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安穩
遲寒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麼安穩舒服了,前世被仙道各種追殺圍捕,別說是想要好好的睡一覺,就是在同一個地方待久一點都有可能被發現的而遭到堵殺的。
後來重生了,雖然知道已經沒有追殺沒有圍捕,自己已經回到花滿林,很安全。
但遲寒還是睡得很不安穩,甚至有時候夜半之時會突然驚醒過來,而今夜有霽初在身邊,居然就睡得這麼踏實,一夜無夢,睡到天亮。
臉頰枕著霽初拿軟軟的手臂,小手摟著他柔軟的腰肢,一隻腳還非常霸氣十足的架在對方身上,這小道長軟軟香香的,抱著真的是太舒服了,微微湊近些,還能聞到那輕輕淺淺的蓮香味。
其實細細一想在前世臨死前,他還有一段過的比較舒心的小日子,就算那時候他被掏了內丹,身受重傷,但比起之前東躲西藏時要更覺安心。
那就是霽初帶著他前往棲鳳崖的一個多月,偶爾他會靠在這個人那溫暖寬厚的懷裡,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蓮香味道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霽初還是將他緊緊抱著不放開。
讓他安心的到底是有霽初在身邊呢,還是因為他溫暖的懷抱,或是那淡淡的蓮香?
似乎好像都有吧。
羽睫微微一動,遲寒睜開眼睛,就對上霽初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與前世一樣的沉靜淡然。
「醒了?」
遲寒點了點頭,道:「睡得還好?」
這話一出,遲寒微微一愣,白嫩的小臉自覺的泛起一絲薄紅,他的這個問題似乎問的太蠢了些。
他現在都還黏在霽初的身上,把人家當了一晚上的抱枕,怎麼可能睡得好,若是換了自己,有人敢這麼黏在他身上一宿,早就將人給一腳踹飛下床了。
「還好。」霽初臉上沒有一點的不滿,任由遲寒動作霸氣的黏在自己身上,也不推開他。
遲寒被對方那沉靜的目光看的頭頂都快冒煙了,睡覺的時候黏在人家身上只能說是睡相太差,但現在醒了還黏這人家身上就太掉形象了。
「咻」的一下,遲寒就從霽初的身上跳起來,一臉「我什麼都沒有做過的樣子」,然後利落的跳下床去穿衣服。
霽初也起床了,拿過搭在一旁架子上的外衣慢條斯理的穿著,然後抬手輕輕一揮,披散的頭髮就已經盤好,將白玉簪子插入發間固定住,又是閃亮亮的白衣萌道長一隻。
相比起霽初的優雅從容,慢條斯理,遲寒就隨意多了,而且他的衣服也沒有霽初的繁複,外褲一穿,褲頭腰帶一系,再把外衣往身上一披,完美。
至於那頭披散的長發,隨意拿個髮帶紮起來就好,畢竟自前世被逐出仙醫門後,他就再也沒有好好的綁過頭髮,什麼垂髻啊束髮啊,他完全都忘光了,現在要他自己梳個髮髻,那才真是要命呢,而且他的頭髮天生又細又軟容易亂,還是別瞎折騰了。
在向來做事一絲不苟的霽初看著遲寒那隨隨便便綁得歪歪斜斜的小辮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將他拉到矮桌前讓他坐下來。
「做什麼?」
「為你梳髮,別動。」利落的將遲寒綁成死結的發帶解開。
遲寒是個男孩子,屋子裡自然是沒有備著梳子這東西的,但這一點都難不到霽初。
白皙的小手指在那柔軟的發間穿梭,將他柔軟的發絲攏在後面,再將兩鬢的發絲鬆鬆的編成辮子,微微一頓,然後取出一個銀製髮飾將將頭髮固定好,手順著髮飾垂下的一縷絲絛而下,霽初的眼中閃過一抹柔和。
「好了?」感覺到霽初的動作停下來,遲寒問。
霽初鬆開手,輕輕應聲:「嗯。」
遲寒雙眼一亮,抬手摸摸梳理整齊的頭髮,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很不錯。
比他自己隨意綁的亂糟糟的頭髮要整齊的多,劉海輕垂在臉頰兩側,鬢髮被固定住,就算呀附身也不會滑落礙事,露出整張秀氣圓潤的臉,顯得很有精神。
「小道長,這個是什麼?」手指觸摸到發上微涼潤澤的觸感,好像是銀器,紋理非常細緻,做工應當是不差的。
太清門財大氣粗,霽初在門中的身份特殊,能讓他戴在身上的一定不是普通玩意,他雖然喜愛精緻的小物件,但是也不喜歡隨意佔了別人的便宜。
「閒時做的小玩意,靜心。」霽初見他雙眼亮晶晶的,眼中泛起淡淡的柔和。
遲寒輕輕挑了挑眉角,道「喔噢,小道長你還真是心靈手巧。」
做小物件來靜心?難不成太清門的修心法子真特別啊,不過小道長都已經夠安靜的了,還靜什麼麼心啊?
「你喜歡,我以後給你再做些別的式樣。」
聞言,遲寒微微抿唇,有些苦惱,道:「還是不要了,我又不懂得像你這樣弄頭髮。」
霽初湊近些,抬手輕撫他柔軟的發絲,道:「那等以後的每一天,都為你梳髮就好。」
霽初的聲音很柔和,隱隱帶著幾分繾綣,只是那聲音帶著孩童的稚嫩,並不明顯。
但這話卻像一根小羽毛般輕輕從遲寒的心頭撩過,讓他的心不由的一跳,轉頭看著霽初那張精緻漂亮的太過分的臉……太,太犯規了。
這小道長長大後一定是個禍水。
不過,這小道長主動要求給他梳頭髮,想想就覺得好帶勁兒,遲寒嘴角輕輕的翹起,卻是擺出一副高冷范兒,點點頭。
「看你這麼一臉期待的樣子,拿以後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啦!」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耳朵有點微微發熱了。
慕羨月過來的時候,看到兩個人都已經醒來了,見遲寒難得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還稱忍不住的讚了一遍,笑著讓他們去用早膳。
霽初沒有拒絕,跟著慕羨月和遲寒一起去前院小屋用了些早膳,早膳做的精緻清淡,是靈獸肉絲粥,配搭著醃製的靈菜,味道非常的不錯。
用完早膳後,慕羨月放兩人去玩,自己開始收拾桌上的盤碗拿去去清洗。
等慕羨月離開,霽初卻對遲寒說要離開了,聽到他這個話,原本還笑得開心,琢磨著等會兒要去哪兒玩的遲寒整張臉都陰沉下來了。
但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的,霽初是太清門的弟子,年紀還小,總不能一直的留在花滿林的,昨晚留下來,可以說是天晚了,但現在天都亮了,就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想走,那你就快走吧,我不會攔著你。」遲寒的聲音悶悶的,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霽初。
霽初看著那單薄的身影,忍不住的輕輕的輕嘆一聲,然後就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了,等到遲寒轉頭看去,身後已經是空無一人。
「哼,就這麼走了,也不跟我說兩句話!」遲寒抿著唇,輕哼一聲,一腳把旁邊的小石子給踹飛,猶豫了一下快跑出院子外。
可是已經看不到霽初的身影了,遲寒整張臉都氣的發紅了,抬腳在一塊大石頭上狠狠踹了幾腳撒氣,轉身就走向後院。
這個小道長真是不解風情,難怪長大了模樣那麼好,還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有那個妹子瞎了眼才會跟他結伴侶。
哼,不怕,小道長身上有他標記的娃娃契,總有一天再來找他的,等他再來,他一定要揍得他太清掌門都不認得!!
遲寒不是個喜歡生悶氣讓自己不舒坦的人,霽初走了,他雖然心裡覺得不舒爽,但還沒到因此而鬱鬱不振的地步。
回到後院就進了荊白的屋裡,翻翻找找的,拖出幾個,蒙上厚厚灰沉的罈子。
他今天還有事情要做的,才沒有那麼多功夫去為那不解風情的小道長不高興呢。
靈桃花釀是低階的靈酒,適合煉氣六層以下的低階修士飲用,可以不用靈泉水釀製,所以只要將靈桃花瓣和幾種輔助的靈草按著比例分別放到罈子裡,再加入山泉水封存起來,埋在地裡就可以了。
為了讓靈桃花釀的味道更香甜些,遲寒還往裡面添加了昨天在山上看到的靈蜂蜜。
將材料放入罈子裡,手指沾了一點水,繞著壇邊兒轉了一圈,再取來封紙封住壇口,最後將濕泥土塗上加固就可以埋在地下,只要兩天就能開封。
遲寒自個兒在後院折騰了一個早上總算把十壇靈桃花釀都埋到土裡,累了氣喘吁吁。
突然,前院突然傳來聲響,也不知道是誰來了,遲寒撩起衣擺擦著臉上的汗水,就往前院走去。
霽初離開了,荊白和驚聲外出還沒回來,現在院子裡只有慕羨月和他,慕羨月向來做事都很輕巧,絕對不可能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該不會是那個不長眼的傢伙沒頭沒腦的闖到這裡來撒野吧?
這麼想著,遲寒的步子就加快了些,等他繞過屋子走到前院,看到那一身白袍,粉雕玉琢的小道長時,微微的一愣。
只見霽初無比輕鬆的將一塊比他還要大數倍的樹幹放在地上,轉頭看到站在屋簷下的遲寒時,黑眸染上幾分柔光。
「抱歉,嚇到你了。」
「你……」不是走了嗎?遲寒微微張了張嘴,卻將要出口的話憋回去,睜著雙眼瞪著他,道:「你又回來做什麼。」但心裡卻不自覺的在冒著花。
「小師弟,發生什麼事了?」同樣被驚動的慕羨月匆匆跑過來,正道就聽到遲寒的話,道:「你這怎麼說話的。」
霽初倒是不介意,走到遲寒面前,道:「我可能還得在這裡叨擾你們幾天,可以嗎?」
看著霽初那沉靜柔和的目光,遲寒有些不自在,道:「你都進到院子裡來了,還問……」
慕羨月看著兩個小孩,露出幾分笑意,交代兩句之後,就轉身回後院忙碌去了。
慕羨月離開後,遲寒還在惡狠狠的瞪著霽初,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這是還在生氣呢。
霽初見他這個樣子,伸手拉著他還沾著泥土的小手,取出柔軟的帕子給他擦著手上的污漬。
「彆氣。」
「哼。」遲寒也不掙扎,任由霽初給自己擦手,就是不看他,一副「快來哄我,哄我就不生氣」的模樣。
霽初將他雙手都擦乾淨了,見遲寒還沒消氣,就取出一個東西遞到他的面前,道:「送給你。」
遲寒用眼尾瞄了一眼,看霽初要給自己什麼東西,卻發現是個木梳子,微微一愣。
木梳子的枝幹細膩,打磨的非常光滑,上面還雕刻著非常細緻的桃花紋,而木梳子的角上還以銀絲線吊著一枚精緻的桃花木雕,遲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氣的。
「你……你當我是師姐呢,送我梳子作甚!」
「這是用那靈桃樹最好的部位做的,可凝神靜氣,而且沒有梳子不好給你梳髮。」兩人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一夜,但霽初明顯感覺到遲寒特別的容易暴躁易怒。
「哼。」輕哼了一聲,遲寒還是將霽初手上的桃木梳拿起。
嗯,雖然覺得梳子什麼的就只有女孩兒才喜歡,不過小道長送的,那他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嘴裡卻道:「你不是要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這張臉。」
別以為送個木梳子就能讓他消氣。
「我只離開一下。」霽初輕聲道:「你說今天要釀靈酒,我若是帶著你一起出去,就得耽誤這事。」
聽到這話,遲寒才想起之前霽初好像是說要「離開一下」,不過當時聽霽初說「離開」兩字他就炸毛了,也沒多細想。
原來是自己把小道長給誤會了,小臉不由的紅了,好丟臉啊,好羞澀(?)啊。
遲寒臉上的陰鬱瞬間散去了,瞄了院子裡那根桃木樹幹。
「你出去是為了那個?」
「嗯。」
「要這破木頭做什麼?」這靈桃木一定是在山上弄的,看著年份還不短。
「花滿林沒結界,這百年靈桃木是製作陣盤上佳材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一棵適合的。」
聽到霽初這話,遲寒睜大了雙眼,眼中露出幾分詫異,道:「陣盤?你會做這個?」
「嗯,可以做成符籙的樣子,在上面刻上法陣就好,很簡單。」
遲寒:……很簡單?
太清門到底是怎麼養出這麼個大殺器的啊?
還有什麼東西是這個小道長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