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貪戀你的溫度

　位於明山的祁家大宅，小山湖泊，綠意繚繞，比風雅別墅的老宅大的不止十倍。

　舒冉本想著既然是在家中操辦的生日宴會，應該不會過於鋪張，誰知當他們趕到時，祁家大宅外已滿噹噹的停了兩長排高檔轎車，大門口更是綵燈高懸，一片火樹銀花，好不氣派。

　孔赤虎開著車子駛進大院，祁涵和舒冉先行拿著禮物下車，孔赤虎驅車去佔領車庫僅留的空位。

　「小涵回來了，哦，小冉也來了。」

　蕭海清身穿真絲旗袍，銀織高領圈和精緻荷葉袖一看就是做工純良的蘇錦繡，加之她小腿半露，髮髻高挽，盡顯卓越風姿，使她看上去十分高貴，又不失端莊。

　「吆，蕭女士今個過的是十八歲生日，還是二十歲生日，容我仔細想想。」祁涵很自然的把手貼在舒冉的腰身，舒冉則抱著一大束香水百合，脊樑緊繃，不知所措。

　「混小子，我兒子都二十五六了，你說老娘幾歲？」蕭海清睨了祁涵一眼，這小子今個嘴巴還挺甜，於是她好心情的把眼掃向舒冉，「小冉，你還記得阿姨喜歡香水百合啊，可真是有心。」

　「呃~阿、阿姨，生日快樂！」舒冉戰戰兢兢的向前一步，說完祝福才慌裡慌張的把百合花遞上前，「祝、祝您永遠年輕漂亮。」

　蕭海清接過花束，輕嗅了下吸入滿鼻的清新花香，眉開眼笑道：「嗯，很香哦。」但是很快她就把花束轉遞給她身後的李芬，擺著臉色把手伸向祁涵，「臭小子，你的禮物呢？」

　「像我這麼俗的人，能送您什麼啊，當然是首飾了。」祁涵說著從背後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並遞過去。

　「哇，這、這是玉石還是瑪瑙，這麼漂亮？」蕭海清從錦盒裡取出項鏈，顆顆光潔飽滿的粉紅色珠子蘊含著獨具一格的、鮮亮的光焰，閃亮的讓人挪不開眼，上面似乎還有著她未曾見過的似火焰般的紋理，縱使穿金戴銀的蕭海清也說不出這是什麼來。

　「海螺珍珠，只產於加勒比海居住的粉紅色大海螺體內，聞名於世卻一珠難求。」祁涵鬆開舒冉的背，拿過蕭海清手中的珠子，向前一步為她戴在頸間，手落下時把她原本帶著的白色珍珠項鏈取下來，放進錦盒裡，合上，交給她身後的李芬：「芬姨，去把百合找瓶子插上，和這個一起放到母親臥室裡。」

　「哎，好的，少爺。」

　「那這項鏈一定很貴吧？」蕭海清滿心歡喜的摩挲著頸間的帶著涼意的滑膩珠子，臉上都快笑出皺紋來了。

　「給蕭女士買禮物，貴點算什麼，關鍵是這種色澤、質地、大小統一的海螺珍珠很難搞，要知道，別人買的可都是戒指。」祁涵退回一步，重新把手放回舒冉腰間。

　「是嗎？吆，少毓你來了。」蕭海清拉住走過來的老友，笑的花枝亂顫，「瞧瞧，我兒子今年多有心，海螺珍珠，據說一珠難求，我兒子給我搞了一串。」

　「那蕭女士就慢慢炫耀吧，我帶著小冉去給你暖場子。」祁涵勾唇輕笑，先讓你高興高興，希望等到你兒子出櫃的時候，您別可哭的太慘。

　「兒子，帶楚凡進屋。」孫楚凡是阮少毓的兒子，剛和母親一起過來。

　「當然，楚凡兄，請。」

　「祁涵，這位是？」出於禮貌，孫楚凡邊走邊問道。

　「舒冉，我的人。」祁涵的解釋相當曖昧，並且握住舒冉的後腦勺把人帶到身前，「小冉，這位是孫楚凡，你也可以叫他凡哥。」

　「凡哥。」舒冉聲音低微道。很多年沒有感受到這般壓抑了，他有點喘不過來氣，縱使祁涵一直摟住他的腰身，可是在祁家生活這麼多年的慣性，只要有客人來，他都是低頭不語。

　「奧，舒冉啊，我聽我母親提起過。」孫楚凡邊說邊向舒冉伸出右手，「聽說從小在你家長大？」

　「不好意思，楚凡。」祁涵握住舒冉垂在身前有點顫動的手，「小傢伙還是個學生，不懂禮俗這套東西。走，我帶你們進去，剛回來，還沒來及給老爺子打聲招呼~」

　祁家大宅金碧輝煌，參宴的人也個個氣派不凡，舒冉惴惴不安的融在其中。

　先是孫楚凡，然後是祁超和他身邊幾個叔輩，再到姓卓的、姓李的、姓申的，姓姜的，連T大的唐校長都來了……

　舒冉暈頭轉向的跟在祁涵身側，看著他優遊自如的與每個人打招呼，談笑風生的把他介紹給那群人，他數不清自己喊了多少聲叔、哥，還有這小姐那小姐，總之耳朵和腦子早已充斥著嗡鳴，只有嘴巴依隨祁涵的命令，機械的一張一合。

　「~小冉，小冉！」

　「呃~」舒冉麻木的望著祁涵，渙散的瞳孔緩慢回聚。

　「很辛苦嗎？小冉。」舒冉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間，祁涵心裡猛然揪了一下，是他太心急了嗎，企圖讓他迅速融進他的生活，「抱歉，就先這樣吧，虎子，我帶小冉去後院的桌席，有什麼重要安排，你再過去叫我。」

　「好，好。」孔赤虎連忙點頭哈腰，「老大，那、那個地皮的事兒~」

　「週一，帶人去公司裡談。」

　「是是，老大，今晚我能處理的事情，絕不叨擾到您。」

　為打一炮，孔赤虎前前後後找他數次，無非是讓他壓低價格把地皮賣給對方，要不是祁涵見怪不怪，還以為他丫的遇到真名天女了呢！

　舒冉被祁涵帶到後花園，後花園有個露天浴池，浴池旁擺了數十張桌子，已是秋末自是沒有人下泳池，這會還沒開席，前院吵吵鬧鬧的馬上要放煙火了，所以後院裡沒幾個人，即便如此，也有不少眼尖腿快的，總之跑來後院給祁涵打招呼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小冉，喝杯水。」終於拉著舒冉尋了個隱秘點的桌子坐下來，祁涵端起桌上的花茶壺給舒冉倒杯熱水遞過去。

　「謝謝。」舒冉喝口水感覺好多了，他看著坐在他身旁的祁涵，身子微微後傾，雙腿交疊，一手支在桌案上托著下巴，一手拉著他的手，放在疊起的大腿上。

　就連隨意的坐著，祁涵身上也散發著尊貴大雅的氣質，讓與人交流都顯得侷促的舒冉，突然覺得自己離祁涵的距離，比自己想像的遙遠。

　不，他一直都知道他和祁涵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但是近些天的甜蜜讓他毅然忘卻了，他和他之間那道削斬不去的溝壑。

　是的，在舒冉內心深處，他一直不相信祁涵對他的感情。

　尤其是在看到他是如何哄的蕭海清花枝亂顫，如何遊刃有餘的與眾人交涉，如何三言兩語就讓那些逢迎上來的女孩，嗔聲媚氣，臉紅心跳。

　瞧，又是一個鐘靈毓秀的女人，穿著荷色的流蘇裙妖妖嬈嬈的走來。別有深味的看了舒冉一眼，然後敷在祁涵耳邊說了幾句，隨後祁涵也勾唇輕笑，附在女人耳邊說了句什麼，只見女人頓時滿臉通紅，一臉羞澀和嬌笑的離去。

　如果說他不敢相信祁涵對他的感情，更讓舒冉不能夠相信的是，像他這樣一無長處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抓住祁涵的心。

　祁涵還來不及逗弄舒冉，邵明、孔赤虎、還有裴炎摟住石雨一起走來。

　「吆，祁大少爺挺會尋清靜地兒呀，作為東道主，也不站在門口擺擺手帕迎迎客。」敢這麼調侃祁涵的，當然只有裴炎。

　「呵，這不是不知道還有合我口味的嘛，來，小雨，坐這兒。」祁涵痞痞的放開舒冉的手，拍拍翹起的大腿。

　「滾你大爺。」裴炎把石雨甩到座椅上，「你他媽臉紅個什麼勁啊。」

　「臉紅不犯法吧～」石雨低啞的嘟囔一聲，撈起桌子上的花茶倒了一杯咕嚕咕嚕的喝完，然後重新添滿放到落座在他身邊的裴炎面前。

　「舒冉，終於再次見面了。」石雨與舒冉挨著坐，祁涵一放開舒冉的手，舒冉就坐正了身子，任由石雨拉住他的胳膊，「對了，聽說你還在上學是吧？」

　「哦，是的。」舒冉抬頭看了石雨一眼，眸子裡複雜的同情一閃而逝。

　石雨是那樣的耀眼，理應站在舞台上受萬人追捧，而不是這樣子受控於一個不尊重、不珍愛他的男人。

　「那你現在是上大學了嗎？」

　「嗯，剛剛上大一。」

　「奧，才大一啊，我上大一那會……」

　祁涵見石雨和舒冉聊得還不錯，就和裴炎談起了龍湖的開發項目。

　在前院開始放煙花以示開席的時候，祁涵起身摸摸舒冉的臉龐，與同桌的四五個人打聲招呼，就和孔赤虎離席了。

　「喂，石大明星，要我說你今晚上就應該唱兩曲給大家助助興。」柴鑫和著煙花炮竹的聲音，拿著筷子敲茶杯打節拍。

　「這事兒你得問我家主子。」正與舒冉聊天的石雨抬頭對柴鑫笑道，「我這可是簽了賣身契的，主子不開口，我可不敢賣唱，何況我瞧著鑫哥好像也沒有要砸錢捧場的意思。」

　「給，當然給，你這可是一金嗓子，我能不給點打賞嘛，說吧，一首曲子多少錢？」柴鑫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一隻腳踩著椅面，貓著腰子看石雨。

　「讓我算算啊，最後那場演唱會……」

　「閉嘴。」裴炎冷冽的瞪了石雨一眼，「這還沒你說話的份，再接腔我抽爛你的嘴。」

　抽，是屬於裴炎和石雨的隱晦詞，卻嚇的舒冉一驚。

　「奧。」石雨在桌子下面擰了一把裴炎腰間的皮肉，還連帶的踩了他兩腳，這才一臉笑靨的接著和舒冉聊之前的話題，「舒冉……」

　「來來來，這開席酒必須得喝。」祁涵不在，柴鑫就充當東道主，接過侍者手中的菜盤子，擺好幾個頭菜，就滿上六杯酒，「小冉，接著，一個也別想跑啊。」

　「鑫哥，我，我不會喝酒。」舒冉為難的站起身來。

　「那可不行，這可是咱們紅幫的規矩。」雖然早已改成祁氏社團了，柴鑫擺擺手拒絕。

　「不記得祁涵走的時候交代的話了。」裴炎淡漠開口。

　「那這樣總行了吧。」柴鑫把酒杯一歪，留了半杯酒重新遞了過去，「別這麼不給面子啊。」

　「呃~謝謝鑫哥。」舒冉嘴拙，又性格使然，只能喏喏的接過杯子，與眾人相碰後舉杯喝下，辛辣的滋味簡直要把他的腸子給燒穿了。

　「來來，趕緊吃個菜壓壓那股子沖味。」一落座，石雨就趕緊給舒冉夾個蓮藕。

　「謝謝。」白酒上頭很快，舒冉一坐下來就已經覺得暈乎了，手也有點發抖。

　然而今晚最幸運的就是和石雨坐在一起，石雨是個非常隨和的人，也特別照顧他，吃飯期間不停地給他夾菜，可是越是這樣，舒冉就越覺得心口堵得難受：這樣一個人，不應該被掌控在裴炎、裴寒這一類囂張跋扈，根本不可能安定的人手中。

　當然，這類人也包括祁涵。

　頭越暈，舒冉心裡就越難受，心裡一難受，剛才與祁涵打情罵俏的那些女人的臉就接踵而來，甚至還有祁涵多年前，帶回老宅的一個個女孩，她們的容顏，時隔多年，他依然記得……

　「嗨，魚頭酒，這個小冉必須要喝啊。」

　「嘖，你他媽規矩還真是不少。」這期間，裴炎已經給石雨和舒冉攔下不少酒，所以大夥一起鬨，裴炎也不好再說什麼，「悠著點，小心一會祁涵回來收拾你。」

　「切，喝個酒有什麼了。」柴鑫伸長手臂把舒冉面前的空酒杯滿上，然後又給邵明的杯子滿上，「來來來，魚頭魚尾碰一個。」

　「我替他喝半杯，這總可以吧。」石雨把舒冉的酒倒到自己杯中大半，然後拉著發愣的舒冉站起身來，「最後一個啊。」

　「行了。咱們小冉現在怎麼說也是個男子漢了，怎麼，怎麼個個都給護小雞仔似的，我也陪你們一個總成了吧。」柴鑫舉起酒杯與舒冉和石雨相碰。

　「呲~」舒冉端起酒杯仰頭，一股子辛辣竄進心肺，杯子還沒有離開嘴唇，舒冉就開始猛咳。

　「是誰他媽讓他喝酒的！」祁涵冷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舒冉渾身一震，杯子從手中迅速落地，只聽噹的一聲，舒冉的胸腔隨著聲音遽然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