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觀
岳悅猛地怔住。
剛剛這傢伙一直在袒護他?
意識到這一點,岳悅咽了一口口水,腦子裡開始回顧剛剛的情形,然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齊嘉慕所說的那些話,真的都透著濃濃的偏袒、幫腔之意。
可是他怎麼當時沒有注意這一點呢?為什麼會把重點搞錯呢?
岳悅有點難為情了,一來因為誤會齊嘉慕而心有愧疚,二來是因為他活了這兩輩子還是頭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話,這樣袒護他,尤其是那句“我憑什麼要讓外人來欺負你”一下子讓他覺得特別窩心。
“那……是我誤會你的好意了。不好意思。”岳悅很尷尬,瞅瞅時間,想起齊嘉慕從L區的總部專程趕過來,便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
“不用。”齊嘉慕喝完了水,嚴肅地看岳悅,“姓許的不簡單,剛剛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他之所以這麼低聲下氣地來懇請你取消比賽,一來,肯定是顧忌我們齊家,二來,他絕對瞭解過你做菜的手藝,可能對這場比賽沒有多大的勝算,怕到時候真的輸了比賽不得不關門大吉才來跟你求和。”
岳悅哼了一聲,說:“我想,他大概一直在觀望我吧,我在這裡開店都準備了一個多月時間,他不可能今天才知道。不過他肯定沒料到他的手下自作聰明地跑來逞能。”
“現在看來就是這麼回事。”齊嘉慕拿出終端看時間,猶豫了一下說:“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不高興。”
岳悅一愣,喲,這位大少爺從一開始說話就是直白又自我的,現在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真不容易呀。
“我覺得你其實不應該搞什麼比賽。”
岳悅雙手抱胸靠在吧台前面,蹙眉反問:“那你的意思是我剛剛應該接受許老闆的條件,跟他一起互惠互利?”
“你跟我過來。”
齊嘉慕把岳悅拉到後廚裡,看見田家兄弟時讓他們出去,然後關上廚房與前廳的那道門。齊嘉慕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岳悅,語氣裡有種勸說的意味。
“我知道你反感許老闆那一套,不屑與他為伍。但是你開這個店不就是為了賺錢嗎?不就是想打下一個牢靠的基礎,為了將來跟我離婚後自己有所依靠嗎?”
岳悅錯愕地看向齊嘉慕,“你怎麼……”
齊嘉慕一抬手打斷他,“你先聽我說完。如果你是為了掙一口氣,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麼做。我吃過你做的菜,味道很特別,而且用料和製作方式都很奇特。至少我是沒見過你這種做菜的方式。在易坦思這樣的飲食環境下,你如果要按照你的方式來參加比賽,事前的準備工作絕對會很困難。找原材料就已經很耗時,更不用說搭配食材和各種調味料。這樣不僅耽誤你店裡的生意和發展,最重要的,你花了大力氣來準備這件事,可萬一你要是輸了呢?怎麼看你都不像會甘心的樣子。”
岳悅持續怔愣著。
“聚鮮樓能獨霸E區,原因也不僅僅只是一個行業惡霸就能蓋棺定論的,他能一直屹立不倒,還是有他獨特的地方。你想想,如果他要是不懂經營、請的大廚沒有高超的技藝,客人會上門麼?他能左右其他弱小的店主,卻左右不了客人。”
岳悅以一種仿佛剛剛才認識齊嘉慕的眼神盯著他。
老實說,在今天之前,岳悅一直都覺得齊嘉慕是個神經粗、個性糙、不懂體諒為何物、還彆扭傲嬌的男人,但是經過剛才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也有溫柔的一面,至少他把自己人和外人分得一清二楚,對待自己人會不遺餘力的袒護。
這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獨有的溫柔和保護欲,能給人以安心和安全感。
而此時此刻,岳悅又再次看到他了理智的一面。能把一件事多方面分析得如此透徹,將各種弊端摘出來擺到他眼前,將他沒想過的可能性提出來,看似是在打擊他的積極性,可仔細回味,卻能感覺出他發自真誠的關心之意。
岳悅對著齊嘉慕回味了好半天,最後才笑了,雙手拍上他兩邊肩膀,“哎呀,之前真沒看出來你這個人能有這麼多優點,而且這麼關心我,我真是太意外、太感動了。”
齊嘉慕不自在地揮開他的手,眼睛看著別處,彆扭道:“你少來。該說的我都說了,接不接受就看你自己了。”
其實齊嘉慕也算是近一個多月以來,才漸漸發現岳悅身上的優點,發現這個人不僅僅只是樂觀,原來他還很認真、很執著、很勤奮、很積極、很有耐性。
決定開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會立刻行動,並非急於求成,而是有耐心、有毅力、很勤奮、很細緻地做足準備工作。先是研究當地的飲食風格和習俗,再到市場考察各種食材,為了找符合自己標準的食材還到遠在鄉下的農場去考察,為此還被劇烈的陽光曬得黑了一圈。之後研究都會的大眾食譜,每天都去各種餐廳品嘗菜肴,並做記錄。有時候為了一個單品菜肴的製作方法,一整天都泡在廚房裡,會整夜不合眼只為了弄清楚幾種食材該如何搭配……
人人做事都可以喝認真,可很多時候,真正堅持下來的人卻不多。
齊嘉慕那段時間的彆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來自這種對岳悅心理上的變化,正是因為發現自己越來越的會注意這個人,偶爾還會不自主地想看看他在幹什麼,所以才使自己那麼焦躁,因為和親之初,他可是對這個人沒有感覺的。
而現在,他卻覺得岳悅很順眼。
還有今天,齊嘉慕又見識到了岳悅聰明的一點,他當時都沒意識到許老闆其實還存了別的心思,而他卻一眼看穿。
關心的話,下意識就說出來了,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反問自己,是不是多管閒事了?這樣的態度會不會讓岳悅覺得很曖昧?
所以說,齊嘉慕現在又開始感到莫名的煩躁和彆扭。
岳悅已經知道齊嘉慕在關心他,因此被粗魯地拍開手也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對他說:“你的意見我真心實意的收下,但是比賽我還是要去。”
齊嘉慕不可思議地回過頭,怒視他,“都跟你說這麼清楚了你還要去?”
“你聽我說。”岳悅安撫他,“我要去比賽,並不是為了掙那口氣。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愛計較不開心的事。我不過是覺得,像那種行業惡霸我憑什麼跟他合作?這個比賽,我是有信心能贏的。”
岳悅露齒一笑,雙眼亮晶晶的。
“你想想看,在大街上做美食比賽,肯定會吸引很多民眾圍觀,他們會知道是哪家店在這裡比賽。然後,我會做我拿手的東西,給大家品嘗。這樣一來,我根本不用花費一分錢的廣告費就能起到不小的宣傳作用。也許我開店一個星期累積的人氣和名氣,還不如一場比賽帶來的效果強。”
“至於輸贏的問題,我承認我當時是有點草率了。那個胖子滾蛋之後,我平心靜氣下來才開始琢磨這個問題。在你沒有來之前,我也沒有多大的底氣。”
齊嘉慕盯著岳悅,“那現在呢?”
岳悅一笑,右手握拳,“現在信心滿滿,因為有你做我的後盾啊!”
齊嘉慕咬牙,“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可為什麼我看到的是弊端,而你看到的卻是利端?”
岳悅嘿嘿一笑,“大概跟你的成長環境和工作性質有關吧。”
齊嘉慕一想,還真是這個原因。他生在上流社會,身邊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都是精明睿智型。他的工作極具危險性,經常跟犯人和武器打交道,要指揮部下作戰。在這種大環境下千錘百煉,性格再怎麼粗糙,可骨子裡依然沉著冷靜,一旦遇到大事,腦袋還是會迅速冷靜下來,快速而精准地分析出事件的各種弊端。
而岳悅,隨和而樂觀,是個比較容易滿足的人,不管他發生過什麼不開心的事,他總是有本事在一段時間後忘得一乾二淨,積極地向前邁步。
齊嘉慕有點想不透,按理說,岳悅跟他的成長環境基本一致,而且家中多有豺狼虎豹的兄弟姐妹和心地惡毒的夫人,父親更是因為他同性戀的身份厭惡著他,這樣的環境下,他應該比他更加陰沉冷酷才對,為什麼在他面前的,卻是這樣一個有點笨笨的樂天派呢?
“你在想什麼?”岳悅拿右手在走神的齊嘉慕眼前晃了晃。
齊嘉慕回過神來,為自己因為岳悅而走神再次不甘心,沒好氣地說:“在想哪天用豬大腸做一碗粥給你吃。”
“嘔……”岳悅捂著胃幹嘔,痛苦地大罵:“齊嘉慕你丫的我詛咒你今天在你部下面前掉褲子。”
“切!”齊嘉慕朝他揮揮手,“你慢慢作嘔吧,我走了,還有啊,抓進時間準備比賽的事吧。不過到時候輸了也不要緊,我會把你撿回去養著的。拜!”
齊嘉慕露出一個很拽、很欠扁的笑,然後瀟灑地走了。
岳悅嘔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他是不是還忽略了一個問題。
齊嘉慕怎麼會知道,他開這家店是為了將來跟他離婚以後能有所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