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師兄,人都到齊了。」一名弟子對溯遠說到,頗有幾分不屑的模樣,「大約有五成的人最後都是讓人抬上來,各地天師府就這個水準。」
溯遠眼中笑意一閃而過,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隱藏在眾人之中的人,要論水準的話,即使是京城天師府的人也拍馬不及吧。
在別人的面前,溯遠一直都是那個溫和可親的大師兄,他笑了笑,淡淡說道:「說到底他們擁有的資源也少,能有五成已經非常不錯了。」
那弟子對他會這麼說並不驚訝,只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就算他們生在京城也不如我。」
溯遠寬容的笑了笑,對於師弟的少年意氣並不放在心上,等人終於都到齊了,他才往前一步,朗聲說道:「歡迎諸位前來天師府,諸位不遠千里而來,宗主心懷感動,故而,此次前十名登上萬丈台的,宗主都為之準備了一份厚禮。」
話音剛落,弟子們之間就低聲嘀咕起來,不少人都暗自後悔爬樓梯的時候不夠努力,早知道宗主準備了厚禮的話,他們就算是累死也得爬上去啊。
但是此刻後悔已經遲了,只有李子清等幾人臉上難免露出幾分得意。
幸好,溯遠之後的一句話大大的安慰了他們的心情:「當然,只要是前來賀壽的,宗主都準備了禮物。」
話音剛落,卻見一群僕人端著托盤走出來,每一個托盤上頭都放著一個錦囊,裡頭放著的是給大家的禮物,至於那前十名,卻是由溯遠親自帶著去覲見宗主去了。
朱訓打開錦囊一看,卻是幾顆丹藥,只看那滿滿的靈力波動就知道絕非凡品,這一吞下去說不定能提升一個等級的修為。
即使朱訓是個度量大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有些懊悔起來,拍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哎,早知道我拼了命也得擠進前十名。」這話代表著大部分人的心思。
張靈康卻不是大部分人之一,雖然與溯遠沒見過幾面,但那種無法解釋的信任感卻讓張靈康選擇聽從他的勸告,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就不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就動搖。
倒是朱訓為他可惜了一番:「要不是為了照顧我,你肯定能是前十名。」
張靈康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朱訓卻不太相信他的話,低聲問道:「你真的不後悔嗎,要知道禮物倒是罷了,主要是能見到宗主,說不得看對了眼,就被收為關門弟子了呢?」
宗主要收弟子的傳言,他們隱隱約約也是聽說過的,朱訓心中忍不住的可惜。
張靈康倒是反問道:「既然是壽宴,那麼晚上的時候宗主肯定是會出現的,如果真的闔眼緣,到時候也不晚。」
朱訓恨鐵不成鋼的叫道:「到時候就太晚了,說不定現在宗主就做了決定,到時候壽宴變成拜師宴!」
張靈康挑了挑眉頭,見他一副為自己可惜的模樣,忽然伸手敲了一下頭的額頭,說道:「走吧,去休息休息,晚上恐怕還有一場大戲。」
朱訓先是一愣,隨機反應過來,跳腳說道:「你把我當王旭魁那傻子呢,男人的額頭碰不得,再敢動手動腳小心哥哥我揍你。」
張靈康只是但笑不語,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一直到傍晚時分,天師府被紅色的夕陽覆蓋,展現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晚宴才終於有開始的跡象。張靈康等人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府主幾人,先前他們大概都去拜見了宗主。
皇室的人也都出現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自己爬上來的,只是也讓人抬上來的。
一直到宴會開始,皇帝陛下都已經就座,那位傳說中的宗主卻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主持宴會的依舊是溯遠,客套話說了許多,但皇室的人臉上依舊有隱藏不住的不悅。
溯遠一雙眼睛從在場的人身上一一掃過,這才微笑著說道:「宗主在上,萬壽無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男人出現在大殿的門口,這個男人並不算高,但只是往那裡一站,沒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宴會上的靈果美酒都無法轉移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這個人必定就是天師府的宗主,傳說中已經靠近天人之境的九玄真人。
九玄真人往大殿走來,並沒有幾步的樣子,竟已經到了首座之上,就像是騰空臨行似的,只是這一手就讓原本有些不服氣的府主院主們低下了頭,再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九玄真人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上首,完全不在乎皇帝的位置也在偏下一點的地方。
皇帝陛下居然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悅,甚至第一個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恭賀宗主百歲大喜,宗主仙法永昌。」
百歲?九玄真人看起來最多不過而立之年,劍眉星目,頗為俊朗,只是一雙眼睛過於鋒利,少有人敢於跟他對視,就是皇帝也是如此。
九玄真人低頭朝著皇帝看去,半晌才微笑了一下,伸手扶起皇帝陛下,笑著說道:「多謝陛下親臨,九玄當不起。」
皇帝陛下竟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笑著說道:「宗主這些年來殫精力竭,換晉朝一個太平盛世,作為一國之主,寡人自然應該心懷感激。」
九玄真人這才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帝,笑了下說道:「是吧,陛下客氣了。」
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冷場,不難看出這兩人有些不對付,這時候溯遠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師傅,宴席是否應該開始了,諸位府主遠道而來,只為恭賀師傅壽宴。」
九玄真人點了點頭,對著眾位天師倒是客氣了一些,甚至眼中也有了幾分笑意,一時之間觥籌交錯,倒是有幾分壽宴該有的熱鬧起來。
朱訓鬆了口氣,偏過頭對張靈康說道:「我怎麼覺得怪怪的,雖說咱們天師府地位特殊,但宗主對皇上是不是有些太不客氣了。」
恐怕在場許多人都發現了這一點,但皇帝陛下自己都假裝沒發現,自然不會有人戳穿最後薄薄的一層皮,只是天子和幾位皇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只是低頭喝悶酒。
張靈康掃了一眼大殿,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一時之間又找不出來,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溯遠暗中做了手腳,竟是最靠近夢青天的那一個。
酒過三巡,九玄真人忽然開口問道:「陛下,三十年前我們的約定,可還算數?」
皇帝陛下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但很快就穩下來,放下酒杯,抬頭看向那個幾十年來幾乎沒有變化的男人,哆嗦著嘴唇說出一句話:「朕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九玄真人這才露出幾分滿意,掃了一眼大殿之中的人,說道:「既然如此,今日就是殿下實現諾言的那一日。」
皇帝陛下微微垂下眼簾,皺眉問道:「真人,不能再等等嗎,今日,會不會太急了?」
九玄真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放心,我已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話音剛落下,卻見幾個天師道弟子忽然上前,手中突然出現的匕首架在了諸位皇室弟子的脖子上,皇帝臉色微微一變,太子殿下卻已經大叫起來:「大膽,你們想做什麼。」
太子殿下的話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皇帝陛下雖然臉色難看,卻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只是緊盯著台上的九玄真人,而九玄真人似乎志得意滿,甚至還開口安撫了一屋子忐忑不安的天師們:「諸位不必驚慌,三十年前,皇帝答應過只要我助他登上皇位,他日可以用皇室之血來替換,今日,便是我天師道崛起之時。」
上淮天師府府主平日裡最是嫉惡如仇,聽了這話皺眉說道:「宗主,這事兒雖是陛下同意的,但這般做實在是有傷天和,與我天師道宗旨不符。」
話音剛落,九玄真人忽然笑了一聲,下一刻那位上淮府主就摀住自己的喉嚨倒了下來。
無聲無息間,一個府主的性命就這麼失去了,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原本心存疑慮的人也再不敢出言質問。
九玄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才又問道:「諸位,還有誰有問題嗎?」
自然不會有人用自己的性命為了皇室出頭,要知道他們平時的關係就一般,如今死的是他們,有些人甚至覺得皇家那麼多人,死幾個也不算什麼。
九玄真人見無一人敢反駁,點頭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麼待會兒,只需要你們鼎力支持,若是有什麼差池,恐怕在場的人都討不到好處。」
話音剛落,已經有弟子手起刀落,一名皇室弟子人頭落地,鮮血噴湧而出,似乎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朝著大殿中央流去。
這才有人注意到,大殿中央的池子並不只是擺著好看,而是一個實打實的煉血池。
「父王,救我!」誠郡王發出一聲慘叫,下一刻也已經人頭落地,作為一個受寵的郡王,他絕對想不到今日的壽宴會變成自己的忌日,臨死也是死不瞑目。
太子殿下眼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倒下,平時恨不得吃了這些兄弟,如今卻盼著他們能活下來,他抬頭朝著溯遠看去,只見他站在九玄真人的背後,微笑著看著這一切。
「是你,真人,你要小心……」為了自己的性命,皇室的大計又算得了什麼,但太子殿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也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當他沒有了利用價值,隨時都可以丟棄。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父皇手下,太子殿下震驚的臉孔永遠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九玄真人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沾上了一絲血跡的皇帝,卻沒有多說什麼,他期待了三十幾年的煉血就要開始了,只要能夠成功,他就可以擺脫凡人的身體,成為真正的神,這些人,這些事,對那時候他而言都不過是螻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