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個月後，銀宓因難產而住進了醫院。

　　「大明星發起脾氣來果然也是明星級的……」

　　「可是就算他發脾氣，還是那麼帥！」

　　竊竊私語中，銀宓幽幽轉醒，突地睜大眼睛。「我的孩子！」

　　「雷夫人，妳醒了？妳等等，我去叫雷先生。」幾個小護士連忙衝出去。

　　這是雷霄霆嗎？銀宓望著眼前的男人，幾乎不認識他了！

　　他的鬍子不知多久沒刮了，眼圈下一片暈黑，神情憔悴、頹廢無比，但他臉上的關懷與激動，卻讓銀宓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

　　「宓兒……」雷霄霆輕輕喚了一聲，嗓音十分低啞。

　　「我的孩子呢？」銀宓撇過臉，不忍再望向那個憔悴的面容。

　　「先別管孩子了，妳覺得怎麼樣？」雷霄霆坐到銀宓身旁低聲問著。

　　「我的孩子呢？」銀宓激動地轉過頭來，淚水由眼眶中滑落，「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不讓他有生下來的權利？你怎麼可以……」

　　「別這樣！」雷霄霆嘆了口氣，輕輕為銀宓擦去淚水，「妳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不可以這麼激動，孩子他……」

　　「你走！」銀宓把臉側向一邊，不讓雷霄霆碰她，「我不想再見到你！」

　　「好吧！妳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知道再留在這裏只會讓她無法好好休息，雷霄霆只得無奈地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雷霄霆剛離去，一個中年婦人便端著一個煲湯壺及一堆報紙走了進來。「雷夫人，妳可醒了。」

　　「妳是……」銀宓在婦人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我是妳的特別看護，叫我林嫂就行了。」林嫂笑了笑，「不過我的工作其實也只有煲湯，看護的工作雷先生根本不讓別人做，他一個人全包了。」

　　'「他？」銀宓不明白，她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雷先生這回為了妳，差點把醫院給拆了！」塞給銀宓一堆報紙後，林嫂端起湯碗坐到她身旁，一口一口地餵著她，「不過沒關係，雖然沒有以前的風流倜儻，不過另有一番邋遢的魅力。」

　　不明白林嫂的話意，銀宓翻著手中的報紙，望著報紙上一身邋遢的雷霄霆，或發怒、或咆哮、或開心、或皺眉，根本沒有半點以前的風采。

　　其中有一張照片，雷霄霆衣著凌亂不堪不說，還一臉的慌亂，雙手僵硬地捧著一個小嬰兒！

　　「這是……」

　　「妳們的小女娃啊！」林嫂湊過去看了一眼，「可像妳了，漂亮得很！」

　　「是女孩？」銀宓喃喃說著。

　　他剛剛怎麼不說？就任她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可是她記得那時她在產房裏痛苦的大叫時，明明聽到他在門外大喊「不要孩子」的怒吼聲啊？

　　「是啊！雷先生可得意了，到處說孩子像妳不像他。」林嫂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哪有人這樣說的啊？」

　　「他不希望孩子像他嗎？」銀宓心中升起一種複雜的感覺。

　　「誰知道！」林嫂繼續說著，將最後一口湯餵到銀宓口中，「也許他怕女孩子太像他不夠秀氣吧！好了，要不要叫雷先生進來？」

　　「他……還在？」銀宓抬起頭訝異地問。

　　「在啊！這幾天他哪時哪刻不在了？他根本把醫院當成家了！」林嫂莫名其妙地望著銀宓，「他疼妳疼到骨子裏了，連傻子都看得出來。那天為了妳生不出來，他差點把所有醫生都得罪光了，要不是醫生們看在妳的面子上，早讓警察把他帶走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老婆生孩子緊張成這樣的老公，不就是生個孩子嘛！」

　　林嫂邊嘮叨邊走出去，這時，雷霄霆又走了進來，臉上交織著掙扎與矛盾的神情。

　　「坐吧！」許久後，銀宓才嘆了一口氣。

　　「身體好點了嗎？」雷霄霆依言坐到銀宓身旁，臉上有著些許擔憂。

　　「還可以，我想看小孩。」銀宓掙扎著想起身。

　　「等妳好些再看吧！妳現在還太虛弱。」將銀宓按回病床上，雷霄霆的動作輕柔無比，「以後有的是時間。」

　　「你會讓我看她？」銀宓愣了愣。

　　「為什麼不？」雷霄霆苦笑著，「那是妳的小孩。」

　　「原來，你還是不要她……」

　　「妳胡說什麼？」雷霄霆皺起眉輕斥。

　　「不是嗎？」銀宓抬起盈滿薄霧的眼眸，「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要她，不是嗎？」

　　「天啊！妳別哭……」看到銀宓的淚水，雷霄霆手足無措了起來，「我是想要妳啊！因為當時醫生問我選妳還是選小孩，我當然選妳啊！我哪知道能兩個都選啊！」

　　「要我？」銀宓眨了眨含淚的眼眸，「你要我？」

　　「是的，我當時只想到要妳！」雷霄霆無奈地苦笑著，「反正只要有了妳，以後我們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

　　「以後？」銀宓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話，「我們？」

　　「那只是我當時的一廂情願，」雷霄霆將頭望向窗外，不想讓銀宓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因為那時我什麼都忘了，忘了妳曾說過不想留在我身旁，忘了我自己對妳所做的一切，忘了妳只是為了孩子才留下，忘了……妳早已不再愛我！」

　　那是痛苦嗎？看著雷霄霆臉上糾結的線條，銀宓問著自己。

　　「若以後……妳或孩子需要我，一定要告訴我，別讓我……」雷霄霆繼續說著，聲音卻愈來愈低、愈來愈瘖啞。

　　「別讓你怎麼樣？」銀宓望著雷霄霆眼底的脆弱輕輕問著。

　　「別讓我在妳心底留下的只有痛苦回憶。」雷霄霆再也忍不住地閉上眼睛，感受著眼裏那抹酸澀。

　　「你覺得你留給我的只有痛苦？」

　　「不是嗎？」雷霄霆自嘲地笑說：「從妳嫁給我之後，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傷害妳？我強佔了妳，沉醉在妳柔美的身子中，卻用殘酷的言語刺傷妳，我明明知道妳的純真、善良，卻又總是汙衊妳、辱罵妳……」

　　「你沉醉在我的身子中？」聽到這裏，銀宓突然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我也有讓你沉醉的地方，雖然只是身子……」

　　「不，不只是這樣！」雷霄霆倏地轉過頭，「我早就不知不覺愛上妳這個人、這顆心，卻一直沒有發覺，不斷放任自己的愚蠢，讓自大蒙蔽了早已流連在妳身上的眼眸……」

　　「你愛我？」銀宓抬起眼，矇矓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你愛我？」

　　「是的，在妳早已不再愛我的時刻，我愛上了妳。」說這句話時，雷霄霆的心像被撕裂似的，但他不在乎，反正他已經失去了她。「所以上回見到妳與風從文在一起時，我才會那麼憤怒、那麼嫉妒，才會在盛怒之下又傷害了妳，讓自己永遠失去妳……」

　　「你嫉妒他？」銀宓心底猛然一震，無法置信地低語，「為什麼？」

　　「因為無論我怎麼做，我都無法讓妳的甜美笑容為我綻放，」雷霄霆的聲音黯然無比，「而他卻輕易便可得到……」

　　這男人，好傻！

　　傻得為了本來就專屬於他的笑容嫉妒；傻得在這七個月中不敢碰她、不敢愛她；傻得看不出在他的細心呵護之下她又重新愛上了他，比以往還愛……

　　只不過她一直隱忍著，因為這是她最後的籌碼，而今天，她知道她贏了！

　　兩道淚水由銀宓的頰上滴落，「以後，孩子生日的時候你一定要在。」

　　「好。」雷霄霆背過身，將後悔的淚水留在自己眼中。

　　「孩子入學、畢業時你一定要來。」

　　「我一定去。」雷霄霆咬牙說著。

　　「孩子想你的時候你必須立刻出現。」

　　「只要有關孩子的事，不管是什麼要求，我一定全做到！」

　　是的！他會答應所有的一切，只要她願意讓他再靠近她、接近她、親眼見到她……

　　「但如果孩子的媽想你，」銀宓輕輕說著，雷霄霆的背影突然一僵，「你會來嗎？」

　　「宓兒……」雷霄霆倏地回頭，不敢置信地望著銀宓眼中閃動的淚光。

　　「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銀宓低下頭，「我知道你會關心孩子就足夠了。」

　　驚喜與激動交織在雷霄霆的臉上，他一把撲上去將銀宓抱在懷中，抱得那麼緊、那麼深刻！

　　這七個月以來的努力終於有用了！這七個月以來忍受的痛苦與寂寞終於得到回報了！

　　「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來了……」埋在雷霄霆的胸膛裏，銀宓低聲說著。

　　「對不起，」雷霄霆立刻鬆手後退了兩步，「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沒想到妳居然……」雷霄霆無意識地揮舞著雙手，「居然還願意愛我，愛這個一點也不值得妳愛的男人！」

　　「我現在還不愛你，我只是說如果……」銀宓低下頭，臉上綻開一抹甜美而嬌羞的笑容。

　　「是，我知道，是如果！」望著銀宓如花般的笑容，雷霄霆開心地笑了，他走上前輕輕捧起她的臉。「我知道我現在是留校察看的身分，但如果我的一切表現都讓妳滿意，我是否能用後功補前過，回復到原來的地位？」

　　「那就看你怎麼表現了！」

　　「那我現在就開始。」雷霄霆呵呵一笑，突然捧住銀宓生育後更加渾圓、豐滿的雙乳。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怎麼……」一陣酥麻讓銀宓不由自主地嬌呼一聲，整個身子都融化在他的手中。

　　「因為我知道這種方式比較容易取得加分的機會，」雷霄霆低下頭，輕吻著銀宓柔美的唇瓣，「我只是想先試試……」

　　「我要扣你分！」銀宓在雷霄霆的逗弄下不斷輕喘著。「霄，現在不行！」

　　「扣分就扣分，反正以後我一定會讓妳加回來，因為我會用整個人、整顆心去愛妳，永遠、永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