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鳳鳴城的鳳神祭極為的熱鬧，白日比起晚上要更加的熱鬧，街邊兩側擺滿了各種小攤子，還有一老人家在說書，那活靈活現的精彩言語吸引了不少的人，每當在最精彩之處，更是引來圍觀人群的拍掌歡呼。

　　　說書人拿在手上的扇子「唰」的一下收了起來，然後在桌案上，輕輕的敲擊著，高聲道：「——妖邪橫行，而致生靈塗炭，就在此時自南方天空傳來一聲鳳鳴，當人們循聲望去，就見一火紅的巨鳥從天而降……」

　　　坐在客棧大堂最靠近門口的那一桌，遲寒翹著腳，一手托著臉頰，一手端著杯子，正聽著對面那說書人，正在說的天花亂墮，口沫橫飛，忍不住的要低笑出聲。

　　　霽初見他突然的笑了，目光微微一轉，落在那說書人的方向，道：「你喜聽這個？」

　　　「第一次聽，覺得挺有意思的，那位老先生似是那小鋪的老闆。」

　　　那小鋪是出售書冊的，這種與凡人混合於一起的城鎮中的書鋪，自然不會像仙城的藏書樓那樣，售賣的都是修者翻開的書籍，而是一些當地的雜記趣聞，遲寒喜歡看書，很顯然是對那鋪裡的書冊有了興趣。

　　　「既然喜歡，我陪你一起去挑選……」霽初說著便要起身。

　　　遲寒伸手將他按住，道：「那倒是不用，也不過是在對門而已，你就坐著喝茶便好，我自己去。」

　　　在兩人喝茶說話的時候，那邊說書的故事以及是告一段落了，圍觀的人均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開始散開。

　　　看了看四周，修士雖然頗多，但也不過是對門，若是遲寒真的有危險，他要過去也是極快，霽初便請求的點了點頭。

　　　遲寒放下手上已經喝完茶水的杯子，就向著對門的書鋪子去了。

　　　哪位說書的老先生正在收拾著桌椅，轉頭就看到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人走過來，微微的一愣，然後露出笑容來。

　　　「這位公子是想要尋些什麼雜記嗎，老頭子這裡可不少。」

　　　遲寒雙手背在身後，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樣來，道：「嗯，我剛剛聽老先生那神鳥故事說的不錯，店內可有其他關於這神鳥的雜記趣聞什麼的？」

　　　「有的有的，請進。」老先生將遲寒請了進去。

　　　遲寒走進去這小鋪中，便見著裡面的牆壁上鑲嵌著的一排的壁櫃，櫃子上擺放著的是各種竹簡冊子，分的極為細緻，每一疊前方都放置著一個木牌，牌子上寫著的是書冊類別，而在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中間那疊最高的，上述「神鳥鳳凰」。

　　　這小書鋪是提供人看書，而不售賣的，遲寒就給老先生交了一些剛兌換的銀子，拖了個凳子就開始翻看起來。

　　　修者的魂魄是經過修煉的，要翻閱這麼大堆的書冊，普通凡人可能需要數個日夜，但對遲寒而言，那不過是數個時辰的事情，他翻頁的速度實在是有些快，那老先生見著有些目瞪口呆，倒也沒沒有說著什麼。

　　　直到翻到一本比別的書冊要更殘舊一些的，遲寒的動作才緩了下來，這本書冊是一本雜記，上面寫著的是關於鳳凰的一些傳說，除了廣為人知的一些關於鳳凰的事蹟之外，裡面還有一則是關於鳳凰之魂可讓人涅槃重生的。

　　　「老先生，我見著你似乎對那神鳥之事頗有深究，那你說，這鳳凰之魂當真可讓人重生？」

　　　老先生聽著遲寒的話，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白鬍子，似是在思考，過了好片刻後，才緩緩的說道：「鳳凰，乃為神也，上古有雲，鳳可浴火重生，其魂魄可讓人重生，而重生之人因觸怒神而降下神罰……」

　　　「神罰？」

　　　「生死早已注定，妄想重生便是逆天而行，必遭報應，根據文集中記載，逆天者就算是重活也得遭受烈火焚燒之苦，直到死去，其魂也要被焚燒殆盡，不得輪迴！」老先生輕輕的說著。

　　　聽著老者的話，遲寒微微低垂下眼簾，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道：「老先生，這些冊子上的內容，我可否用玉簡刻下？」

　　　老先生微微一愣，他雖然是普通凡人，但是這城中時常的就有修者來往，聽到遲寒說「玉簡」便知道眼前這位小年輕也是個修者，便比先前的要恭敬也一些。

　　　「可以的，請自便。」

　　　遲寒當然是知道這些關於那神鳥鳳凰的文集書冊大多都是人們揣想出來的，當不得真，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感覺在這些文集書冊之中，可以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很快就將內容都刻入玉簡之中，遲寒就離開了，當他走回對面的客棧時，就看到霽初正對著這邊頻頻的轉頭看著，忍不住的就笑了。

　　　「小道長，你這是在偷看哪個美人呢？」

　　　「你。」

　　　遲寒被霽初這毫不猶豫的回答給嗆了一口，心想著他正直的小道長真是學壞了，居然懂得調戲他了。

　　　伸手從後面將霽初抱著，遲寒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嘴角輕輕彎起，道：「不及某人。」

　　　然後終於是心滿意足的看見某人紅了耳朵。

　　　霽初有些不自在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可有看到有趣的書冊。」

　　　「嗯，是看到些挺有意思的東西，我需得好好想一想。」遲寒輕輕一個轉身，在遲寒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手輕輕的托著臉頰。

　　　霽初並沒有多問什麼，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因為他知道，遲寒若是想說就會主動的告訴他，而不想說的，他也無需多問，因為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喝著茶，難得的都沒有說話。

　　　遲寒此刻心裡想著，就是昨夜的那個夢，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修者的夢與凡人並不同，修者的夢一般是代表著預示著什麼，可是他感覺那個夢並不同，那也許不是夢，而是……記憶。

　　　這麼想著遲寒的表情微微的一沉，記憶，那到底是誰的記憶，在那夢裡他的意識是附在一隻紅鳥的身上的，也就是說，他所看到的就是那鳥的記憶。

　　　紅的羽毛的鳥……？

　　　他記得第一次做夢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在他煉製出第一根火毒針的時候，而昨天他是在煉製第九跟火毒雛針，兩次都是跟火毒針有關，而火毒的來源就是霽初的反噬。

　　　——逆天而行，必遭報應，就算重活也要受烈火焚燒之苦……

　　　前世，當他被仙道修者圍堵，退無可退的時候，便是想過引爆元神與那些人同歸於盡，既然那些人想要他的命，那也便要將命留下來，而霽初的出現，破壞了一切。

　　　被掏了內丹以致日日夜夜所受的痛苦，和對那些修者的憤恨全都轉移在霽初的身上，所以他恨極了霽初了，甚至在重生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看到霽初火毒反噬的時候，還想過讓他就這麼死了才是最好的……直到後來與霽初在一起後，他才細細的想過若不是霽初的出現，他可能在那時便引爆元神，不但身隕道消，就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若是他夢中所見的就是殘留的記憶，那隻紅鳥很可能就是鳳凰，霽初將他從毒瘴林帶到棲鳳崖，再他嚥氣之時，使了某種秘法令他重生，而他身上的反噬不是太清門修煉的功法出了差錯，是……

　　　這麼的想著，遲寒端著杯子的手微微一抖，眼看杯中那滾燙的靈茶就要撒下，一隻手及時的從旁邊伸來，扶著杯子。

　　　「遲寒？」霽初眉頭微微蹙起，目光落在遲寒的臉上，卻發現他的臉色發白，快速將他手中的茶杯取下，放到桌上：「怎麼了？」

　　　遲寒微微的抬眸，對上霽初那雙滿滿都是擔憂的眼睛，伸手將他將他緊緊的抱住。

　　　雖然遲寒平時都會喜歡對他摟摟抱抱的，但很明顯這次是不一樣的，霽初輕摟著他的背上，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剛剛還是與平時一樣的。

　　　「我……我沒事，就是……想要抱你一下。」遲寒將臉埋在霽初頸間，悶悶的說著。

　　　突然，他有種不知道怎麼面對霽初的感覺，若是霽初前世真為自己做了那樣的事，那他最初那般的責怪，豈不是……

　　　可是現在，他哪怕想要求證也已經無法，因為霽初似乎完全就沒有一點前世的記憶

　　　客棧來往的人很多，對於兩個年輕男子抱在一起的古怪舉動，引來不少人的目光，但兩人都絲毫不在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遲寒終於平靜下來了，才將霽初給放開。

　　　「小道長，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捧著霽初的臉，遲寒的表情非常的認真。

　　　霽初微微的一愣，完全不解為什麼遲寒會突然的說出這樣的話來，眼中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你對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