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弩機

　　　重黎想了想，知道這事兒不能再拖了，誰知道油鴟這種凶獸受這陣煙霧的影響能有多久，要是等它們習慣下來，或者是產生免疫，那可就麻煩了。

　　　蒙塔顯然也是這個打算，再拖下去只會橫生變故，重黎又根本不聽自己的勸，既如此，只能趕緊消滅眼前的威脅才是。

　　　「烏力罕，阿木爾，拜託你們好好照顧重黎！」

　　　「隊長……」

　　　重黎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拉住蒙塔，急道：「你要去哪裡？」

　　　「出城。」蒙塔的想法很簡單，距離太遠沒辦法命中目標，那就拉近距離便是，至於離開白城子之後又會遇到什麼別的危險，暫時不在蒙塔的考慮範圍之內。

　　　「你瘋啦！」當時烏力罕他們幾人趁著夜色偷偷溜出城去，還沒走多遠，就去旁邊的竹林砍了些竹子，結果全都搞得傷痕纍纍的，一回想起這些，重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沒事兒的，烏力罕他們是因為運氣不好，在竹林裡遇上了正在覓食的紅眼妖豬，所以才會傷得那麼嚴重，我會更小心一點，別擔心。」難得重黎會關心自己，蒙塔很受用，心理美滋滋的，有些得意忘形了，也不顧在場那麼多隊友們看著，低頭吻了吻重黎的額頭，柔聲安撫道：「我不會有事兒的，一會兒就回來！我保證！」

　　　重黎心煩意亂，被蒙塔在大庭廣眾之下佔了便宜，他都沒工夫計較，死死地拉著蒙塔的胳膊不肯放開。

　　　「你等等！別去！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重黎明顯慌了神，也顧不得其它了：「烏力罕，你趕緊回營地去找亞希爾和亞薩爾，讓他們帶你去我的營帳裡找我前兩天剛做好的弩，把那東西拿過來！」

　　　本來重黎不打算這麼早就讓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身為一個傳統的手工業者，重黎一貫秉承著嚴謹的態度，不是十拿九穩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濫用自己的兵器，前幾天閒來無事時倒騰的小玩意，他還等著做最後的調試工作，想要等到一切都盡善盡美之後才向蒙塔正式介紹，沒辦法，事態緊急，只能先試著用看看了……

　　　「是新的武器嗎？」烏力罕一聽這個，眼睛都發亮了。

　　　重黎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快去拿吧。」

　　　烏力罕歡呼一聲，轉身一溜煙跑走了。

　　　「重黎……」倒不是懷疑，只是看重黎的表情不太輕鬆，蒙塔就忍不住想替他撫平眉頭的褶皺。

　　　重黎暗暗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忐忑，他也不是很確信這個辦法是否有用。重黎這次閒來無事倒騰的新武器，仿製藍本是中國古代的漢弩，這是一種威力強大的遠程射擊兵器，主要由弓，弩臂，弩機三個部分組成，相較於其它弓箭，力道更為強勁，射程和殺傷力都更強大。

　　　眾所周知，中國弩在問世之後的一千多年時間內，能夠始終保持著世界領先的地位，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古人們發明了一套複雜而精妙的弩機。有研究表明，弩機在弩的使用過程中起到了絕對關鍵的作用，這是中國漫長的古代文明歷史中第一個能稱之為機械的東西，弩機當中各個部件之間的完美配合，將中國古人對於機械製造的理解和設計展現得淋漓盡致。西方世界的學者們普遍認為，中國古代的弩機完全可以和近代的來福槍所媲美，是古代工程技術的傑出成就之一。

　　　重黎對弩機有自己的研究，製作起來並不麻煩，他比較擔心的是自己製作出來的弩穩定性如何，因為真正的漢弩在弩機外面還特意多加了一個青銅機匣，名為「郭」。別看這只是一個小設計，作用大了去了，從整體結構上來講，增加了弩機的受力情況，在實戰中，弦可以承受更大的張力，與此同時，箭的射程會更遠，殺傷力也會更強。可惜眼下資源短缺，材料匱乏，重黎根本搞不到青銅，只能放棄了那些精益求精的設計。

　　　認真說起來，這把弩，僅僅只是一件半成品。

　　　「重黎少爺……我把東西拿回來了，是這個吧？」烏力罕笑得見牙不見眼，雖是問話，卻死死地握著弩不肯鬆手，男人嘛，似乎天生就對武器有一種莫名奇妙的偏愛。

　　　「是這個。」重黎點頭，表情半點都不輕鬆。

　　　不知不覺間，重黎周圍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好幾個小隊長都按耐不住好奇心圍在他身邊看新鮮。

　　　「要怎麼用？」烏力罕自告奮勇想要嘗試，他倒是對重黎很有信心，半點兒都不害怕。

　　　重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蹶張。」

　　　這兩個字剛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啊？什麼？他們根本聽不懂啊！

　　　「重黎少爺，你把話說清楚點啊！蹶張？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烏力罕苦兮兮地垮著臉，表情別提多搞笑了。

　　　重黎愣了片刻，才恍然驚覺自己剛才的說法太過理所當然了，不得不承認，哪怕表現得再平靜，重黎也是個土生土長的現代人，耳濡目染各種文化，習慣了各式各樣的高科技，忽然穿越到一個連冷兵器都沒有的石器時代，一時半會兒，重黎還真沒辦法調整自己的心態：「不好意思，我忘瞭解釋了。因為弩的力道很強勁，單純依靠雙臂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將其拉開，所以想要使用弩，必須得遵守一套獨特的使用方法，這方法就是蹶張。」

　　　「原來如此。」阿木爾他們幾個小隊長都聽得很認真，和烏力罕一樣，他們都對重黎製作的新武器很有興趣。

　　　「烏力罕，把弩給我，我給你們示範一遍，什麼是蹶張。」重黎接過弩，豎直放在地上，腳踩踏在弩臂兩邊，一邊示範一遍認真解說道：「像這樣，雙腳踩在弩臂上，雙臂上拉，調動全身的力量來將弩弦拉滿……」

　　　重黎小胳膊小腿的，手臂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力，做起來就很辛苦，再加上他身體不好，氣虛體弱，不一會兒就已經是滿頭大汗。

　　　蒙塔看得著急，有心想要幫忙，但是又搞不清楚弩的使用方法，只能幹看著，心急如焚。

　　　「重黎，別勉強，實在不行就換我來吧……」蒙塔這話並不是看不起重黎，他只是捨不得重黎吃苦。

　　　重黎暗暗嘆了口氣，努力了半天，用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拉滿弦，重黎認命了，自己確實不是這塊料。直起身來，將弩遞給身旁的蒙塔，故作瀟灑地說道：「好吧，讓你試試看。」

　　　蒙塔笑著接過來，按照重黎剛才所做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將弦拉滿了。

　　　「像使用弓箭一樣瞄準目標物，然後用手指扣動扳機……也就是這裡發射……」重黎一臉認真地解釋，他知道弩的後坐力很強，對第一次使用的人來說難免會有些不習慣，但是總得來說，弩的使用方法還是很簡單的。因為本身的精巧結構，相較於弓箭來說，弩的射擊精準度更高，這也極大地解放了人力成本，簡單換算一下就很明了了，一個好的弓箭手往往需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精心培養，刻苦訓練，很多甚至是從小孩子開始，作為彪悍善戰的遊牧民族代表，蒙古弓箭手一手弓箭玩得出神入化，每一個男孩子出生，其父都會給他親手製作一把弓，他們幾乎都是從剛學會走路開始就練習射箭，長時間的練習，才能達到最後百發百中的高命中率。而在古代軍事戰爭中，一切都講究效率，這時候機械工業的優點就被著重突出了，現代研究表明，因其使用方法簡單，培養一個弩手，僅僅只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就可以，這不得不說是機械工業的勝利。

　　　重黎對蒙塔的箭術很有信心，以他常年練習射箭的經驗，要想得心應手的使用弩，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弩的穩定性，希望不會給蒙塔拖後腿。

　　　在所有隊員目不轉睛地關注下，蒙塔瞄準了很久才顫抖著手指扣動扳機，一是因為漫天的煙霧或多或少地干擾了他的視線，二是因為初次嘗試新武器時的緊張，蒙塔知道，在武器製造方面，重黎的手藝很好，正因為如此，他才擔心自己會發揮失常，給重黎扯後腿。不得不說，這兩人倒是對彼此都有一種迷之信任感。

　　　破空聲想起，眾人甚至都沒能看清楚箭是怎麼射出去的，只見厚重的陰影圈中忽然急速墜下一個黑影，落到地面之後還猶自不甘心地揮動雙翅，垂死掙扎。

　　　生物求生的本能，令人不忍直視。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重黎才不會產生那些廉價的同情心，只是一想到接下來會面臨的滅絕式的大屠殺，還是會覺得有些難過。

　　　果不出重黎之所料，負責指揮的那隻油鴟死亡之後，天上成百上千的油鴟們就跟瞬間瘋了一般，淒厲鳴叫起來，一個接一個不斷往地面俯衝，好些油鴟甚至因為急速下墜的慣性而狠狠砸在堅硬的地面，血肉模糊，開出一朵又一朵鮮豔的血花。

　　　不一會兒，天上的油鴟都放棄了飛行降落到地面，不停圍著死亡的頭領打轉，這是眾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漩渦的詭異。

　　　「別看了！趕緊動手給它們一個痛快吧……」蒙塔下了最後命令，所有人陸陸續續回過神來，張弓搭箭，開始一個個解決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油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