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毛小川吃完了包子，舔舔手指上的油，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回走。太陽慢慢的落下山，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灑落在這片土地上，將他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毛小川雙手插在褲兜裡，低垂著腦袋彎著腰，一隻腳踢著地上的小石子，走走停停。他垂著頭喪著氣。雖然並不想回到他住的地方，但似乎也沒有別的放可去。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昨天夜裡過來吃東西為此而丟了錢的小吃攤。此時的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山，出來吃飯的人也不多。

　　　攤主也就是那對老夫妻正在忙著準備待會要用到的食物，毛小川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

　　　小吃攤大爺首先看到了他，就問，「要吃飯嗎？」

　　　「我……對不起！」毛小川支支吾吾了一會，從兜裡摸了摸，摸出幾張零錢，遞了過去，「這是我昨晚在這吃飯的錢，我當時忘了……我……」

　　　毛小川臉色泛紅，神情非常不自然，連腳丫子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哦，沒事，沒事！」攤主大爺就笑，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了，「沒幾塊錢的事，別害怕！」

　　　攤主大娘端著個盆走了出來，也笑道，「咱們做的都是小本買賣，經常有吃了飯不給錢的，真沒多大事！再說了，我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毛小川抿了抿嘴唇沒再說什麼，他執意把錢遞過去，只是老兩口都沒收。他們倆昨晚肯定是也看到了毛小川當時被人欺負的那樣兒，然後現在毛小川頂著一張腫了半邊的臉巴巴兒的過來送錢，心裡頭都不好受。

　　　見兩人怎麼都不肯收錢，毛小川也沒再多說什麼，他把錢塞進兜裡，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吧，我幫你們幹活，反正我晚上也沒什麼事！」

　　　「那好啊！」大娘一聽倒是覺的可以。他們這攤子現在還沒有到吃飯高峰期，真等到了那個時候，老兩口是忙的團團轉。

　　　人手不夠確實是問題，通常是忙了這邊忘了那邊，現在有人來幫忙，確實是個好事情！

　　　毛小川就跟著大娘去了小廚房，幫著擇菜洗菜，幫大爺把桌子椅子都擺好，抹乾淨桌面……邊幹著活兒，再跟大娘大爺閒扯幾句，時間倒也過的挺快。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過來這邊吃東西的漸漸多了，攤位上忙活了起來。

　　　毛小川腿腳靈活，又不是喜歡偷懶的人，一整個晚上，他幾乎沒歇過腳，跑前跑後，只把大娘弄的非常不好意思。

　　　「孩子歇一會吧，大娘給你做了點吃的，你吃了再幹活吧！」

　　　毛小川抬手擦擦汗，「好！」

　　　大娘給他端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粉，特地多放了些牛肉、蝦仁、桂花腸……聞著就讓人非常有食慾。

　　　「謝謝大娘！」毛小川拿起筷子夾起牛肉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太好吃了，好吃的他眼淚差點滾出來。

　　　「慢點吃，我去那邊把碗筷先收了！」大娘說完後就站起身，往旁邊那剛吃完東西離開的一桌走去。

　　　毛小川吸溜吸溜的吃的起勁，忽然身後不遠處『咣當……』巨大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嚇的手抖了一下，剛夾起來還沒往嘴裡送的桂花腸就嘰裡咕嚕的掉了地上。

　　　他猛一下回過頭，被身後的情景給刺激了！

　　　「怎麼著啊？借你點錢花花，給不給啊！」一個異常囂張的聲音從他身後幾個圍在一起的人那裡傳出來。

　　　毛小川眼尖的瞧見了其中一人腦袋上頂著兩搓異常醒目的藍毛，再往他身後瞧，就看到了昨晚那一群人。

　　　他腦中警鈴大作，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他之前一直想著怎麼找這幾個仇人，現在他們倒是送上門了。

　　　「我沒錢……沒錢……」輕微的帶著哀求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好，沒錢是吧……」藍毛小子舉高了手裡的棍子要往下掄，「沒錢還出來吃飯？爺爺今天就要把你打出屎……」

　　　一棍子掄下去，裡面的哀求聲立馬抬高了音量，「啊啊啊啊啊……」

　　　「太聒噪了！」一個帶著白色棒球帽的挺高挺瘦的男人從後面走過來，他一把推開藍毛，話都沒多說一句，手下開始使勁。

　　　「 啊……嗚嗚……」淒厲的但是又被人死死摀住的呼喊聲傳入了毛小川的耳膜。跟著那群彷彿變態一樣的『哈哈哈』笑聲就傳了過來。

　　　毛小川腦子一白，身體不自覺的就往上彈。

　　　「哎……」小吃攤大爺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他一把摁住了毛小川肩膀，端過一盆菜放到毛小川面前，乾笑道，「哎哎哎，孩子啊，趕緊把這菜洗了哈，急等著用呢！」

　　　「大爺……我……」毛小川剛要說話，就被大爺給打斷了。

　　　他沖毛小川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悄悄說了幾個字，「別看，也別管！」

　　　毛小川神色黯然的低垂著腦袋，沒吭聲。

　　　他知道大爺也是為了自己好，這種時候，任誰都是選擇保護好自己的，這道理他清楚的很。但是心裡卻又非常非常不安，一種強烈的愧疚在他心裡滋生蔓延！

　　　如果袁辛在這裡，他肯定不會坐之不理，冷眼旁觀的！

　　　分離的時間越是久遠，他就越容易想起曾經跟袁辛在一起的時光，和袁辛一起做的過的事，袁辛對他說過的話……他承認，袁辛對他的影響已經到了自己都無法想像的程度。

　　　「哈哈哈……」幾個人大約是得到了好處，哈哈笑著起身要離開。

　　　毛小川端個大盆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在距離那棒球帽男大約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他放下大鐵盆，彎腰從地上撿了塊青石板磚，掄起來就往那棒球帽腦袋上猛砸去。

　　　「砰……」板磚遇到堅硬的人頭骨，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音。

　　　「……」在場的幾人條件反射的往聲音發源地看去，就見那戴棒球帽的男人腦袋上的帽子已經變成了血紅色，他身邊站著的那個快要腫成豬頭的捲毛小子，手裡還捏著板塊轉，雙眼發射出凶狠的光。

　　　誰會想到，站在眾人面前的這只小羊，他竟然也有了狼一樣的眼睛。

　　　………………

　　　「年齡！」

　　　「十八！」

　　　「性別！」

　　　「……男……」

　　　「職業！」

　　　「……」

　　　「職業！」對面穿著警察制服的年輕男人抬頭警告般的瞪了毛小川一眼。

　　　毛小川抬手使勁睜了睜已經腫的睜不開的右眼，忍著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學生！」

　　　「家是哪的……」

　　　「……」

　　　小警察的問題還在一個接一個的進行 ，毛小川輕輕的揉著肚子，腦子越來越暈，思路越來越跟不上動作，那小警察開開合合的嘴巴在他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砰……」毛小川腦袋一下子砸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就不動了！

　　　「哎哎哎……你起來……」小警察無語的翻白眼。

　　　說起來，毛小川今晚也算是幸運的。他往棒球帽腦袋砸了那一板磚，按照常理來說，今晚他就算是不被打死也得打殘。

　　　或許是人倒霉到了一定程度以後，反而開始走好運了。

　　　毛小川臉上和身上才挨了幾下，警車的鳴笛聲就突兀的在這一片地方響了起來。那些在他身上的拳打腳踢忽然一下子住了手！

　　　旁邊圍觀的小混混們見事情不妙，一哄而散。原地只剩下了個被揍的躺地上打滾的他和因為腦袋被板磚開了瓢，好半天一直都暈乎的棒球帽男。

　　　小吃攤大媽大爺還巴巴兒的過去找警察解釋了好一會，但是這人確實是毛小川砸的，所以兩人還是被警察給帶走了。

　　　毛小川坐上警車，心想，這是自己人生的頭一會坐這種車，真是可喜可賀啊！這片兒的警察這不是也挺幹事兒的嘛！看看這效率，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