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好累

　　　第二天，重黎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之後，急火火地出門，想要去萊比卜那裡查看洛奇的傷勢，沒想到卻在營地裡看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內城貴族，別西卜。

　　　重黎真心不想跟這些所謂的內城貴族們打交道，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低著頭，匆匆而過，沒想到卻被別西卜給叫住了。

　　　「那邊那個小傢伙……」

　　　你大爺的！

　　　重黎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不要這麼倒霉啊？還有，什麼小傢伙，這些人怎麼總是愛叫他小傢伙，明明他不小了好不！

　　　「別西卜大人……」蒙塔也不情願，眉頭都皺緊了。

　　　別西卜爽朗大笑，伸手拍了拍蒙塔的肩膀，道：「聽聞蒙塔中隊長的夫人是個鼎鼎有名的兵器製造師？老頭子對兵器一向很感興趣，想要結識一下……別這麼緊張，老頭子我雖然好美人兒，但是有主的花，我是絕對不會招惹的。」

　　　蒙塔苦笑連連，話都說到這份上，他還能怎麼拒絕？

　　　重黎抬頭看了看蒙塔，見對方保持沉默，沒有幫自己說話，縱使心裡萬般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重黎……」

　　　蒙塔很是擔憂，重黎還在跟他慪氣，心裡有所不滿，如果一時氣不過，衝撞冒犯了內城來的大人物，那可就麻煩了。

　　　重黎才沒這麼蠢，回了蒙塔一個大大的笑臉，經過昨天的事，重黎已經學聰明了，不會輕易在蒙塔面前表露情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一切都得從長計議，不就是演戲嘛，重黎敢保證，自己現在的笑容絕對看不出破綻來。

　　　重黎主動對蒙塔釋出善意，蒙塔頗感意外，他以為重黎肯定還在生自己的氣，昨晚擔心了一整晚，睡都睡不好，現在看來，重黎的表現就跟平時別無二致，蒙塔也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樣，氣消了就好，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哄人。伸手攬了重黎入懷，蒙塔一臉驕傲地對別西卜介紹道：「別西卜大人，這是我妻子，重黎。」

　　　重黎配合著點了點頭，沒說話，回了別西卜一個善意的微笑。

　　　「尊夫人這麼漂亮，蒙塔中隊長還真是好福氣啊！」別西卜仔細打量了重黎幾眼，對這位白城子內近日來聲名遠播的兵器製造師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看來，不僅僅是手藝高超而已，外貌出眾至此，難怪把蒙塔中隊長給迷得神魂顛倒。

　　　重黎舉止大方得體，大大給蒙塔長了臉，心裡得意，臉上的笑容也就愈發燦爛：「別西卜大人過獎了。」

　　　重黎全程安安靜靜地當花瓶，聽著蒙塔和別西卜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吹捧，心裡可樂得不行。

　　　「尊夫人的手藝真讓人歎為觀止，我這一輩子，見過的兵器也不少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合心意的，蒙塔中隊長，你那把匕首真的不能割愛嗎？需要多少個點數，儘管開價！」

　　　蒙塔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別西卜大人別強人所難了，不是點數多少的問題，那把匕首可是重黎親手給我做的，我可捨不得轉賣他人。」

　　　「原來如此，真是太可惜了……」別西卜忍不住嘆氣，道：「其實，喜歡那把匕首倒是其次，關鍵是尊夫人用來裝飾匕首的黃金蟒蛇皮，這玩意可不好弄到手！」

　　　「別西卜大人似乎對黃金蟒的蛇皮感興趣啊？」重黎一直覺得很奇怪，從第一次見到別西卜開始，這位內城來的貴族似乎就對黃金蟒這種凶獸情有獨鍾，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重黎想知道。

　　　「我並不是對黃金蟒的蛇皮感興趣，甚至都不是黃金蟒……」或許是重黎的相貌氣質合了別西卜的眼緣，亦或者是單純地看在蒙塔的面子上，別西卜對重黎還算客氣，重黎的問題，也很認真耐心地解答了：「我們家族的家徽是銜尾蛇，簡單來說，就是一隻吞吃自己尾巴的蛇，首尾相銜，代表了生死往復，循環不止……這麼多年來，我們都一直以為這個家徽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圖案符號而已，沒想到，就在前段時間，我去地下鬥獸場看了一場比鬥……」

　　　重黎瞬間明白過來，別西卜所說的，就是小黑對戰黃金蟒的那場，當時確實發生了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被小黑活生生開膛破腹的黃金蟒，明明都已經身首異處了，孤零零的頭顱卻忽然回轉過來啃咬自己的尾巴，咬得血肉模糊也不肯罷休，此情此景確實令人驚駭，重黎還記得，當時別西卜就跟瘋了一樣，威逼利誘哈米德，死活非要上比鬥台的籠子裡，就為了用黃金蟒稀薄的血液來塗抹身體，眾目睽睽之下，半點內城貴族的架子和威嚴都不顧了，行為舉止堪稱瘋狂。

　　　「在地下鬥獸場，我親眼見識到身體已經斷成三截的黃金蟒，仍然能用孤零零的頭顱吞噬自己的尾巴，那場景太神奇了！簡直就跟我們家徽上標示的銜尾蛇一模一樣……」別西卜越說越激動，情緒高漲，臉都漲紅了。

　　　重黎很不能理解別西卜對銜尾蛇的這種狂熱，細想一下，不就是一個家徽嗎？蒙塔身上也有阿如溫查斯的家徽，八臂仙母蟲，但是蒙塔就表現得很淡定，在此之前，重黎一直認為，家徽不過是一個身份標識，大家族喜歡設立自己獨一無二的標誌，以此來凝聚族中子弟，但是顯然，家徽的作用並不止於此，不然別西卜也不至於看到一個偶然發生的現象就牽強附會，如此狂熱。但是話又說回來，似乎這些個大家族都喜歡用些神神鬼鬼的生物來做家徽，不論是八臂仙母蟲，亦或者銜尾蛇，都是只存在傳說中的生物，鮮少有人得見，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如此。

　　　「那個鬥士解決了黃金蟒，我本來打算直接收購黃金蟒的蛇皮，可惜對方另有打算，不論我開價多高，死活不肯答應出手，可惜了！現在那張黃金蟒蛇皮估計也隨著地下鬥獸場化為灰燼了，真是可惜！」

　　　聽了這話，重黎如遭雷擊一般傻傻地呆愣在當場，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兒？小黑從來沒有跟重黎說過，如果早知道黃金蟒的蛇皮有這麼貴重，重黎一定不會心安理得地收下。

　　　蒙塔比誰都清楚這張黃金蟒蛇皮的來歷，重黎的難過，看在蒙塔眼裡更是滿心不忍。

　　　「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別西卜萬分感慨，眼珠子一轉，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改口道：「蒙塔中隊長，要不這樣好了，黃金蟒的蛇皮可遇而不可求，我也就不瞎指望了，但是，尊夫人手藝這麼好，委託他再給我製作一把匕首，這總不成問題了吧？」

　　　蒙塔還是搖頭，委婉拒絕了：「別西卜大人，真是不好意思，重黎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受不得累。」

　　　「蒙塔中隊長一直在推三阻四，莫不是看不起我嗎？」別西卜臉色微變，蒙塔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該不會是故意跟他作對吧。

　　　蒙塔也知道自己的拒絕太不近人情，嘆了口氣，誠懇說道：「別西卜大人，實不相瞞，我跟重黎近期準備生小孩，為了小孩子好，重黎也不能太勞累不是？」

　　　原來如此，若真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了。別西卜爽朗一笑，給了蒙塔一個你我心裡都明白的眼神，八卦道：「蒙塔中隊長才剛成婚沒多久吧？」

　　　蒙塔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位別西卜大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忽然關心起自己的生活瑣事來了，真是有夠閒。

　　　「有一段時間了。」

　　　「蒙塔中隊長跟尊夫人感情這麼好，也是時候養育個小孩了。」說到這裡，別西卜忽然笑了，拍了拍蒙塔的肩膀，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地說道：「趁著現在還年輕，多努力一把，爭取三年抱倆兒，阿如溫查斯家就更有指望了……」

　　　重黎目瞪口呆，三年抱倆兒，就他跟蒙塔？開什麼玩笑，根本生不出來好嗎？蒙塔腦子被門夾了？他是認真的嗎？

　　　「別西卜大人別拿我們來打趣了……」話雖如此，但不得不承認，別西卜的話倒是給蒙塔提了個醒，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三年抱倆兒，重黎給他生孩子，或許就沒工夫整天胡思亂想了，有了小孩子，他們的關係也能更進一步，說不定重黎也會就此安安分分地靜下來跟自己過日子。

　　　蒙塔的想法太天真，重黎一點兒都不覺得這主意有什麼好，正相反，聽了蒙塔的話，他心裡膈應得不行。

　　　察覺到重黎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蒙塔更加用力地將人攬進懷裡，湊到重黎耳邊，小聲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重黎點頭，遇上這麼個神經病，心好累：「我想去看看洛奇。」

　　　這一次，蒙塔沒有阻攔，大方放行了：「去吧，晚點兒我再回來陪你。」

　　　重黎心事重重，臨走前還不忘拜託蒙塔道：「蒙塔，我想康回了，你能派隊員去學舍，請康回來一趟嗎？」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蒙塔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好，我會讓烏力罕派人去的。」

　　　重黎回了蒙塔一個大大的笑臉，轉過身來，笑容瞬間消逝，眼裡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