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個天師
張靈康原本對族長十分厭惡,想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只是等他再一次走出來,只看見幾個族長族老們臉色蒼白,那戰戰兢兢的模樣讓人心生不忍。
張靈康微微嘆了口氣,倒是沒有了方才的那股子怒氣,於他而言,不過是抬抬手就能碾死的螞蟻,修真者與凡人,確實是天差地別。
冷眼掃過在場的人,張靈康冷聲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能做我張家的主了?」
及時他並沒有使用修為,但一個金丹修士,帶出來的威壓卻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更何況他帶著幾分怒氣,一句話落下,那族長居然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張靈康皺了皺眉頭,他尤且記得,當年的族長雖然懦弱了一些,但終歸是個好人,如今這個倒是不懦弱了,可惜卻是個自私自利的。
「這樣的人,不堪為一族之長!」溯遠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
從進門到現在,他是第一次開口說話,但卻絕對沒有任何人敢無視他,只因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比張靈康更加的可怕,讓人控制不住的畏懼。
張靈康懶得管族裡頭的瑣事,說實話,張家與族內唯一的聯繫,就是他已經去世的祖母,如今他們上門來,不過是仗勢欺人找茬罷了。
想到這些,他看向唯一一個熟悉的面孔:「閔三叔,你說這是怎麼處理為好?」
閔三叔就是方才唯一一個為牛氏說話的,但看得出來他在族中沒什麼地位,這些年戰亂,他們明城雖然波及不大,但拉壯丁卻厲害,凡是上了前線的就少有能回來的。
閔三叔家中只有兩個還不滿十五的孫子,說話自然也就沒了份量。
被點了名,閔三叔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族長,待看見他顫抖不堪的模樣,才終於意識過來,張家的孩子真的回來了,看樣子還是個修為深厚的天師。
如今天師道確實是沒落了一些,在朝廷裡頭也說不上話,但在地方上,卻沒有人敢得罪他們的,閔三叔腦中一轉,有了決定。
「這房子是你爺爺賣了命賺來的,是你家的祖宅,既然你回來了,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閔三叔思量著說著,看了看張靈康平靜無波的模樣,又說道,「族長老了,難免糊塗,你放心,此事我們絕對不會再提。」
話音剛落下,溯遠就冷笑了一聲,顯然對他輕描淡寫十分不滿。
閔三叔看了看其他幾位族老,幾個人商量了一番,他又說道:「我們都覺得三老爺行事不公道,沒資格當族長。」
眼看著身份要被廢,族長這才急了,但可憐他趴在地上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咿咿呀呀的掙紮著。
但是族長兒子開口說道:「我爹是族長,這可是族裡頭選的,憑什麼你們說不行就不行。」
有了張靈康撐腰,閔三叔卻強硬起來,冷冷說道:「既然是大家一起推舉的,如今大家都不滿,說廢自然也能。」
不等那兒子再說什麼,只見他臉色大變,像是要說什麼話,卻被禁言了似得,滿臉都是驚恐的朝著張靈康看去。
原本觀望著的族老們心中一凜,知道今日這事兒不能善了了,有些人還在暗暗慶幸自家沒有過度苛責過牛氏,倒是有幾個眼神閃爍,藏著恐懼。
得罪過牛氏的害怕張靈康打擊報復,但張靈康其實壓根不想管這些破事兒,擺了擺手說說道:「既然你們已有決定,那就去祠堂說吧,我張家就不摻和了。」
他這話一說,在場的人倒是鬆了口氣,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臨走還把村長父子也拖了出去。等人都走了,門口看熱鬧的還在探頭探腦,其中一個大嬸笑呵呵的說道:「靈康,你真回來了,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看著還跟小夥子似得?」
張靈康不耐煩這些,卻知道以後牛氏還得在這兒生活,當初他也想過讓牛氏進城,但她住了幾天就說滿身不自在,不如這邊舒坦。
想了想,他只是淡淡說道:「修道之人,上天恩賜罷了,各位先請回,等我母親好了,再招待大家過來做客。」
他說的客氣,但語氣不容置疑,身後有一尊煞神站在那兒,自然也無人敢不從。
等他們都走了,張靈康這才看向牛氏母女兩個,牛家媳婦一個哆嗦,下意識的抓緊了女兒,磕磕巴巴的說道:「靈......靈康表弟,你回來了?」
不怪牛家媳婦害怕,當年她可是見過張靈康的,如今十幾年過去,這孩子的模樣幾乎一成不變,原本他們是同一輩的人,如今看來,倒成了母子。
跟她一比,倒是牛姑娘膽大一些,她好奇的看向傳說中的張靈康,當年他出生的時候,這位舅舅就被傳言死了:「你,你就是我張家表舅?」
張靈康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位牛嫂子,當年他表哥娶妻的時候他還去過,曾經花樣年華的少婦,如今卻成了一副老嫗樣,跟牛氏都相差無幾了。
他伸手招了招牛姑娘,她就大著膽子噠噠噠跑過來,抬頭看著他。
這孩子雖然像了牛家的脾氣,容貌卻更像是她娘一些,看著瘦瘦小小的,張靈康憐惜的彎下身來,笑著說道:「我就是你舅舅,方才謝謝你。」
小姑娘搖了搖頭,說道:「那是我該做的,這些年要是沒有姑婆照應,我們恐怕早就餓死了。」
張靈康心中卻是一沉,他能安心在那邊待十幾年,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牛家男人多,也比較強硬,能夠照顧嫁出門的姑奶奶。
但是如今看來,他放心的太早了:「嫂子,我這些年出門在外,也不知道這邊的事兒,不如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牛嫂子自然沒有不應的,等坐下來開始說,她忍不住就抹起眼淚來,這些年牛家苦啊,當年她嫁進門的時候,牛家不說數一數二吧,至少也是殷實人家。
誰知道一開始打仗,家裡頭的成年男子大大小小都被拽走,只留下老爺子和他們一群婦孺,後來又是打仗又是干旱,活下來的竟然只有他們兩個。
說到最後,牛嫂子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似乎要把這些年的苦這些年的累一塊兒哭出來,牛平安也默默的伸手給她擦眼淚,一邊還要安慰自家親娘:「娘,爹他只是沒消息,或許還活著呢,說不準他明兒個就回來了。」
牛嫂子一聽,卻是更加悲從中來:「不打仗都三四年了,若是你爹活著,早就該回來了,如今連個信兒都沒有,恐怕......」
當初打仗,他們家前前後後被拉走三個壯丁,後來前線吃緊,又被帶走了剩下的,連她那十六歲的侄子都沒能留下。
牛家母女兩個說著說著就抱頭痛哭起來,倒是弄得張靈康十分無措,下意識的朝著溯遠看去。如果這不是自家道侶的親戚,溯遠肯定要把人丟出去了,不過他這時候只能耐心說道:「嫂子,你看孩子都哭成什麼養了,快停停吧。」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勸住了,還是哭的累了,母女倆個到底是停止了哭泣,牛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看女兒都哭得打嗝了,又是說不出的心疼:「都怪娘,說這些做什麼,哎,如今總算是天下太平了,娘能活著看我的平安嫁出去,也就安心了。」
牛平安這破涕為笑,擦了擦眼淚不哭了。
張靈康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暗道除了牛氏之外所有的女人他都覺得麻煩,這一哭起來簡直了!「這些年多虧了嫂子照應我母親,今日也晚了,不如你們就歇在這兒,等明天母親醒來,也好說說話兒。」
如果張靈康和溯遠不在,牛嫂子肯定是要留下的,但如今不但有表弟在,還有個外男,她就算是不考慮自己的名聲也不敢冒女兒的險,連忙說道:「家裡頭還有一攤子的事兒呢,等你母親醒了,我們再來也不遲。」
張靈康見她執意要走,倒是也沒有阻攔,只是一路送了他們出門。
等屋內終於安靜下來,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不得不說,修真日久,他幾乎要忘記在紅塵俗世的感覺了。
不過很快的,張靈康就忙碌起來,這些年牛氏悲傷過度,心神有傷,身體虧損的厲害,如果不好好調理一番的話,怕是活不過五年。
也幸好他早有準備,帶來許多凡人可用的靈草,但即使如此,也沒料到牛氏的身體壞到這樣的程度,還得撿著藥性溫和的來。
那頭牛嫂子帶著牛平安出了門,哭了一通倒是痛快了,一邊拉著女兒往回走,一邊說道:「這下子你姑婆算是熬出頭了。平安啊,以後你多往姑婆家走走,好處大著呢。」
牛平安點了點頭,又問道:「娘,我舅舅是天師嗎,跟城裡頭那些天師一樣。」
牛嫂子卻自豪的說道:「是,不過靈康可不是一般的天師,那時候被請去京城的,一個個可都是出類拔萃的,誰知道......」
這是個禁忌的話題,牛嫂子硬生生轉了話茬說道:「不說這個了,你只要記住好好孝順你姑婆,以後咱們家也不怕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