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屆家事管理員培訓班終於結業。

　　班主任望著坐在教室內等著領結業證書的學員們，心頭湧上一陣感動。

　　這是她親手所帶，也是第一班結業學員，感覺格外不同。

　　將手上的結業證書在桌上整理好，她清了清喉嚨，刻意忽略角落的四個年輕女孩，臉帶欣慰微笑的對著其他媽媽道：「很高興大家順利完成訓練課程，在今天結業──」

　　教室角落突然迸出一聲大哭，「哇」聲震天，震驚了眾學員，也震綠了班主任的臉色，震掉嘴角的微笑。

　　班主任不用眼神搜尋，就知道是誰這麼的「感動」！

　　「白荷，妳讓我講完再哭好嗎？」

　　坐在第一排最後面，哭得梨花帶雨，名叫白荷的年輕女孩淚眼汪汪的對班主任點點頭。

　　班主任手指略提嘴角，讓微笑回復。

　　「不過，今天的結業只是代表課程的結束，未來──」

　　「乓當」聲響再次打斷班主任感人熱淚的演講。

　　班主任額角冒著青筋，對著第一排最後一桌，坐在仍紛然落淚白荷旁邊的女孩，捺著性子間道：「裘桔，妳又掉什麼東西了？」

　　「班主任好厲害、看都沒看就知道我的東西掉了！」裘桔邊彎腰檢掉落的鉛筆盒、邊鼓掌，於是鉛筆盒又再掉落一次。

　　廢話！她跟她們相處了一百二十個小時，每個人的個性她都摸得一清二楚；而會在重要場合出問題的，就只有她！

　　「請妳選好是要先拍手還是撿鉛筆盒，好嗎？」班主任按著額角，預防爆血管。

　　「好。」裘桔立刻直起身來很用力的拍了幾下手，再彎腰檢鉛筆盒。

　　這女孩永遠搞不清楚重點順序！班主任覺得她的頭好痛。

　　班主任再次清清喉嚨，「未來，各位同學會經由協會介紹到清潔公司、人力派遣等公司服務──」

　　「主任！」第一排倒數第二桌，一名外型天真可愛的女孩用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冷淡口吻問道：「請問妳幫我找到工作了嗎？」

　　「莫琍，在結業之後，協會就會有安排──」

　　「為什麼在授課的時候不安排，要等到結業才安排？我又不會上課上到一半就落跑。協會的效率未免太差了吧？」

　　誰知道妳不會落跑啊？班主任真想朝她大吼。

　　一天到晚蹺課，想到就來，不爽就不來上課，她能順利結業還真是個奇跡。

　　「協會有協會的流程，一切都要按照程式來……」

　　「這種不合時宜的流程我認為應該要廢除。畢竟學員的時間……幹嘛？」莫琍往下看著輕拉她衣角的第四個年輕學員──羅藍。

　　羅藍搖搖頭，「讓班主任講完。」

　　「我有疑問，當然要現場發問，這攸關我的權益。」

　　「可是妳影響到其他學員的時間了。」

　　「難道這間教室除了我以外，沒有人關心她們的權益嗎？」

　　「當然關心。」羅藍的語調平平穩穩的。

　　「關心那怎麼不問？都是我在問，好像我很惡質似的！」莫琍對其他學員喊著，「妳們都該感謝我，只有我在替妳們出聲，不然就算協會拿了錢卻壓搾我們，妳們也只能當烏龜！」

　　「協會不會這樣。」

　　羅藍的語調還是平穩，然而，旁邊的學員已經有往另外一邊逃去的趨勢。

　　「妳是協會派來的間諜嗎？不然幹嘛一直幫他們說話？」

　　坐在後面的兩個女孩已經將椅子移到門口了。

　　「我不是。」羅藍很堅定的搖頭。

　　其他媽媽學員紛紛跳到班主任旁邊尋求庇護。

　　「誰知道妳是不是真的不是？間諜會在臉上寫不是的嗎？」

　　「我就說我不是！」羅藍突然站起來狠推了莫琍一把。

　　莫琍立刻整個人摔趺在地上。

　　「妳再廢話一句試試看！」羅藍突然從靴子裏掏出一把小刀，舌頭在刀尖上舔了下，「再說啊！」

　　「我沒問題了。」莫琍扶正椅子，乖乖坐回位子。

　　羅藍見狀，將刀子收回靴中，正襟危坐面對班主任。

　　「主任，妳可以繼續演講了。」

　　「喔……好……」班主任連忙將躲在她身後的媽媽們趕回位置。

　　看大夥噤若寒蟬的模樣，羅藍彎出讓眾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不用擔心啊，我不當太妹很久了。」

　　可是那狠勁還在啊！大夥害怕的想。

　　「她也不當太妹很久了。」羅藍拍拍身旁的莫琍。

　　大夥嘴角抽搐的微笑點頭。

　　這四個問題兒童……班主任慶倖自己終於可以擺脫她們了。

　　想她這一百二十個小時裏，不是被連壁虎死掉都要哭個老半天的白荷煩死，就是被一天到晚火燒廚房、弄斷掃把的裘桔氣死，要不就是被三不五時對她出言不遜的莫琍整死，還有那平常安靜得像空氣、脾氣一爆發就像厲鬼的羅藍嚇死。

　　嗚嗚……其實她最感動的不是她親手帶過第一屆，而是終於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