娘也去河邊玩兒了。
何老娘興頭兒高,一面讓余嬤嬤去給她拿新做的大毛衣裳,何老娘與自家丫頭片子道,「我聽莊太太說,冬天的魚反比夏天好釣。」
莊太太與何老娘是性子相投,有時,何子衿沒空,莊太太也要過來陪何老娘來說說話的。故而,有些事,何老娘倒比何子衿是更清楚一些。
何子衿道,「咱們就去湊湊熱鬧,這魚好不好釣的,就當出去溜達一二,也活動活動手腳。」
「是啊,自從下雪,好幾天沒出屋子了。」何老娘對余嬤嬤道,「阿余別去了,你年歲大了,腿腳也不俐落。」
余嬤嬤道,「奴婢也不過比您大幾個月,哪裡就大了。再說,奴婢腿腳也沒不俐落。」
看余嬤嬤不樂意在家守著,何老娘只好一併帶她去了。
何子衿帶著何老娘余嬤嬤出門,倒是有四喜提醒著,四喜道,「河邊兒離縣裡還有些車程的,要是去河邊兒釣魚滑冰,如今不好坐車的。在咱們沙河縣,冬天下雪都是坐爬犁或是雪橇。」
何子衿問,「家裡有雪橇不?」
四喜道,「老爺先時讓小的置下了幾套,說是怕是老太太、太太出門要用。」
何老娘一樂,「阿念想的周全。」
何子衿也是一笑,讓四喜預備雪橇去了。
何子衿他們剛一出縣城大門就覺著,四喜說的太對的,這雪橇預備的太好了。人家沒人乘馬車的啊,大家都是坐雪橇,果然,一出門這路就走不來了。城內的道有阿念組織百姓們清掃,城外誰管啊,虧得路兩旁有樹木,不然,如此蒼茫大地,人們簡直是連哪裡是路,哪裡是田都分不清好不好。
何子衿何老娘余嬤嬤都是平生第一次坐雪橇,三人裹著大毛衣裳,戴著狐皮帽子,圍著大毛的圍巾脖套,十幾隻大狗拉著雪橇呼啦啦的在冰雪地上飛馳,何子衿高興的,扯著嗓子問何老娘,「祖母,威風不?」
何老娘哈哈大笑。
余嬤嬤也很是喜悅。
一路直跑了半個時辰才到了沙河邊兒,何子衿她們來得晚了,朝雲師傅一行來得早,聞道已帶人將河面清理出了一塊,正在那兒鑽冰洞準備釣魚呢。興哥兒帶著阿曄阿曦在一邊兒跑跑停停的打雪仗玩樂,朝雲師傅已坐在新支起的狼皮大帳子裡,守著紅泥小火爐,悠悠然的烹一壺好茶。
何子衿高興地過去打招呼,「師傅,你們也來啦。」
這話假的,朝雲師傅根本不接,笑道,「我以為你是跟著我們來的呢。」
何子衿道,「這麼說也沒差,師傅你出來冰釣,怎麼也不叫我啊。我一聽說你們要來,可不就跟著來了。」
朝雲師傅請何老娘進帳子坐,何老娘過去,先搓一搓手,守著炭爐烤火,笑道,「這帳子搭的好,還真暖和。」
朝雲師傅笑,「一會兒釣了魚,咱們就近吃,這才鮮哪。」
何老娘贊,「這主意好!」她老人家是個閒不住了,烤了會兒火,就去看冰洞鑽的如何了。
何子衿跟朝雲師傅打聽,「師傅,怎麼羅大儒沒來啊?」不是聽說羅大儒沒來衙門麼。
朝雲師傅露出不以為意的模樣,「他那人,如何懂得冰釣之美。」當然,朝雲師傅是不會說他要來冰釣,結果被羅大儒嘲笑的事的,羅大儒的話是,「我都冰釣幾十年了,無趣的很,也就你喜歡,你去吧,我不去。」把朝雲師傅氣的,決心再不邀請羅大儒出來玩兒了。
何子衿也覺著冰釣有趣,這冰釣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北昌氣侯嚴寒,一入秋,基本上河水就開始結冰,魚在水下能呼吸的癢氣就少,在冰上鑽出窟窿,魚兒們都跑過來呼吸,釣魚自然好釣。何子衿與朝雲師傅打過招呼,也去看著鑿冰洞,待冰洞鑿出來,何子衿先試一試,唉喲,這魚真的不要太好釣,何老娘旁觀的都覺眼饞,尤其看何子衿左一條右一條的釣,何老娘急切的想一試身手啊,她老人家道,「來,讓我釣一釣,讓我釣一釣,先時我也是咱們縣裡有名的釣魚好手啊。」
何子衿只得意猶未盡的將釣竿交給何老娘,還說,「祖母,你釣一會兒就還我啊。」
「知道,知道了。」何老娘占了釣魚的位子,興哥兒與阿曄阿曦在一畔眼巴巴守著,每逢何老娘釣一條上來,三個小的就大聲的給祖母或是曾外祖母加油叫好,把何老娘喜的了不得。
來河上冰釣的人不少,不過,大家都是一人一個地方,尤其朝雲師傅這裡陣仗大,光帳子就有三個,人家看他這排場,都不大敢過來。一時,待來得人多了,魚也就不很好釣了。好在,他們來的早,魚釣的多,而且,多是一兩尺的大魚,都極肥厚。有侍從將魚拎去,刮鱗去骨,或燉或剁或烤或燒,待得中午,就收拾出齊齊整整的一桌全魚宴來。
其間,還有幾樣是何子衿的手藝。
朝雲師傅贊了一回那魚圓湯,與自家女弟子道,「手藝長進了。」
何子衿笑,「倒不是手藝精進,是這裡的魚肥,再吊了野雞崽子燉的鮮湯,最是鮮美不過。師傅吃著,自然適口。」
何老娘沒朝雲師傅這許多講究,不過,她老人家也吃得出好吃來。三個小的,頭晌玩兒了半日,更是吃的跟小豬仔一樣。除了那魚圓湯,朝雲師傅倒是多吃了半碗米飯,米也是何子衿帶來的,何子衿道,「我特意讓阿仁哥找的,本地的香糯米,這米現下人種的少了,一畝也只產三五十斤,還是鄉里一位裡長帶來給阿仁哥的。我留了些種,準備明年種一些。」
朝雲師傅道,「這米的確不錯。」
「那是。」何子衿得意的揚揚下巴,能叫吃慣貢米的朝雲師傅說出個「不錯」來,可見是真的是不錯。
朝雲師傅一向食量不大,放下筷子後,自袖子裡取了帕子,略沾下唇角,與何老娘說聲「慢用」,便起身歇著去了。
何老娘頭一遭與朝雲師傅一張桌子吃飯,看朝雲師傅的飯量,何老娘都不好意思多吃,不過,看她家丫頭片子倒很放得開,於是,何老娘也就放得開啦。讓何子衿憂愁的是阿曄,孩子們時常跟著朝雲師傅吃飯的,待得吃飽後,興哥兒大聲說一句「我飽啦!」就下飯桌玩兒去了。阿曦也差不離,阿曦就一個字「飽!」然後展示一下自己吃得乾乾淨淨的小碗,找小舅舅去了。唯獨阿曄,阿曄吃飽後,他並不似他妹那般還要展示一下自己小碗,而是將筷子整整齊齊的放在碗上,然後,他自袖子裡摸出自己的小帕子,用肉呼呼的手指頭仔細的捉著小帕子,擦下嘴巴,再將小帕子塞回袖子裡,然後,對著他曾外祖母與他娘點點圓乎乎的小下巴,說一聲「慢用」,就跳下椅子,不急不徐的踱著步子溜飯食了。
何子衿愁的要命,她兒子這處處模仿朝雲師傅是什麼意思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