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孕果的效果比重黎預想中來得更快，蒙塔前腳剛走出營帳，重黎已經忍受不住撲倒在地，死死地捂著肚子，感覺整個下腹部一陣陣絞痛，腸子好像都絞在一起了，更讓重黎近乎奔潰的是，下身明顯感覺有溫熱的鮮血順著大腿往下流，一抹，滿手都是血，刺目的血紅色。

　　　精神和**的雙重打擊之下，重黎徹底崩潰了，讓他活著受這種屈辱和痛苦，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時候，重黎無疑恨死了蒙塔，不論他們之前還有多少感情，經此一事，也差不多都消磨殆盡了。

　　　想死很容易，但重黎卻沒辦法一死了之，黎單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重黎還得找回哥哥，然後再一起想辦法回家，怎麼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深呼吸一口氣，重黎咬著牙，使出渾身的力氣往石床爬去，想要拿石床上的獸皮毯子來取暖，他現在手腳冰涼，後背也全是冷汗，感覺自己都快要被凍死了。

　　　不過三五步的距離，重黎卻爬得分外吃力，腦海中一片空白，全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種感覺來。

　　　就在重黎感覺自己下一秒鐘就會翹辮子，一命嗚呼的時候，營帳外及時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還沒進入營帳，憑著與生俱來的敏銳嗅覺，蒙塔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直覺不妙，急火火地掀開營帳的門簾，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刺目的紅色痕跡，是重黎匍匐在地，艱難爬行後留下的，彎彎曲曲，一直綿延到營帳角落的石床旁邊。而重黎，此時正虛弱地倒在石床上，面色慘白，就連原本紅潤的唇也毫無血色。

　　　「重黎！」蒙塔都快給嚇死了，快步上前，一把將重黎撈回了懷裡，入手的皮膚一片冰涼，特別是鼻翼間惱人的血腥味，都快把蒙塔給逼瘋了，理智全無，憤怒地質問緊跟在他身後的萊比卜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孕果的起效期會是在三到五天之後嗎？怎麼會這麼快就有反應了？」

　　　萊比卜手足無措，面對蒙塔聲色俱厲地質問，含糊其辭，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當初他吃孕果的時候，副作用都沒重黎這麼大，不論如何，這起效也太快了，不是剛剛才吃下的嗎？

　　　「萊比卜，快想個辦法！」

　　　重黎安安靜靜地縮在蒙塔懷裡，半昏半醒，早就疼得失去知覺了，估計是感覺到冷，甚至不計前嫌地主動靠近蒙塔這個熱源，這樣虛弱的重黎，蒙塔越看越心疼，心裡一陣酸澀，百感交集，有懊惱，有憐惜，更多的是眼睜睜看著重黎受苦而自己卻束手無策時的心急如焚。

　　　「蒙塔大隊長，你們這次出城不是有找到出血齒菌嗎？趕緊拿出來煮一碗，先喂給重黎少爺喝吧……」

　　　經萊比卜一提醒，蒙塔也想起來了，他們還有一大堆的出血齒菌，雖說這東西很珍貴，小小一株就能賣很多點數，蒙塔此時也顧不得心疼了，再是什麼奇珍異寶，用在重黎身上他都不會覺得心疼。

　　　「出血齒菌在烏力罕那兒，你快去找他拿！」

　　　「是。」萊比卜領命，轉身快步跑出了營帳。

　　　簡短地下了命令後，蒙塔低頭，再度將視線移回到懷中的重黎身上，既心疼重黎，又為他們倆不得不走到這一步而感到難過。

　　　「重黎，對不起……」小聲念叨著，也不知道重黎能不能聽見，但蒙塔還是執意說給他聽，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不厭其煩，因為蒙塔相信，總有一天，重黎會體諒自己的苦心，會原諒他的。

　　　收攏手臂，更用力的將重黎攬進懷裡，希望能稍微緩解一下重黎的痛楚，但是蒙塔其實也知道這樣做是在自欺欺人，重黎現在所遭受的痛苦，他難過心疼，卻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即便他十分願意替重黎分擔，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重黎，對不起……」思來想去，除了道歉之外，蒙塔竟然想不出另外的措辭來，也是十分諷刺。

　　　想要逆天改命，就得承受相應的代價，吃下孕果所帶來的這種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嬌生慣養如重黎，從小到大哪兒受過這種苦，何況這個身體之前本來就已經經受過一次孕果的傷害了，原身還因此枉送了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這本來就很虛弱的身體怎麼可能撐得住，重黎也早就疼痛難忍，直接昏了過去。

　　　蒙塔抱了重黎好一會兒，發覺重黎的身子一點兒都沒有回暖，手腳都還是冰冰涼涼的，頓時急了，把重黎身上帶血的衣物全部扒了下來，甚至直接用從重黎身上脫下來的珍貴血蠶絲斗篷擦乾淨重黎腿間的血跡，然後再伸手從石床上一把扯過獸皮毯子，把重黎小心翼翼地裹了起來，還嫌不夠，入手所及處，所有厚實保暖的獸皮製品都被蒙塔拿過來往重黎身上套，裡三層外三層，把重黎給裹了一個嚴嚴實實。

　　　「重黎……重黎，你千萬不能有事啊！」說著說著，蒙塔自己都六神無主了，平時重黎稍微有個頭疼腦熱，身體不舒服之類的，蒙塔始終是最憂心的一個，更何況，重黎現在的悲慘遭遇完全就是蒙塔一手造成的，蒙塔怎麼可能不心急如焚，憂心忡忡。

　　　越是擔驚受怕的同時，蒙塔越是放不開手，更用力地將圓滾滾的重黎攬進懷裡，蒙塔低頭不斷溫柔地親吻重黎光潔的額頭，小聲給他打氣，也是在安慰自己：「沒事了，重黎，會好的，會好起來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蒙塔都快要忍不住發火罵人的時候，烏力罕端著一個還在冒煙的石碗步伐穩健地走進了營帳裡，身後，跟著一路小跑，神色緊張的萊比卜。

　　　「蒙塔大隊長，出血齒菌已經熬製好了，先喂重黎少爺喝吧……」

　　　不用萊比卜交代，等烏力罕走進，蒙塔已經按耐不住伸手，一把搶過了石碗，吹了吹，先喝一小口，然後再一口一口地哺給重黎。

　　　陷入昏迷中的重黎很乖巧，蒙塔根本沒遭受什麼反抗，很順利地喂完了一整碗出血齒菌的湯藥，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說實話，出血齒菌的味道很不好，一股子嚼乾枯樹皮的味道，如果重黎還醒著，一定不會這麼聽話地乖乖喝藥，想起重黎皺眉惱怒的小表情，蒙塔又忍不住嘆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重黎才會好起來，他實在不喜歡重黎這麼毫無生氣的樣子，他的重黎，理應是古靈精怪，生機勃勃的，皺眉瞪自己也好，翻著白眼不搭理自己也好，蒙塔喜歡重黎活潑一點，更懷念曾經重黎在前頭惹禍，自己無可奈何地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的舊時光，至少在那時候，他們眼裡和心裡都還有彼此。

　　　放下石碗後，蒙塔又俯低身子，溫柔地吻了吻重黎光潔的額頭，輕聲念道：「重黎，拜託你快快好起來……」

　　　營帳裡，氣氛難得一見的安寧溫馨。

　　　烏力罕和萊比卜互相依偎著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大隊長跟重黎少爺經歷過那麼多事，最後竟然走到如今這一步，無聲嘆氣。

　　　就在這時候，營帳外忽然傳來了阿木爾焦急的呼喊聲。

　　　「隊長……」

　　　蒙塔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回了白城子之後直接就把重黎帶回營帳了，然後一直折騰到現在，還沒來得及跟營地裡的隊員們打聲招呼，估計這些人都等著大隊長站出來宣佈這次出城的收穫，還有巴根那一支小隊的情況，也得細心跟營地裡的隊員們說明才是，蒙塔心裡明鏡似的，此時應該做什麼，什麼應該先放一放，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很清楚，但他此時就是沒辦法放開抱緊重黎的雙手。

　　　最終，蒙塔一狠心，還是選擇了先把公務放一放，交代烏力罕道：「烏力罕，你去跟阿木爾解釋情況，我想再陪陪重黎……」

　　　烏力罕一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點了點頭，一手拉著萊比卜轉身離開了營帳，就在營帳外邊，小聲跟一臉焦急的阿木爾詳細說明了他們出城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僅是阿木爾，就連萊比卜都聽得目瞪口呆。

　　　不是因為那些時時刻刻充滿了危機的冒險經歷，紅頭甲殼蜘蛛也好，紅腹食人魚也罷，這些殘暴的凶獸根本威脅不到白城子內生存的人，萊比卜這個從來沒有離開過白城子的人聽過也就算了，不會覺得驚奇，至於那些有意無意發現的珍貴藥草，比如出血齒菌，萊比卜對它們的興趣還更大一些，現在聽烏力罕一說，不僅白得了很多出血齒菌，他們竟然還收集了不少山蜘蛛的絲，這簡直是太好運了。

　　　而阿木爾關心的重點則不是這些殘暴的凶獸和變異植物，他想要知道的是：「巴根他們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沒有跟隊長一起回來？」

　　　烏力罕一拍腦門，講得興起，差點兒把正事忘了，急忙解釋道：「正要跟你說這個呢，還記得重黎少爺之前曾經給我們看過的獸皮地圖嗎？就是洛奇送給他的那張。」

　　　阿木爾腦子轉得快，一下就猜中了，驚奇道：「難道說，你們找到隕鐵了？」

　　　烏力罕一臉得意地點頭，也不知道在激動個什麼勁兒，明明就不是他的功勞。

　　　阿木爾狠狠錘了下左手掌心，激動道：「太好了，這下子我們可以請重黎少爺幫忙製作更多的匕首和戟了！」

　　　「這個嘛……」烏力罕很猶豫，他們隊長跟重黎少爺之間的事，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跟阿木爾說明情況了。

　　　烏力罕的表情太奇怪，搞得阿木爾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疑惑問道：「烏力罕，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說什麼？」

　　　嘆了口氣，烏力罕也沒明說，只側面提點了一下明顯興奮過度的阿木爾道：「總之，勸你先別急著高興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