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濫好人

　　　黃金蟒的蛇皮被完完整整地剝了下來，大自然真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家，再是牛逼的設計師恐怕也設計不出如此漂亮反覆的花紋，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重黎白得了一張黃金蟒的蛇皮，愛不釋手，小黑卻很不滿意，不停在旁抱怨，說那些地下鬥獸場的工作人員不負責任，剝皮的手藝遠不及自己，硬生生毀了這麼一張上好的黃金蟒蛇皮，實在可惜。

　　　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

　　　小黑的抱怨在重黎看來就是雞蛋裡面挑骨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不用自己出力，該偷懶就偷懶，差不多就行了。

　　　「這張黃金蟒的蛇皮，你真的要白送給我？」

　　　小黑點頭。

　　　重黎瞬間撲了過去，握住小黑的手，一臉興奮地保證說：「小黑你放心，我會支付你點數的，按外面販售的價格支付你！」

　　　「你有點數嗎？」吉拉直接開口，毫不客氣地拆台，連吃飯都成問題的人居然好意思說這種答話，是想讓人笑掉大牙嗎？

　　　重黎恨得牙癢癢的，吉拉這人真是太討厭了。

　　　「好啦，好啦，別欺負重黎了。」小黑及時站出來當和事佬，要是再放任重黎跟吉拉吵下去，還不知會爭執到什麼時候。

　　　吉拉在壓軸賽中大獲全勝，打贏了銀腹人面蜘蛛，安然歸來，有人歡喜，有人愁，心裡最不滿的，怕就是曾經上趕著求吉拉吃掉自己的薩麗了。

　　　聽毛伊罕說，吉拉接下來的日子會很不好過，她的父母已經決定將她賣到花房子裡去了，重黎不知道花房子是什麼地方，他沒去過，但是光聽這個名字也知道不是什麼好的去處。

　　　薩麗被送走的前一天，毛伊罕去送好朋友，沒多久就哭著回來了，氣勢洶洶走在她前面的，正是滿臉怒容趕來向重黎興師問罪的薩麗。

　　　「薩麗，你別這樣！」毛伊罕一邊走，一邊不住拉扯好友薩麗的胳膊，哭著勸阻道：「這根本就不關重黎哥哥的事！」

　　　重黎皺眉，知道自己已經遭了薩麗的忌恨，但是站在他的立場，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平白遭人怨恨，也是有夠倒霉的。

　　　「我討厭你！」

　　　如果說剛開始薩麗還只是單純的討厭重黎，現在幾乎就可以稱之為怨恨了，重黎是真的搞不懂地下鬥獸場裡的小鬼們到底是怎麼想的，毛伊罕是個意外，乖巧懂事，但是這個薩麗就不一樣了，極端的偏執，神經質，簡直莫名其妙。

　　　重黎哭笑不得：「你專門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你！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全部割下來！」重黎毫不在意的態度，對薩麗來說，這就是挑釁，聯想起自己即將迎來的悲慘命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薩麗越想越不服氣，自然而然地將所有怨恨都傾瀉在了重黎身上。

　　　親耳聽到這麼惡毒的話，重黎心裡警覺起來，他很明白，當一個人威脅說想要殺了你，那可不是一時的氣話，對方是真的對你恨之入骨，一旦獲得機會，絕對會乾脆利落地付諸行動，如果自己不小心，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毛伊罕也嚇壞了，大聲叫到：「薩麗！」

　　　或許是這句話換回了薩麗的理性，她雖然很想殺掉重黎，但是在此之前，她還得好好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況且，殺掉重黎之後呢？對自己眼前的困局有任何幫助嗎？沒有，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家人，對於父母親，薩麗跟他們之間的親情已經被消磨殆盡了，但是弟弟妹妹們，薩麗還有一絲不忍，她捨不得連累他們因為自己而受苦。

　　　「為什麼你要多管閒事呢？」如果自己就這麼死掉，讓吉拉吃肝，換回一大筆錢留給弟弟妹妹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為什麼重黎就不願意成全她呢？

　　　「那麼你自己呢？為什麼一心求死？」重黎也想不明白：「活著不好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看看地下鬥獸場裡的其他人，哪個不是在艱難求生？即便是你們羨慕的強悍鬥士，也時不時就要上比鬥台跟凶獸一決生死，隨時都會性命不保，可即便如此，吉拉和小黑他們不也努力向上地活著嗎？」

　　　跟吉拉相處越久，重黎越是能體會他的不容易，生存已經如此艱難，想要謀求一條生路，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惡名遠播的食人魔，可即便如此，吉拉也沒放棄啊！只要有希望，生活總會越來越好的。

　　　「不用你來教訓我！」

　　　薩麗說不過重黎，氣呼呼地轉身跑走了，重黎在心裡暗暗記了一筆，將薩麗這兩個字放在了危險人物的黑名單上，以後只要看到這小姑娘，他一定會多加注意的。

　　　毛伊罕還在哭，重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嘆了口氣，沒說話。

　　　「重黎哥哥……」哭了好一會兒，毛伊罕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重黎哀求道：「重黎哥哥，就沒有辦法能幫幫薩麗嗎？」

　　　「這……」重黎遲疑了，在這件事情上，他一直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局外人的位置，總覺得人家父母親安排子女的歸屬，屬於別人的家事，薩麗是被賣去花房子也好，亦或者是死在吉拉這裡，外人無權干涉，況且薩麗對他還有成見，貿然站出來恐怕只會更招人嫌棄。

　　　「重黎哥哥，求求你……」到底是小孩子，想問題太一廂情願，這不是天真，只是閱歷太少，對人性缺乏認識。「黑哥和吉拉大人不是都會將比鬥贏取的點數分一半給你嗎？有了這筆錢就可以幫薩麗了！」

　　　「毛伊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這是在把重黎往火坑裡推啊！」正巧小黑有事過來找重黎，剛一進門就聽見了毛伊罕的哀求，不由得有些生氣。如果說不瞭解地下鬥獸場的情況也就算了，毛伊罕在這裡工作了這麼久，不可能不知道地下鬥獸場的規矩，明知道不合清理，居然還好意思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難道是覺得重黎單純善良好欺負嗎？

　　　「我……我沒有……」

　　　小黑板著臉，表情明顯不悅：「你以為在地下鬥獸場裡，濫好人是這麼容易做的嗎？」

　　　毛伊罕連連搖頭，慌忙辯解道：「不是的！」

　　　「那好，我問你，重黎跟那小姑娘非親非故，憑什麼出手幫她？況且，你以為只有薩麗可憐？在地下鬥獸場裡，比薩麗更可憐，更悲慘恐怕不在少數，如果重黎開了這個先例，後患無窮，以後只怕是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找上門來，纏著重黎要他幫忙，那時候你要重黎怎麼辦？幫還是不幫？」

　　　「我……」

　　　「還有更嚴重的，花房子在地下鬥獸場裡地位特殊，盤踞一方，勢力龐大，手下打手眾多，背後更是有阿如溫查斯家的少爺支持，連地下鬥獸場的負責人有事沒事都喜歡去娛樂一下，那姑娘的父母已經決定將女兒賣進花房子裡，必然是有人從中牽線，你現在讓重黎大大咧咧地站出來多管閒事，不是明擺著得罪他們嗎？你真以為憑我和吉拉兩個人，就能保重黎在地下鬥獸場裡安然無憂嗎？太天真了！」

　　　毛伊罕被小黑訓斥得啞口無言，捂著臉嚎啕大哭。

　　　重黎有些不忍，拉了小黑一把勸道：「算了，別說了，毛伊罕也是擔心自己的好朋友，關心則亂，又不是故意的，你別這麼針對小孩子！」

　　　「不是我針對他，在地下鬥獸場裡討生活，不小心謹慎不行啊！」小黑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揉了揉毛伊罕的頭髮，嘆氣道：「毛伊罕，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記住，善良是好事，想當好人也沒問題，關鍵是不要一頭熱地把自己給牽連進去，那樣太愚蠢了！」

　　　「可是薩麗她……」

　　　「你當人家是朋友，可人家有真心拿你當朋友嗎？」小黑一劑猛藥，直接把毛伊罕給問住了，重黎覺得小黑這種說法太傷人，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是小黑不依不饒，繼續問道：「那小姑娘通過你找上的吉拉，對不對？你知道他在吉拉那裡都說了些什麼嗎？」

　　　最後，毛伊罕哭著跑走了。

　　　重黎剛想追上去，被小黑一把拉住了：「重黎，不用管，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免得這麼天真，總是被人利用還不知。」

　　　「用這種方式逼迫她長大，是不是太殘忍了！」

　　　小黑渾然不在意：「殘忍就殘忍吧！毛伊罕也不是小孩子了，總得學著自己保護自己！」

　　　「可是……」

　　　話鋒一轉，小黑又開始指責起重黎來：「還有你也是一樣，重黎，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打斷你們的談話，你是不是就要一口答應了？」

　　　自己的想法有這麼好琢磨嗎？重黎尷尬地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閉口不答。

　　　「你什麼心思都寫在你臉上了！」小黑忍不住嘆氣，重黎和毛伊罕，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記住，地下鬥獸場不需要濫好人，重黎，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如果有一天你能離開，不用掛念，不用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