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鈴──

　　電話鈴音不斷的響著，一點也沒有想要停止的跡象，要不是電話那一頭的人很有耐心，就是有緊急的事情。

　　工作好累，好不容易睡著的俊堯掙扎的伸出手拿起電話。

　　最好是有急事，否則他一定會砍了打電話擾他好眠的人。

　　「喂！」他不客氣的低吼一聲，卻聽到電話那一邊傳來可怕的哭泣聲。

　　「不要惡作劇，我不怕鬼。」

　　「俊堯……」

　　奇怪，這個女鬼的聲音怎麼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我好害怕。」

　　是那個千金小惡魔，

　　「你半夜不睡覺打電話來吵我，不想活了嗎？」沒睡飽的他起床氣特別重，連語氣都顯得火爆十足。

　　但是他一吼完，卻聽見她更加淒慘的哭聲，「可是人家真的好害怕，所以我打電話給你啊！」

　　唉！俊堯忍不住輕歎。這個小女人一開始就沒在怕他的，凶她也沒用吧？

　　「發生什麼事？」不會是怕黑還是作惡夢那點小事吧？

　　「我家遭小偷了。」

　　這句話馬上讓他的睡意消退不少。

　　「小偷？」

　　「對啊！我剛剛跑出去跟小恬逛街，小恬是我的死黨，我們好有緣喔！從幼稚園就同班到大學……」

　　「講重點。」

　　「結果我一回到家，就發現門沒有鎖，可是我出門一定會鎖門的，我阿公說過要確定兩次才可以放心出門……」

　　「孫天可！」他警告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一進去，就發現東西亂七八糟。」她說重點了。

　　沉默了三秒，俊堯果斷的命令，「你去隔壁鄰居家。」

　　「為什麼要去找鄰居？」

　　「聽我的話就對了。」他吼了一聲，接著又想到，「還有你不要亂……」

　　「好。」

　　聽到耳邊憤怒的大吼，天可連忙應聲，然後掛上電話，準備要去找鄰居了。

　　俊堯瞪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差點被這個女人給氣死。該聽話的時候就這樣聽話，連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掛掉……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接下來有個人騎著野狼二一五，在臺北的街道橫衝直撞，嚇死了好幾條過馬路的野狗。

　　俊堯可以說是以他自己也無法想像的速度趕到天可住的地方，一看到她住的白色小屋，差點傻眼。

　　但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他必須快點找到天可。

　　「天可？」他四周找尋，呼喚著她，知道她應該找不到鄰居。

　　因為這棟小屋居然蓋在田地的中間，周圍除了稻田之外哪里還有鄰居？

　　她是一個人住嗎？居然住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還把小屋蓋得像是公主屋一樣，擺明瞭就是告訴歹徒，我是個小女生，住在粉紅屋裏，快來偷我。

　　搞不好歹徒還在裏面……

　　他一想到也許那個笨蛋沒有找地方躲好，被歹徒抓進去……

　　「天可……」

　　他正要衝進去，便見到草叢裏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撲過來，如果不是他眼明看到是她，依他之前的訓練，早就把來者反制在地上，痛打一頓再說了。

　　但是這朵小花哪禁得起他一拳，而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打她，相反的，他還想好好的寵她、疼她。

　　不過那是深埋在心裏的想法，不可以說出來。

　　「你終於來了，我好害怕喔！我剛剛還仿佛看到裏面有人影在走來走去呢！」

　　「真的？」這丫頭用仿佛兩宇，就讓人家一點也不相信她說的話了。

　　「你待著，我進去看。」

　　「不要，不行，不准。」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像個任性的小女孩一樣不讓他走。

　　他低頭望著頭上還有樹葉的女人，臉上完美的妝有些髒掉了，雪白的衣服也有些衣衫不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怎麼了？

　　他猛然抓住她纖細的肩膀，屏著氣問：「你沒有遇到歹徒吧？」

　　「沒有，我一見到屋裏面亂七八糟，就連忙打電話給你了。」

　　他依然狠狠的瞪著她，明明心裏松了一口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臉就是很難露出和顏悅色的笑容，相反的，他比較想要搖一搖她的肩膀，教她可不可以清醒一點、正常一點。

　　「我打電話給你，有打擾到你做什麼事嗎？」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兇狠？一定是她打斷了他的好事。

　　也對，都這麼晚了，他應該在睡覺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那個叫做愛兒的女生，他搞不好跟她在一起……

　　天可的心裏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你不應該先打給我。」

　　「我果然打擾到你跟其他的女人約會了。」她臉上的神情馬上變得像是陽光被烏雲遮住一樣的黯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有如在教育一個不聰明的小孩子般的說：「你應該要先打一一九。」

　　「可是我那時候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要找你……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約會的，我有打擾到你約會嗎？不用擔心，我會去跟你的女朋友解釋的……」

　　她一邊說一邊跟著俊堯走進小屋，俊堯瞪著屋內亂七八糟的情形。

　　一大堆白色系的蕾絲裝飾品都亂成一團，看不清楚到底什麼東西被偷了，但是讓他心驚膽跳的，卻是大大的落地窗被打破了一個大洞。

　　很顯然的，歹徒就是從那片毫無掩飾的大玻璃透視屋內的一切，然後決定下手。

　　「好可惡喔！居然把我的寶貝法國娃娃給打碎了。偷東西就偷東西，幹嘛要這樣到處破壞？真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

　　他瞪著身邊同樣目瞪口呆的天可，很想扁她，但是更想緊緊的抱著她，心裏忍不住感謝老天爺讓她不在家，要不然他真不敢想像……

　　「這樣我晚上要怎樣睡？」天可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他一口氣才剛吐出來，聽到她這句話，差點停止呼吸。

　　「睡？」

　　「對啊！我要去哪里睡？」

　　見到她那樣惹人憐愛的小臉，他聽到自己緩緩的開口說：「到我家吧！」

　　天啊！他一定是中邪了才會這樣說。

　　◇　　◇　　◇　　

　　「這就是你家啊？」

　　俊堯沒有回答天可，只是將她的行李搬進來。

　　他們已經報警了，員警說可以收拾點日常東西，而為了讓自己能安心睡覺，他只好將她帶回來。

　　「好小喔！」

　　忍住，不可以打女人。俊堯這樣告訴自己。

　　他放下手中的白色行李箱，如果不是他阻止，天可本來還打算把出國用的大行李箱搬出來了。

　　「你先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他轉過頭，沒人。

　　奇怪，人呢？

　　他又轉了一圈，發現剛剛還在喋喋不休說他家很小又沒有溫馨感的女人不見了。

　　不會吧？連在他家都還會不見。

　　「天可……」他急忙要衝出去找時，卻聽到他的房間裏傳來些微的聲響。

　　他慢慢的走到房間門口，發現天可已經安穩的睡在他的床上，而且還把被于蓋得好好的，一點也不會讓自己有感冒的可能。

　　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下有著些微的黑眼圖，顯現出她的疲憊。

　　看樣子她的確是受到極大的驚嚇，現在安全了，所以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好純真安詳的睡臉，像天使一樣。

　　而且她睡得那樣理所當然，仿佛她已經睡在他的床上很多年似的。

　　不可思議的，居然連他自己也這樣的覺得。

　　他並不知道自己一時心軟收留了她，之後就再也請不走了。

　　◇　　◇　　◇　　

　　「我為什麼一定要收留她？她有千萬豪宅可以住，偏偏要跟我擠在這間破公寓裏。」

　　在一個小小的酒館裏，一個男人正默默的喝著酒。他的身邊有個漂亮的男人，漂亮到如果不是那低沉的聲音，恐怕會讓整間酒館裏的客人都以為他是個美麗的女人。

　　而剛剛那些話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幹嘛？」俊堯沒好氣的低吼。

　　「幫你口白囉！」一蓮一臉無辜的注視著他，漂亮的臉上卻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明顯的不把俊堯的兇狠放在心裏。

　　「我不需要口白。」俊堯必須要深呼吸才可以克制自己想扁人的衝動。

　　「哎喲！你不愛說話，當然得由我來引導著你解開心裏的鬱悶啊！身為你的好兄弟，你這點小小的心思是很容易被我看穿的。」一蓮一副神愛世人的口吻說著，完全無視周圍男人或是女人愛慕的目光。

　　身為黑幫……該說是前黑幫的重要幹部，一蓮當然要替老爺子來關照關照俊堯，畢竟俊堯曾替老爺子擋過子彈，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整個黑幫裏的人對俊堯禮遇三分了。

　　「她是因為家裏遭小偷，會害怕，所以我才收留她的。」

　　「喔！那應該收留一晚就夠了吧？現在好像已經過了第二晚了？」一蓮笑著問。

　　可惡的男人，老是這樣白目。俊堯心想，如果不是一蓮幫助他很多，他還真的很想扁一蓮一頓。

　　「不要想藉口，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的，我是誰啊！不是那麼好敷衍的。」

　　「我說過不要再趴在我家門口用望眼鏡偷看了。」俊堯冷冷的警告。

　　一蓮心頭一驚，發現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這個男人的敏銳度還是那麼厲害，不愧是老爺子最重視的左右手。

　　一蓮苦笑了一下，決定裝傻，「拜託，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笨蛋的事情，況且現在天氣這麼冷，不感冒才怪。」說著說著，一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就在這個時候，俊堯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手機，然後沒有出聲。

　　一蓮很佩服電話另一邊的人。他之前打電話給俊堯，好幾次都以為斷線呢！

　　哪有人接起電話沒有應聲的？只靠呼吸聲，聽得到才有鬼。

　　不過很顯然的，俊堯真的遇到一個鬼了，一蓮隱約可以聽到手機裏傳來可愛少女說話的聲音。

　　「嗯！」

　　整通電話才回答一聲，接著俊堯就掛斷電話了。

　　「是誰啊？」一蓮好奇的問。

　　「不關你的事。」

　　「你要回家了？」

　　俊堯的身子輕微的震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什麼。

　　「嗯！我要回家了。」

　　這句話在別人耳裏聽起來再平常不過了，但是一蓮卻聽出了俊堯口氣裏有著一種失而復得的幸福感。

　　看來那個小女人待在俊堯的家裏，也滿有用處的。

　　因為她讓他想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