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看得出來，黎單對康回的初次印象很不錯，所以沒有像之前面對蒙塔時那樣滿含敵意，就連表情神態都緩和了好多。

　　　人和人的氣場還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比如黎單和蒙塔，第一次見面就互相各種看不順眼，特別是黎單，簡直恨不得能一槍結果了蒙塔了事，而康回則不同，感覺沒什麼威脅，也沒有什麼讓人看不順眼的地方，所以黎單也能平常心看待，甚至在重黎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已經不知不覺地拉近了跟康回的距離，一個高興，黎單甚至還毫不見外，饒有興趣地傳授了康回幾招八極拳法，可把重黎給驚呆了，要知道，八極拳雖然不稀奇，但是黎單教的那幾手可是黎家老爺子自創的絕學，一向是不傳外族人的，黎單肯為康回破例，可見黎單對康回的印象真的很不錯。

　　　即便語言不通，不能溝通交流，但是黎單和康回還是能以武會友，相處得其樂融融，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味道。

　　　見狀，重黎也就放心了，轉頭去找耶曼，本來打算讓耶曼幫忙把亞薩爾給抱回營帳去，結果人家耶曼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黎單的示範動作，認認真真地模仿學習，那副一絲不苟的表情，重黎還真不好意思打擾他。

　　　找不到人幫忙，重黎犯難了。

　　　「老師，我和洛奇也能行，沒關係的。」

　　　重黎表示懷疑，不是他有意要看不起人，關鍵是這麼倆個乾癟瘦小的孩子，讓他們幹活，重黎總會忍不住生出一種剝削未成年兒童的罪惡感，不過也好在有洛奇和亞希爾在，兩人一左一右，同心協力，好不容易才將昏迷中的亞薩爾給扛回來了營帳。

　　　亞薩爾昏得有夠徹底，說是昏睡也差不多，湊近了還能聽見他打小呼嚕的聲音。

　　　身為哥哥的亞希爾不放心，害怕弟弟繼續呆在這兒會打擾重黎休息，小聲道：「老師，今天能見到您，我們真的很高興……」

　　　「你們都是好孩子，我很為你們驕傲。」要離開白城子了，若說重黎最後有什麼放不下的，估計就是這三個孩子了，亞希爾和亞薩爾還好，有他們父親照顧，可洛奇就不一樣了，本來出身就不夠好，無依無靠，又因為有地下貧民窟的事，重黎很擔心他以後在營地會吃虧，趁著現在亞希爾就眼前，不放心地叮囑道：「亞希爾，我知道你一向很懂事，洛奇我也只能拜託你多加照顧了。」

　　　「老師，您真的不會再回營地了嗎？」說到這裡，亞希爾眼睛都紅了，他捨不得。

　　　最捨不得重黎的還是洛奇，聽了這話後，不管不顧，一頭撲進了重黎的懷裡，死拽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

　　　受此氣氛的感染，亞希爾也忍不住哽咽起來：「老師為什麼要離開呢？」

　　　輕拍著洛奇的後背，重黎也是滿心無奈，總不能說自己跟蒙塔沒辦法繼續湊合著過日子了吧，再說了，大人之間的事，也沒必要一股腦地講給小孩子聽。

　　　「好啦，好啦，小男子漢們都別哭鼻子了！」重黎想來一個開開心心的分別，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早晚都會分別的，別難過了。」

　　　洛奇還是死拽著重黎的衣角不肯鬆手。

　　　亞希爾畢竟比洛奇年長一些，更乖巧懂事，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小聲問道：「老師，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到您嗎？」

　　　就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重黎都沒辦法回答，因為他真的很不確定。

　　　「老師……」

　　　重黎無奈地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哦，對了，讓我看看蒙塔大隊長讓你們給我帶了些什麼東西吧？辛苦你們了，大老遠給我送過來……」

　　　亞希爾低垂著頭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怎麼，都不想搭理我了嗎？好難過啊……」重黎自嘲地干笑兩聲，很快就閉嘴了，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笑聲這麼幹澀難聽。

　　　事實證明，真正懂事堅強的還是洛奇，在洛奇心中，重黎不僅僅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盡心教導他的授業恩師，不論重黎做什麼決定，他都不會讓老師為難。

　　　偷偷擦乾淨眼淚，洛奇很懂事都跑去幫重黎收拾包裹。

　　　等包裹在重黎面前打開，重黎不由得愣住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件造價不菲的金縷衣，金光閃閃，差點兒沒耀花重黎的眼，不僅如此，除了金縷衣外還有火浣布的斗篷披風，重黎很確信，這是蒙塔另外購置的，因為之前那件已經被他當做順水人情送給布斯曼貝爾家的大小姐朵哈去了，本來還以為自己走前能撮合一樁良緣，誰知道偏偏適得其反，而現在蒙塔又送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到底是何用意？

　　　「不行！這些都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們還是拿回去吧！」都已經一刀兩斷了，重黎本來就不打算再白收蒙塔任何的東西，更何況是這麼貴重的，簡直是燙手山芋。

　　　「老師……」亞希爾他們是奉命來的，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回去後還怎麼交差：「老師，在來之前，蒙塔大隊長有交代過我們，這些本來就是您的東西，我們給您送來不過是物歸原主，再說了，這好歹也是蒙塔大隊長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

　　　「別胡說八道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重黎心裡很明白，本來他跟蒙塔的關係就夠複雜的了，如果還毫無顧忌地收下了這麼貴重的禮物，那就更是扯不清楚了。「亞希爾，你回去轉告蒙塔，就說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怪他，人都得往前看，不要……」

　　　重黎話還沒說完，亞希爾忽然爆發，招呼都不打就轉身跑出了，搞得重黎目瞪口呆地傻愣在原地，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洛奇也是一臉強忍難過的表情，隔著一定的距離，向著重黎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還不等重黎說什麼，也跟著快步跑出了營帳，在門口，還很不巧地跟結伴回來的黎單和康回撞了個正著，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怎麼搞得？一個倆個都跟紅眼睛兔子一樣……」康回的小聲嘀咕，聽在重黎耳中更是滿心不是滋味。

　　　不愧是跟重黎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黎單只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一針見血地說道：「不是都說長痛不如短痛嗎？你畢竟是會離開這裡的，再是捨不得，他們早晚也得學著接受這個現實。」

　　　話雖如此，但重黎還是會忍不住覺得難過。

　　　康回聽不懂黎單的話，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感知重黎此刻的心情：「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重黎勉強回了康回一個微笑，默然無語。

　　　「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營帳裡金光閃閃的金縷衣一下子就吸引了黎單的視線，好奇地走了過來，一把拎了起來，奇怪的手感，更是讓黎單大為好奇：「好奇怪的材質，沒想到這麼輕薄的材質竟然會有如此韌性，真是神奇。」

　　　看著黎單毫不在乎地對珍貴無比的金縷衣下死手摧殘，重黎心情很複雜，要是讓黎單知道了手裡東西都來自蒙塔，估計他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

　　　「白城子的人叫它金縷衣，是銀腹人面蜘蛛的蜘蛛絲製成的……」

　　　聽了重黎的解釋後，黎單明顯來了興致，一臉興味盎然的表情。

　　　「蜘蛛絲嗎？」

　　　重黎點頭。雖然白城子內的人都說銀腹人面蜘蛛是凶獸，但應該也能算是蜘蛛的同宗同族吧？重黎其實不是很確定。

　　　「牽引絲？」

　　　重黎再度點頭，這倒是能確定的。

　　　只見黎單忽然從腰間摸出了□□，對著金縷衣狠狠就是一刀，重黎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撲上前去制止，被黎單一把給推開了，末了，還衝著他這個沒腦子的親兄弟狠狠罵了一句：「找死啊你！幹什麼呢？」

　　　重黎是真急了，不然也不會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往前撲，連危險都不顧了。「哥，我才想問你幹什麼呢！」

　　　黎單對天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語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嗎？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

　　　重黎不佔理，被堵得啞口無言，他又不敢理直氣壯地告訴黎單，這是蒙塔強行送來的，自己還在考慮要不要收，要是損壞了怎麼辦？

　　　黎單最後還是給了重黎解釋：「我只是想試試看這玩意兒的堅韌程度，能不能像報告書裡寫的那樣起到完全保護的作用，白城子外實在是太危險了，各種殘暴凶狠的野獸和變異植物，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柴火身材，別說是被凶獸咬一口，估計只是輕輕撞一下，你這小身子骨就粉碎性骨折了，我現在是越來越就沒有信心，早知道就帶一件質量好的防彈衣過來了……」

　　　自己才沒有那麼弱雞好不好？雖然很不滿意黎單的評論，但是不得不承認，黎單的判斷很中肯，跟戰鬥力強悍，經歷過大大小小各種野外生存訓練的黎單相比，自己在白城子外能存活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

　　　「如果這牽引絲製成的金縷衣真有這麼好的防護效果，那可就幫大忙了……」一邊說，黎單一邊毫不手軟地一刀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