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毛家，圓圓的飯桌前，圍滿了人。

　　　「川川，快來，這是爺爺專門從老家給你帶來的，快嘗嘗，好吃吧！」慈眉善目的毛小川爺爺用筷子夾著肉遞到毛小川碗裡，笑呵呵的看著親孫子，越看越愛！

　　　「好，謝謝爺爺！」毛小川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住。

　　　「川川，媽媽給你買了件羽絨服，快去穿一下，合不合適？」

　　　「媽，我長這麼帥，肯定穿著好看！」毛小川轉頭就給他媽親了一大口。

　　　「臭小子，你有沒有好好學習？成天在學校也不知道幹嘛？看看人家袁辛，你就不能學著點嗎？」

　　　「……」毛小川往他爺爺身邊靠了靠，沒敢回嘴。他聽著他爺爺、媽媽、老爹爭著搶著跟他說話的聲音，心情簡直蕩漾的要飄起來！

　　　今天早上袁辛開車載著他往家裡趕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揪揪著的。下了車，看到他爹朝著他走過來，他不爭氣的就想往袁辛身後躲。

　　　不知道袁辛和他爹是怎麼交代他這次離家出走的事情。他預料到的暴風驟雨、竹筍炒肉、嚴刑拷打都沒有出現。他爸只是瞪了他一眼，轉眼就衝著袁辛和顏悅色去了。

　　　毛小川鬆了口氣，撲到他爺爺懷裡撒起了嬌。

　　　袁辛的這次到來簡直是喜煞了毛小川一家，全家人尤其是他老爹毛尚坤簡直就跟迎接福星似的。不停的叨叨著，

　　　「哎呀，袁辛喜歡吃什麼就說啊，千萬別客氣，把這當成自己家就好！看這孩子真是好啊！」

　　　「好的，謝謝毛叔叔！」袁辛特別有禮貌特別真摯的回答。

　　　一直抱著毛爺爺胳膊的毛小川，忍不住悄悄沖袁辛做了個鬼臉無聲的說了幾個字。他都能預想到他爹接下來要說什麼。肯定是說『唉，我家那死小子啊……』

　　　毛尚坤繼續說道，「唉……我家那死小子啊，要是能有袁辛一半懂事，就好了！」

　　　「毛小川你跟人家學著點，敢不聽話，老子把你打出屎！」

　　　「袁辛喜歡吃什麼就說，千萬別客氣，把這當成是自己家就行啊！我家這死小子不聽話，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

　　　「……」

　　　諸如此類，聽的毛小川一直翻白眼。連毛小川的爺爺都聽不下去，一腳踩到毛尚坤腳面兒上，還使勁搓了兩下，罵道，「你個……閉嘴你！川川這麼乖，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毛尚坤敢怒不敢言，瞪了會毛小川卻也無計可施。

　　　袁辛既沒有厭煩也沒有恃寵而驕，平淡又極其有禮貌的說，「沒有，毛叔叔！你要相信小川，他很聰明，很可愛，很懂事的！」

　　　「呵呵呵……這樣啊！」毛尚坤咧嘴尷尬的笑。

　　　「我就說嘛！」毛媽媽過來，伸手拍了他老公肩膀一巴掌，「就你整天就叨叨叨叨個沒完，一點兒都沒個大老爺們樣兒！你說你……」

　　　毛爺爺也在一邊幫腔，「對對對，川川是你親兒子，罵他就是罵你自己……」

　　　「爸，你……」毛尚坤無語了。

　　　毛小川偷偷跟袁辛對視了一眼，彎著眼睛笑開了花。

　　　………………

　　　午飯過人，幾人一起收拾完桌子，毛尚坤就被他媳婦拎著去了廚房。

　　　客廳裡就坐著三個人！毛爺爺坐沙發上，他左邊坐著毛小川，右邊是袁辛。電視機開著，正播放著歷年春晚小品回放。

　　　毛爺爺看著一直咧著嘴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爺爺……我給您捶捶腿！」毛小川特別乖巧的蹲在地上，伸出拳頭給他爺爺輕輕的捶了起來。

　　　「哎！」毛爺爺更是高興了，他伸出一隻蒼老乾枯的手摸摸毛小川腦袋，「川川啊，這些日子，想不想爺爺？」

　　　「想啊！想的我都睡不著覺……」毛小川嘴甜的跟抹了甜味劑似的，完全忘了幾天前他也對某人說過類似的話。

　　　「爺爺，你看我想你想的都瘦了？」他抓著他爺爺的手摸了摸自己臉，「是吧？」

　　　「嗯，是瘦了，也黑了！」他爺爺心疼的摸摸他的頭，「讓你媽媽多給你做好吃的，一定要胖回來！」

　　　「嗯……」毛小川眯著眼睛笑，笑著笑著一不小心就撞進了袁辛那雙黑幽幽的眸子，頓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毛爺爺轉頭看著袁辛，慈祥的問道，「川川的同學啊……」

　　　「他叫袁辛！」毛小川搶答了一句。

　　　「哦，看我老糊塗了，是袁辛！」毛爺爺不好意思的改口，「袁辛啊，你家是哪裡的啊？離的遠嗎？父母是做什麼的呀？」

　　　「我家在B市，離這裡有些遠！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袁辛認真的回答完，從沙發後面後面的一排置物架上拿下一張用紅漆相框框起來的照片，低頭認認真真的看著，還用手指不停的撫弄著。

　　　「哦，做生意的啊！那一定都很忙吧！」

　　　「對！」袁辛說。

　　　毛小川實在是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他撅著屁股半站半蹲的往袁辛手裡瞧，「袁辛，你看什麼呢？」

　　　袁辛不著痕跡的往後藏了藏，打岔似的問道，「爺爺，小川小時候什麼樣兒？」

　　　「哈哈哈……」毛爺爺一聽就笑了起來，他抓著毛小川胳膊將他按著坐好，「他小時候很可愛，長的跟畫上的瓷娃娃似的！很討人喜歡！我記得他爸剛把他送回老家，鄰居們來看他的時候都想抱抱他……他那時候小還怕生，就抱著他爸的大腿不撒手……」

　　　「……」袁辛轉眼看著毛小川，他的眼裡全是溫暖的笑意。他站起身，拿過放在他腳邊也不遠處的小板凳過來，塞到毛小川屁股下面。

　　　毛小川屁股往後挪了挪，挺有眼力勁兒的坐好，繼續給他爺爺捶腿，「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有啊！」毛爺爺眯著眼睛想了想說，「雖然你爸現在老是凶你，可是你小的時候，他可慣著你了，你都忘了？」

　　　「忘了！」毛小川撅著嘴。他沒記著他爸寵他慣他，只記住了他爸當年是怎麼拿著棍子抽他的，凶神惡煞那樣兒啊，叫他想忘了都難！

　　　「你個小沒良心的！」毛爺爺也沒生氣，他伸手勾了勾毛小川的鼻尖，「你小時候被咱們村那個誰……那個混小子砸破頭昏迷了好幾天，你爸抱著你去醫院，當時給他嚇的呀，那臉啊土黃土黃的沒點血色，別人要替他抱著他都不讓，一秒鐘都沒撒手！」

　　　「啊？」毛小川的手一下子頓住了，「那個誰啊？」

　　　「就你小時候一起玩過的那個！」毛爺爺皺著眉頭想了想，沒想出那孩子叫什麼，「那個黑小子嘛，那小子不是個東西，爺爺沒看住你，因為這事，你爸一直都埋怨我呢！」

　　　「不怪你，不怪你！」毛小川急忙安慰他爺爺。

　　　他爺爺口中那個混小子必然是張烈無疑了，真是想不到那貨那麼狠，才那麼點的孩子就敢下那麼毒的手，還把他砸暈了好幾天，這要是手再重點，自己大約早就該去見奶奶了吧！

　　　「吱……」廚房的門開了。

　　　毛媽媽走出來，滿臉堆著笑，「川川啊，你在家陪著爺爺和袁辛，我跟你爸爸去趟超市搶購年貨去，好不好？」

　　　「你們怎麼去？」毛小川從地上站了起來問道。

　　　「我跟你爸打個車就行！」毛媽媽說。

　　　「阿姨，我有車，我開車帶你們去吧！」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袁辛突然說道。

　　　「那怎麼好？」毛尚坤有點尷尬，「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幹活兒呢？你在家跟川川休息一下吧，別……」

　　　才剛說了幾句，卻不料腳面被他媳婦給踩了一下，接下來要說的話就這樣卡住了。

　　　「啊……那也好啊！正好到時候，川川還能陪袁辛逛逛咱們這，好，這麼說定了！」毛媽媽衝著毛尚坤使了個眼色。

　　　「那……我也去！爺爺，你想吃什麼，我去超市給你買吧！」毛小川抓了抓他爺爺的手問道。

　　　「不用管爺爺！你想出去玩就好好玩，讓你爸在家陪我下會棋吧！」毛爺爺笑呵呵的衝他擺手。

　　　「嗯！」

　　　…… 　　袁辛開車載著毛小川和他媽一起去了超市。臨近年關的關係，超市裡人山人海，全都是拚命搶購的身影，生怕慢了一秒就買不到了。

　　　毛媽媽一手拉著毛小川，一手拉著袁辛，氣勢洶洶的直奔食物區前進。

　　　「袁辛，想吃什麼？」毛媽媽看著袁辛笑著說，「千萬別跟阿姨客氣！」

　　　「……」袁辛還沒說，就讓毛小川搶了先。

　　　「媽，他喜歡吃羊肉！」毛小川洋洋得意，斜著眼睛瞅了袁辛一眼，「對吧」

　　　袁辛臉上稍稍帶了些窘迫，「對……」

　　　「那好辦！阿姨最會做的就是羊肉！」毛媽媽拽著兩人去了肉食區，「今晚啊，保證讓你吃個夠！」

　　　「謝謝！」袁辛有些不自然的道謝。

　　　「這個羊肉……我要這邊，先給我來十斤！」毛媽媽豪爽的對那賣羊肉的大媽說道。

　　　「好！」賣羊肉那大媽挺開心的，她手裡舉著把明晃晃的刀熟練切著肉，抬頭看了看毛媽媽身邊這倆男孩，矮的那個清秀可愛，高的那個高大英俊，真是招人稀罕呢！就笑道，「這都是您家孩子嗎？」

　　　「對啊！都是我家孩子，羨慕吧？」毛媽媽挺開心的回頭瞅了袁辛一眼，拉著他胳膊，驕傲的一挺胸，「我家孩子學習可好了，全校第一呢！」

　　　「……」毛小川。

　　　「啊……那你可有福啦，兒子都長這麼好看，還這麼爭氣，不像我家那熊孩子啊！讓他看書比殺了他還難受……」賣肉的大媽開始嘆氣了。

　　　「好了，肉都包好了，來，孩子提著吧，別讓你媽累著！」大媽把肉塞到袁辛懷裡。

　　　「……」袁辛臉上稍稍泛了點紅，他伸手接過大媽手裡沉甸甸的包裝袋，「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大媽瞅著袁辛，越看越愛，就忍不住說，「哎，這倆孩子的媽啊！您家這兒子多大了，有對象沒？我有個親戚，他家有個姑娘，長的可好了，您看看……」

　　　「……」毛小川張大了嘴巴，他指著自己鼻子。

　　　「說什麼呢？」毛媽媽板著臉瞪了她一眼，「我家孩子還在上高中呢，您這人可真是的！」

　　　毛媽媽邊嘟囔邊拽著毛小川和袁辛抓身往回走。

　　　「哎哎哎……別生氣，我就是那麼一說……」身後那賣肉的還在不停的問著，「先撒個網也是好的呀，唉，您……」

　　　毛媽媽順手拉過一輛購物車，接過袁辛手裡提著的肉放到裡面，「袁辛啊，別生氣，那些人嘴碎，不會說話！」

　　　「沒事！」袁辛淡淡的說。

　　　「媽，她要給你兒子我找媳婦呢！」毛小川唯恐不亂的插嘴道。

　　　「瞎說！」兩個聲音同時冒了出來。

　　　「……」袁辛幽深的眼睛眨了兩下。

　　　毛媽媽一巴掌拍到毛小川後腦勺上，「什麼找媳婦？你美的你！你要是敢給我早戀，我先扒了你皮！」

　　　「啊呀！媽啊……」毛小川捂著腦袋，皺著臉，眼神不住的往袁辛臉上瞟，「我都十八了，早就過了早戀的年紀了，就算我現在……」

　　　「還說是吧？」毛媽媽瞪著他，抬手就揪住了毛小川耳朵，「嗯？」

　　　「……」毛小川皺著臉不敢吱聲了。

　　　毛媽媽轉頭看向袁辛，笑眯眯的，「袁辛啊，你可得幫阿姨好好看著他，可千萬不能早戀啊！」

　　　「好，我一定好好看著他！」袁辛眼裡一抹詭異閃過。

　　　「川川啊，等考上了大學，你愛怎麼戀就怎麼戀，媽都不管你，聽見沒有？但是現在……連門帶窗戶，你想都別想！」毛媽媽不放心，一遍一遍的囑咐。

　　　「知道啦！」毛小川苦不堪言，反觀袁辛，他氣色倒是好的很。

　　　三人在人擠人的超市裡轉了一圈，購物車已經滿的裝不下了，需要的東西也買的差不多了，於是三人往收銀處走。毛媽媽又想到什麼，她把錢包塞到毛小川手裡，悄悄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就返回了超市。

　　　排隊的人特別多，兩人無聊的站在隊伍後面慢慢的等，嘴裡還說著悄悄話。

　　　兩個人都是長的賞心悅目，而人口那麼密集的場合，兩人偏偏又站到了一起，所以就更加引起旁邊人的關注。甚至還有幾個小女生拿著手機在悄悄的拍照！

　　　毛小川心裡有點小得意，雖然知道更多的人是在看袁辛的。他戳了戳袁辛後背，挺驕傲的一揚下巴，「袁辛，有好多人在看我們呢！」

　　　袁辛側過臉，一手扶著小推車，眼神往他們身後的幾個女孩那裡掃了一眼。被掃的女孩，好幾個臉都紅了。

　　　毛小川繼續說，「你猜，她們在看誰？」

　　　「她們肯定是在看我……」袁辛彎了彎腰，他的臉迅速的湊到毛小川面前，「……們！」

　　　「啊啊啊……」一群女孩子的尖叫從這片鬧哄哄排隊的人中拔了個尖兒，這細尖兒跟個錐子似的直插旁人的耳膜，簡直把那耳膜都能戳出洞。

　　　「……」毛小川盯著面前剛剛回去的放大的俊臉，忍不住嚥了咽緊張的口水。他應該是知道剛才那些女孩為什麼尖叫，袁辛剛才湊過來的臉，跟自己的臉差一點就要貼上了，他甚至都感覺到了袁辛嘴唇滑過他嘴角的感覺。

　　　「你你……你幹嘛？有病啊！」毛小川惱羞成怒，一把推開袁辛，低吼了一聲。他眼珠子慌亂的閃了兩下，也不管整整一車的商品等著掃碼結賬，羞憤難當的出了超市大賣場！

　　　…………

　　　出了超市後，毛小川低著頭，走的那叫一個悲壯慘烈。他在心裡恨恨的罵著袁辛，他到底是想要搞哪樣啊？他前腳才剛跟他媽保證完不早戀，不早戀。後腳難道就跟個男生在超市裡人來人往的地方搞曖昧，剛才還差點親到……臥槽！

　　　這要是讓他媽看見了……他可怎麼辦啊？

　　　毛小川只顧著走，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往哪裡走。等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發現，他居然自覺自動的老老實實的站在了袁辛的汽車旁邊，像個跟丟主人，而後又聞著味道找到籠子，且巴巴兒的等著主人回來的寵物一樣。

　　　「我去！」毛小川瞪著眼怒了。

　　　可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啊，他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他又沒錢……想到錢，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

　　　他媽剛才把一整個錢包都塞他手裡了，他現在也是有錢的人了啊！於是，他決定自己拿著錢去旁邊找個好玩又好吃的地方使勁消費他一頓。

　　　可是雙腳才挪動了幾步……毛小川又猶豫了，畢竟這是他媽給他準備付賬的錢。他現在都給拿走了，那麼袁辛肯定要自己付錢的，如果他沒帶錢怎麼辦？

　　　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毛小川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覺的不能就這麼丟下他……只能又調頭回到超市。

　　　超市裡排隊結賬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毛小川都跑出去一會，現在又回來了，還沒排到袁辛。

　　　等著結賬的人排成了一條驚豔絕倫的『巨龍』，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男女老少……毛小川一眼就瞅到了袁辛。

　　　袁辛遠遠看著他，並沒有動，他安安靜靜的站在隊伍裡。兩人視線匯聚的那一刻，一股獨特的帥瞎毛小川眼睛的孤獨氣息縈繞在他身側，這樣的袁辛簡直讓毛小川想……尿尿！

　　　毛小川咬著嘴唇，擰著眉頭，他雙手揣在羽絨服的兜裡，手指捏著錢包的一角捏過來揉過去，硬著頭皮頂著他身後那些小姑娘大媽們異樣的眼神走了過去。

　　　他低著頭，不敢看袁辛，也不敢看他們周圍的人，慢慢的挪著步子走到袁辛身前，擠了擠，又擠了擠，擠了進去。

　　　袁辛站在他身後，身體貼著他的後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毛小川一手仍舊放在衣兜裡，一手抓著小推車，沒回頭，沒說話，沒動。但是他耳朵卻紅了……

　　　結賬的隊伍快要排到他們的時候，毛媽媽終於趕來了。她喜滋滋的將一個挺大的包裝袋塞到裡面。

　　　「媽，你買的什麼啊？」毛小川看著包裝袋，伸手想要摸出來看看，「是什麼好吃的呀？」

　　　「別動！」他媽一巴掌拍到他爪子上，「你把錢包拿來！」

　　　「什麼呀？看看還怎麼了？」毛小川嘟囔著，從兜裡摸出錢包遞給他媽。

　　　毛媽媽轉臉看著袁辛，神秘兮兮的笑道，「袁辛，你是多高？是185吧！」

　　　「是……」袁辛疑惑的說，「怎麼了？」

　　　「沒事，沒事！那就對了……哎哎哎，到我們了！川川，快把小車推出去！」毛媽媽催促著。

　　　「哦！」毛小川推著小車去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