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醋罈子

　　　主賬內。

　　　一群大老爺們正圍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吵個不停，鬧哄哄的一片，依稀能辨析出幾句意味不明的嘀咕聲。

　　　「巴根，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假的？這把威力無比的復合弓真的是咱們隊長夫人親手製作的嗎？」

　　　「這話還能有假？我侄子索法親口告訴我的，說這把復合弓是他好友的哥哥親手製作，然後送給他的見面禮，他那個好友我曾經見過，就是布斯曼貝爾家的少爺，名字叫做康回。你們不也紛紛去打聽了嗎？咱們隊長夫人就是布斯曼貝爾家的少爺，而且確實也有個名叫康回的弟弟。」說到這裡，明顯頓了頓語氣，然後再驚喜萬分地說道：「大家都知道門德老爹做弓箭的手藝，就連他都讚賞不已，可見這把復合弓的威力。」

　　　「沒有人會質疑這把復合弓的實力，只是我們猜想不到咱們的中隊長夫人會這麼厲害？如果是真的，那我們豈不是太好運了嗎？嗯……怎麼說呢？該是說意外之喜？」

　　　所有人都瞬間沉默了，他們都聽明白了所謂的言外之意，如果說隊長夫人真有這麼厲害的武器製造能力，那他們中隊豈不是賺大發了嗎？

　　　蒙塔走進主賬時，發現在座的幾位小隊長都情緒高漲，開口疑惑地問道：「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隊長！」

　　　蒙塔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巴根手裡的那把復合弓，忍不住笑道：「怎麼樣？找到製作這把復合弓的人了嗎？巴根，這畢竟是你侄子的東西，你可別太欺負人了，玩玩就快點兒還給別人！」

　　　聽了這話，在座的好幾個小隊長都炸了，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第一時間站起身來，咋咋呼呼道：「這怎麼行？聽說麥迪爾他們中隊就買了一把復合弓回去，他手下的那小隊長格日樂圖更是過分，拿著那把復合弓整天在各個中隊裡面輪流炫耀，那股耀武揚威的嘚瑟勁兒，看著就來氣！」

　　　「就是就是。」他旁邊坐了一個右臉帶疤的男子，傷疤猙獰恐怖，從額頭一直蔓延到嘴角，此時咬牙切齒地放狠話，隨著面部肌肉的運動，那傷疤彷彿也像是活了一般，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凶狠勁兒：「昨天格日樂圖那小子還跑到咱們中隊來炫耀，看到巴根手裡的復合弓，臉色那叫一個精彩，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這把復合弓已經成為了咱們中隊的鎮隊之寶，要是還回去了，豈不是從此以後都低了麥迪爾他們中隊一等，那怎麼行！」

　　　在9番隊，蒙塔中隊長和麥迪爾中隊長明爭暗鬥了這麼久，可不能因為武器裝備的問題，這麼不明不白地輸人。

　　　看著兩個憤憤不平的手下兄弟，蒙塔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好了，烏力罕，阿木爾，一人少說兩句，你們怎麼也不想想，這把復合弓這麼珍貴，咱們要是因為一己私利扣下了，巴根回去還怎麼跟索法交代，傳出去，一個堂堂的先鋒隊小隊長，居然強行霸佔自己侄子的東西，豈不是丟人現眼！」

　　　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就是蒙塔口中的烏力罕，雖然長得人高馬大，沒想到卻是口舌伶俐，反駁起來振振有詞的：「被人說兩句算什麼啊！又不少塊兒肉！這把復合弓要是我侄子的東西，不管威逼還是利誘，我都一定會想辦法搞到手！」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臉上帶疤的男子，也就是阿木爾一臉的憤憤不平，瞪著巴根，語帶指責地埋汰道：「巴根這小子也真是不機靈！索法說這種復合弓一共就只有三把，只有一把拿出來販售，怎麼就是麥迪爾中隊長有這好運氣買到了呢？雖然價格是貴了點，但是物有所值啊！現在就是有著大把點數都買不到這種好貨了！巴根這小子當時就在那個集市上，竟然眼睜睜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真是氣死人了！」

　　　聽了隊友的指責，巴根倒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定定地看著他們的中隊長蒙塔，疑惑道：「隊長，您是真的半點兒都不知情嗎？」

　　　蒙塔不明所以，一臉認真地反問道：「啊？什麼？」

　　　「這種復合弓是咱們隊長夫人親手製造的啊！」

　　　蒙塔傻眼了，一臉震驚的表情，他是真的沒想到。他剛娶回來的小妻子一雙小手纖細白潔，柔若無骨，十根手指頭上連一個繭子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從沒幹過家務活的，漂亮得不行，想也知道，像重黎這樣養在深閨後宅的小少爺，怎麼也不像是那種經常幹粗活的手藝人。

　　　見蒙塔一副明顯不相信的表情，巴根也急了：「隊長，我可沒說謊啊！這可是索法親口告訴我的，對了，我那侄子跟咱們隊長夫人的弟弟可是好朋友，交情深厚，聽說，隊長夫人當時就是給了給他弟弟掙去學舍的入學費和生活費，這才製作復合弓去集市售賣的！」

　　　一聽還有這種事兒，蒙塔忍不住心疼起重黎來，一貫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年紀輕輕，不諳世事，為生活所困，不得不拋頭露面販賣手藝，想起那樣孤苦的重黎，蒙塔就覺得既難過，又自責。要是他能早一點兒遇上重黎就好了！

　　　「看來我得抽空去見見康回了，既然娶了他哥哥，我也算是他的大哥，有責任照顧這孩子的衣食住行，在學舍裡的開銷可不小……」

　　　蒙塔的思維明顯跟手下的幾個兄弟們不在同一條線上，眼見話題漸漸偏離到不知道哪兒去了，巴根不得不開口打斷蒙塔，道：「隊長！人家嫂夫人一把復合弓就賣了兩千個點數，不少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蒙塔，難得這一貫散漫的男人瞬間嚴肅了臉，認認真真地警告自己手下的兄弟們：「到此為止了，這件事以後誰都不准再提！聽說，麥迪爾那小子最近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到處打聽那位復合弓製造者的下落，你們可把嘴給我閉嚴實一點，可別讓他們中隊的人聽到半點風聲。」

　　　蒙塔其實是有私心的，他和重黎還處在甜蜜的新婚期，按理說正是你儂我儂，蜜裡調油的時候，重黎卻冷酷無情地給了他當頭一棒，宣告他們之間的關係只可能浮於表面，不可能真正交心，蒙塔氣都快氣死了，忙著跟重黎培養感情都還來不及，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攪合進別的閒雜事務裡。

　　　這一點眾人都同意，他們又不傻，當然能看明白重黎的重要性，外面那麼多人在虎視眈眈，他們的隊長夫人這麼有能力，當然得好好藏著捂著，不能讓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有機可乘！

　　　「那，隊長，咱們能偷偷去見見嫂夫人嗎？這不……那個……嘿嘿……」

　　　烏力罕跟蒙塔可是二十幾年的老交情了，只聽上半句，蒙塔就知道他下半句要說什麼，當即臉色一沉，態度堅決地說道：「不行！不准去！」

　　　烏力罕裝模作樣地慘叫一聲，不過臉上的失望之情，根本掩飾不住。

　　　「你們幾個也是一樣。」有關重黎的事情，蒙塔總是十分上心：「要是讓我知道你們誰敢偷偷惦記我家重黎，別怪我不顧多年的交情！」

　　　這醋罈子！

　　　眾人委屈得都快哭了，他們哪兒敢惦記隊長夫人啊！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不過就是想憑著交情搞點趁手又好用的兵器嗎？都是一個中隊的，他們隊長大人至於這麼絕情嗎？

　　　蒙塔千叮嚀，萬囑咐，不准手下的兄弟們去騷擾重黎，誰知道偏偏就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觸他的霉頭，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把自己的交代給拋之腦後，這些傢伙還真是膽大包天！

　　　得知巴根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奔去了自己的營帳，蒙塔的臉色瞬間黑了。

　　　而這時候，蒙塔和重黎住的營帳內，正是非同一般的熱鬧。

　　　「嫂夫人！嫂夫人救救我吧！拜託你了！」

　　　看著眼前哭得跟個大花貓一樣的成年男子，重黎一臉尷尬，來人身材高大健壯，卻跟個小孩子一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重黎可沒有哄小孩子的經驗，手足無措之下，就連被人當面叫嫂夫人這麼不倫不類的稱呼都讓他生不起氣來。

　　　「嫂夫人，你可得救救我啊！嗚，嗚嗚……」

　　　「那個，麻煩你先別哭了……這……」重黎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方還在嗚嗚嗚地哭個不停，吵得重黎心煩意亂，定了定心神，重黎微微嘆了口氣，道：「那個，你應該是蒙塔手下的小隊長吧？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重黎不是很清楚對方的身份，所以說話時顯得特別沒有底氣，輕聲細語的，他的聲線本來就溫和細膩，這樣一來，反倒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溫柔感覺。

　　　「我叫巴根！」總算是不掉眼淚了，或許是之前哭得太賣力，眼睛依舊紅紅的，巴根抽了抽鼻子，一邊哽咽，一邊厚顏無恥地跟重黎攀交情：「對了，嫂夫人，我是索法的叔叔。」

　　　重黎瞪大了眼睛，一臉意外的表情，驚訝道：「真是太巧了！」

　　　「索法那小子承蒙嫂夫人照顧了！」

　　　重黎知道巴根是在說自己大方贈送索法復合弓的事情，這其實算不上什麼，順水人情罷了，矜持地笑了笑，連連擺手道：「這也沒什麼，小事一樁，你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