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齊嘉慕回到家裡,沒看見岳悅,格雷和藍嵐也不在。
“珍妮,岳悅是不是去店裡了?”
正在陽臺上晾衣服的珍妮聞言回過頭,“是的,少爺說要去看看店裡的裝修進度,走的時候有留言給齊少爺哦,如果您不放心,就過去找他。”
還好,沒說不用他瞎操心的混話。
齊嘉慕到好難吃的時候,岳悅正跟一幫裝修工人蹲在一堆雜亂的材料中間吃盒飯,吃得那叫一個香,與前幾天見什麼什麼噁心的狀態背道而馳。而且,一邊吃還一邊跟身邊的工人聊天,全程都是笑眯眯的,一點不耐煩的徵兆都沒有。
齊嘉慕訝異極了,不懂岳悅怎麼突然又恢復了正常。
岳悅抬起頭,發現齊嘉慕站在門口,笑著沖他揮手,“齊嘉慕你來啦!”
齊嘉慕走到岳悅面前蹲下,指著他手裡的盒飯,“你竟然能吃東西了,不會覺得噁心了嗎?”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我今天在這兒待了一上午,做了不少事情,感覺竟然特別好,很有精神頭。到飯點的時候看見工人吃這種盒飯,突然也覺得好餓。於是就跟他們一塊兒吃,結果越吃越餓。喏,我這都第三盒了。”
“那你現在心情怎麼樣?”
“好啊,一點都不浮躁了。”岳悅哈哈一笑,“所以我啊,從明天開始,要全程在店裡監督,直到重新開業。哈哈,果然我還是要做事情才會正常!”
“……”
這是什麼詭異的孕期反應!
果然是男人,還真不能跟尋常孕婦放在一個水平線上做比較。
吃了飯,岳悅招呼齊嘉慕隨便待著,自己則與工人們一起上二樓開始工作。
齊嘉慕半張著嘴有點呆,簡文修還說讓他跟岳悅一起睡的,可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應該是不需要了吧……
誒?
為什麼會有種失落和遺憾的感覺?
齊嘉慕甩甩腦袋,臉熱熱的。
整個下午的時間就在岳悅樓上樓下跑來跑去中度過,傍晚六點過後,工人們下班,岳悅也消停下來。
“回家吃飯還是去外面吃?”齊嘉慕幫岳悅鎖了餐廳的門,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帶著他往飛行器走去。
“不想去外面吃,吃來吃去都是那麼幾樣東西,還不如我的阿渣做得好吃!”岳悅說完,後知後覺意識到他與齊嘉慕相牽的手,詫異道:“你牽著我幹嘛?我又不會摔跤。”
兩個大男人手牽手走在大街上,有一種粉紅的感覺,還冒泡泡,再詭異不能了。
雖然易坦思的男同名正言順,可是在大街上,兩個相愛的男人通常情況下還是會像好兄弟那樣勾肩搭背,而不是像小女生一樣的手牽手。
齊嘉慕理所應當道:“你是我老婆,我牽著你不是天經地義嘛。”
岳悅四十五度仰天翻白眼,自從他被許墨雲劫持過後,齊嘉慕對他的態度似乎又更微妙了,關心體貼自不必說多說,平時遷就他一度到了寵溺的程度,“你是我老婆”這句話更是掛在嘴邊的常用語。
齊嘉慕最初是個什麼樣的個性,岳悅看得異常清楚,是什麼讓他在短時間內為自己做出那麼多改變?除了對孩子的那份責任,他所能想到就只是他對於“岳悅”過去遭遇的同情。可能現在,這兩個因素裡還多了愧疚,沒能保護好他的愧疚。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讓齊嘉慕下意識對他好起來,呵護備至,體貼周到,行為舉止上越來越有愛人、丈夫的味道。
只是對岳悅來說,齊嘉慕這種轉變不是太好。
尤其,還有一個林炎。
那天晚上偷聽到齊嘉慕和他大哥的對話,似乎,齊嘉慕對林炎有著特殊的情感,而且齊嘉瑞也是知道的。仔細回想,齊嘉慕每次在面對林炎的時候,眼神的確與平時的不羈相反,很複雜,有閃避,有迷茫,也有渴望。
齊嘉慕說過,他對林炎的情感很複雜,卻並非齊嘉瑞對林炎那般,也就是說,不是愛情的感覺。
可岳悅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那只是齊嘉慕不願在他大哥面前承認而已,畢竟是兄弟倆喜歡了同一個人。齊嘉慕個性彆扭,很多時候都不太願意坦露自己的內心,讓人以為他就是個暴躁的人,可實際上,他骨子裡卻理智得很,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是那樣在意他們的兄弟之情,斷然不會為了愛情傷了兄弟和氣,所以才會在齊嘉瑞面前否認自己對林炎有愛的感覺。
岳悅不經常鬧彆扭,對待自己的內心通常是坦然的,想做什麼,喜歡什麼,不會太肆意,可也不會過於壓抑。他承認自己在齊嘉慕這般溫情關愛之下,隱隱開始心動,但是,一想到他對他的好全是為了責任、同情和愧疚,他便感到自己這份心動有很大一股自作多情的味道。
而且,那天晚上之後,林炎這個名字,於他而言,也莫名其妙地開始有些介意。他經常會猜測,齊嘉慕對林炎是不是真的有愛,愛到什麼程度……林炎之所以說話不流利,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或者直接跟齊嘉慕有關……
這些事情困擾著他,加之孕期反應的出現,便不時令他煩躁。
失神地盯著那只被齊嘉慕牽著的手,不知不覺,已經被牽到了飛車旁邊。
“我前天跟我們總指揮官的愛人學著做了乳牛排,要不然我回去做給你嘗嘗?”
上車坐穩當了,岳悅怔愣地盯著自己被齊嘉慕拉過的左手,反應慢了一拍,“啊?吃什麼?”
“乳牛扒!我做!”
岳悅蹙眉搖頭,懨懨地回答:“不想吃,我想吃臘肉。”
齊嘉慕啟動了飛行程式,聞言詫異地側過頭,“什麼肉?”
“臘肉!”
齊嘉慕一怔,摸摸後腦,“沒聽說過!你說的東西怎麼全是我沒聽過的,全是暮都盟國的特產?”
“……算是吧!”因為我是三千年前的地球人唄,你知道才怪了。唉,可惜這個季節還不能做臘肉,怎麼也得等到十二月份過完。
齊嘉慕聳聳肩,點擊確認,車子慢慢升空。
坐在後座的阿渣突然撲上來,趴在岳悅的肩膀上,興高采烈地說:“主人,阿渣會做臘肉哦!”
岳悅的眼睛頓時亮了,摸著阿渣的腦袋,直說好乖好乖。
得到表揚,阿渣更是心花怒放,可勁兒在岳悅肩膀上撒嬌,直呼“主人阿渣好愛你哦!”
“喂,你他媽又在佔便宜!”齊嘉慕忍無可忍地轉過頭來,一伸手將阿渣擱在岳悅肩膀上的大腦袋給推開,命令同坐在後座的格雷和藍嵐,道:“你們倆給老子看著他,再敢對岳悅對手動腳你試試看!”
阿渣最近一直充當岳悅的出氣筒,稍有不慎就被嫌棄,偶爾還遭受齊嘉慕這個惡霸的敵視和排擠,烹飪寵物的弱小心靈嚴重受到傷害,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心情舒坦了些,又撿到一個賣乖的機會,還不好好把握利用,博取歡心?可惜還沒跟主人熱乎到一分鐘,就被惡霸給破壞了。
阿渣無比哀怨。
“主人,您的寵物被人欺負,幼小心靈再也經不起摧殘啦!您要是還不好好愛護,阿渣表示要離家出走!”
岳悅囧,這寵物終於爆發了,還以離家出走來威脅自己呢,也不想想自己走不走的了,超過三小時不餵食能量就得減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別到時候餓得受不了自己又跑回來讓齊嘉慕看笑話。
摸摸他腦袋,安慰道:“乖啦,主人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齊嘉慕那個惡霸,你可以無視。”
“耶!我就知道主人最愛我了!”
“喂,你們兩個……”齊嘉慕差點咬碎一口白牙。
晚上,岳悅從浴室出來,半、裸、著上身,腰間圍一條浴巾,邊走邊擦頭髮,結果猛地看見床上躺了一個人,驚嚇道:“喂,齊嘉慕你怎麼在我床上?”
齊嘉慕故意裝作很困的樣子,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回答岳悅:“你眼睛有毛病啊,看不到我正在睡覺嗎?不用管我,你該幹嘛幹嘛吧。”說完,拉了拉被子,將視線裡岳悅那白花花的上半身給擋住。
齊嘉慕是洗漱乾淨了才過來的,岳悅的門沒鎖,他也就不客氣地直接進來了,還抱了一床被子過來。見岳悅在洗澡,便先睡下。
本來白天看到岳悅的情緒還不錯,就沒打算跟他一起睡,再說,就算他有這想法,也得岳悅同意。可傍晚回來的時候,阿渣那死小子一直粘著岳悅,而他竟然也沒有表現出反感,於是齊嘉慕心裡不痛快了。
阿渣那傢伙雖然腦子簡單,跟個白癡一樣,可手藝的確扎實,岳悅所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菜肴,他幾乎全都能做出來,並且味道一流,這一點上,他可說是完全迎合了岳悅的喜好,將齊嘉慕遠遠甩在身後。阿渣的外表也不錯,高高大大的,如果不是經常掛著一臉白癡的笑,一定是個儀錶堂堂的美男子。
如果阿渣是個腦經正常的人,跟岳悅站在一起也是蠻般配的。
所以,本來想著“既然岳悅恢復了精神,同床什麼的還是算了吧”的齊嘉慕,果斷把自己的被子抱進了岳悅的臥室。
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人,可別讓他一個疏忽,給別人搶了去。
岳悅不能理解他這一行為,繞過大床走到他那邊扯開他的被子,“喂,齊嘉慕,你到底在搞什麼?睡在我的床上算怎麼回事啊。”
齊嘉慕一副昏昏欲睡的狀態,被撤掉被子有些惱火,一邊抓著被子往自己身上蓋,一邊含糊地說:“天氣涼了,來你這兒擠一擠熱乎點,不行嗎?”
岳悅囧,現在才十月初好不好,而且他們這套房子裡裝有季節調控器,可以根據季節的變換來調整室內的溫度。這種調控器不會像空調那樣乾燥、也不需要像暖氣那樣要靠鍋爐發熱。它的源發點就是利用吸入四季的空氣分子而利用程式自行調控和存儲,所以室內的氣溫都是真實的四季氣候。例如,現在進入了清涼的秋季,那麼室內的氣候就是溫暖的春季。
所以,齊嘉慕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岳悅怎麼可能相信。
“你起來,你給我說清楚。”岳悅再次扒了齊嘉慕的被子,大有“你不說清楚老子就不讓你好過”的架勢。
齊嘉慕想去撓牆,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理由,他怎麼說得出口。可偏偏岳悅這會兒固執得很,沒法子,他只好耍賴皮,起身去奪被子,扯著岳悅手上的被角,說:“不就是睡一下你的床,你有必要這麼小氣嗎?”
岳悅丟了擦頭髮的毛巾,雙手揪著被角跟齊嘉慕較量誰的力氣更大,“這哪兒是小氣的事,我就是好奇你怎麼突然想到要來睡我的床,你到底要幹嘛。”
齊嘉慕急了,“老子又不會對你幹什麼,睡一下你的床會死啊!”
“不會死,但我會覺得彆扭。”
不讓他睡,他偏要睡。
兩個人就在那兒拉扯著被子,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讓。
不過,岳悅到底不如齊嘉慕力氣大,扯了幾下,齊嘉慕就將被子全扯過去了,順便,被子還蹭掉了岳悅腰上的浴巾。
齊嘉慕( ⊙ o ⊙)啊!
岳悅(╰_╯)#
春光無限好,天時地利卻沒有人和。
齊嘉慕半張著嘴發怔,岳悅又羞又怒,剛要破口罵人,喉嚨裡突然湧上一股噁心感。
靠,又來了!
岳悅連浴巾都沒撿,捂著嘴飛快朝衛生間跑。
“岳悅你怎麼了?”岳悅這臉色瞬間蒼白,把齊嘉慕嚇了一跳,飛快跳下床,幾步追上他,扶著他進了衛生間。
岳悅伏在馬桶上,穢物一股一股地從他嘴裡湧出來,白天吃的東西毫無遺留地全貢獻出來給了下水道。嘔吐感太強烈,以至於呼吸都來不及,肺部缺氧,岳悅臉上憋得通紅如血,近乎窒息。
齊嘉慕心亂如麻,對著全、裸的岳悅也顧不上害羞了,把他半抱在懷裡,一手護在他胸前給他支撐的力量,另一手不斷替他拍著後背。
好不容易胃裡的東西都吐光了,岳悅的臉色刹那間恢復了蒼白,整個人都是虛脫的,像沒了骨頭一樣。齊嘉慕趕緊拿了洗浴臺上的漱口杯接了水給他漱口,又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清理乾淨後,齊嘉慕抱起岳悅。
“你身上怎麼這麼冰?”懷裡這具消瘦的身體,十分冰涼,齊嘉慕都懷疑自己抱了一塊冰。
“冷……”岳悅無力而又粗沉地喘氣,兩眼渙散,那一陣差點讓他窒息的嘔吐已經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齊嘉慕看著岳悅蒼白的臉,明白過來。他吐了之後,身體裡沒了供給能量的食物,加之他懷孕後開始貧血,體溫自然會下降。他不敢耽誤,把他緊緊護在懷裡大跨步回到臥室,扯開自己的被褥,就著擁抱的姿勢睡下。
“所以說我才過來跟你一起睡,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要是沒人在邊上照顧可怎麼辦?”
岳悅沒說話,他現在只覺得渾身發冷,手腳蜷縮起來像小貓一樣窩在齊嘉慕懷裡,依然感受不到多少溫度。
齊嘉慕又緊了緊被子,把他跟岳悅裹得更嚴實。
“現在好點沒,有沒有覺得暖和一點?如果還是不行,我去把調控器設置成夏季……”
“你能不能閉嘴。”
你丫現在知道有季節調控器了啊,這是承認你之前在說瞎話麼?不過岳悅現在沒力氣跟他計較這個,嘔吐帶來的疲憊讓他昏昏沉沉的,意識有些渙散。齊嘉慕的身體很熱,靠著他也慢慢覺得不那麼冷了。
齊嘉慕乖乖閉嘴,過了一會兒,發現岳悅沒了聲息,低頭一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