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魔

　　　遲寒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背著他的霽初還在疾行中，跑了那麼久，氣息竟是未見絲毫凌亂。

　　　看了四周的景色，遲寒就已經確定他們當前的位置，他們已經離開了花靈山主峰範圍，按照現在的速度，再過一個半時辰，就能穿過這邊山頭。

　　　離開了護山大陣，路上遇到好幾隻隱藏在林灌木叢中的妖獸，都在被發現前被霽初給繞開了。

　　　「小道長，你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遲寒趴在他的背上，任由風吹在臉上，舒服得眯起眼睛。

　　　「不累。」腳下在枝頭輕輕一點，借力一躍，已經飛出數十米之外。

　　　霽初微微側臉看了靠在自己肩上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遲寒並沒有看到霽初眼中柔和，聽他說不累，也沒說什麼，伸手在衣兜裡摸出一顆淡粉色的丸子，送到他的嘴前。

　　　「張嘴。」

　　　霽初將遲寒捏在手指上的丸子含入嘴裡，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柔軟的舌在那細嫩的指尖輕輕舔過。

　　　「這是……」

　　　遲寒收回手，然後咯咯直笑，抱著霽初得意洋洋的說：「小道長，你吃了我的糖丸子，才問是什麼，會不會太遲了點。」

　　　現在的霽初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敢吃他送到嘴裡的東西，在前世自他成為毒醫之後，別說是他給的吃食，就連他碰過的物品，那些人都退避三舍，就怕他在上面抹了毒。

　　　「嗯。」霽初應了一聲。

　　　「味道怎麼樣？」遲寒眉眼彎彎的笑著。

　　　「很甜。」

　　　「這是靈蜂蜜做的，我還在裡面加了恢復靈氣的靈果，當然比不得做成靈丹的，但可以當做零嘴，多吃無害的，你喜歡，等回花滿林後，我給你做。」

　　　「嗯。」

　　　聽到他還是寡言的應答，雖然沒有一點不耐，但遲寒還是來了勁兒了，想要逗著他多說話，道：「小道長，總這麼悶，以後不會有姑娘喜歡的你。」

　　　這話才說完，霽初原本落在一根橫枝上的腳突然一滑，兩人就從樹上掉下去，一陣氣流捲起，托著兩人的身體輕輕的放到地上，不用猜也知道是被召喚出來的風魔接住他們。

　　　「抱歉，沒嚇著吧？」霽初轉過臉去看身後的遲寒。

　　　「沒有，哈哈，小道長你居然會從樹上掉下來。」遲寒笑得在地上打滾了，顯然是沒有被嚇到。

　　　看遲寒笑的那麼歡，霽初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起身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我很悶？」

　　　霽初突然問出這麼一句，這是剛剛遲寒跟他說的話。

　　　「是有點悶。」

　　　霽初：……

　　　遲寒強忍著笑意，身體都在微微發抖，突然覺得好像有點冷，抬頭往上看，透過層層枝葉還能看到陽光燦爛，真奇怪。

　　　「不過我覺得你這安安靜靜的挺好的。」遲寒的表情很認真，道：「大多女修都喜歡逍遙門的那樣的弟子，樣子長的俊，還會花言巧語，不過小道長，你的樣子一定比他們好。」

　　　聽著遲寒哼哼吱吱的話，霽初目光微微閃爍，道：「我又不喜歡女修。」

　　　「哈哈，小道長你真純情，等你長大了，就會喜歡的。」說著，遲寒拍拍霽初的肩膀。

　　　「那你喜歡女修嗎？」霽初難得也有好奇的時候。

　　　「女修嘛……」這個問題讓遲寒收斂起笑容，微微眯起眼，過了好一會才道：「沒有喜歡過，慕師姐就很喜歡。」

　　　「嗯。」

　　　霽初的這一聲「嗯」，讓遲寒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繼續扯著話題逗霽初說話。

　　　休息一會，霽初用符紙折了一隻紙鶴放出，然後又背起遲寒繼續趕路。

　　　前往仙城的一路上，倒是頗為的恰意輕鬆。

　　　不過總在這種氣氛正好的時候，就會有些不長眼的傢伙突然出現，就在霽初背著遲寒穿過一片茂密灌木叢時，就被兩個突然出現的修士擋住了去路。

　　　「喲呵，在這荒山野林裡，居然有兩個小娃娃。」身穿灰色布衣的修士，修為在煉氣五層，一雙狡黠的眼亂轉打量著他們，那模樣就像是恨不得在兩人身上看出洞來。

　　　這片山林樹木繁茂，妖獸極多，靈植頗豐，不少修士都會到這裡來狩獵，若是有醫修同行，也會挖些靈草，若是運氣不錯可能會遇上一兩株年份較高的靈植，又或是狩獵到等階較高妖獸，就能夠賺的一筆頗豐的靈石。

　　　所以要決定前往仙城的時候，霽初和遲寒就已想過在途中會遇到別的修士。

　　　修仙之道本就是與天爭命，逆天而行，就算是名門正派的修士，在野外遇著不認識的人都可能會下黑手。

　　　所以若是遇上了就直接繞過去，不與之正面衝突，免得麻煩。

　　　而這一路過來，除了遇上一些修為不低的妖獸遠遠避過之外，倒也沒遇上修士，卻沒想到快要到仙城了，就遇上兩個擋路的。

　　　「嘖嘖嘖，我這是看到的是什麼了，那被背著的小娃娃還是個小醫修呢。」

　　　黑衣的修士的目光落在遲寒身上的時候，眼中滿滿的都是貪婪之色。

　　　醫修無論修煉何種醫經心法，靈氣流動都是與修士有所區別的。

　　　醫修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當的，如果用靈根來辨識，那水木兩種靈根是最適合成為醫修的。

　　　木，生機盎然，水，滋潤萬物，一旦修煉了醫經的心法，靈根相生相剋的限制就會消除，所以醫修是沒有靈根區分的，故而醫修的靈力才能融入任何修士的體內，進行治癒。

　　　而要區分醫修和修士，只要以其身上散發出的靈氣流動就可分辨，遲寒的身上沒有攜帶遮掩靈氣的法寶，也沒有服用此類的靈丹，在面對修為比自己要高的修士眼裡，就跟個裸奔似的，這都看不出來，除非是對方眼瞎了。

　　　「這兩小娃娃的模樣長的可真水靈精緻，這小修士可以賣到黑市去，而那醫修可以賣到鼎媚樓，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灰衣修士顯得非常激動。

　　　比起狩獵一頭高階妖獸，將這兩個小娃娃捉住賣掉，靈石來的更快！

　　　黑市在這修仙界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那裡龍蛇混雜，不但有修仙弟子，還有魔道弟子甚至是妖修，黑市所交易販賣的東西很多都是見不得光的，其中之一就是販賣人口。

　　　無論是女修還是男修，進到那個地方就會被打上「奴隸」的印記。

　　　鼎媚樓是修仙界另一個特殊的存在，在凡塵之中就等同於青樓紅館，樓中有男修也有女修，而他們只有一個身份——供人玩弄採補的爐鼎，其中又以醫修最為受歡迎。

　　　這兩修士的修為也不過是煉氣期五層和煉氣期七層，霽初的修為是聚氣期一層，還有風魔相助，真要打起來根本就不夠霽初一巴掌拍的，對此遲寒的心裡一點都不害怕。

　　　不過……

　　　「小道長，這兩個怪叔叔好可怕，他們說要把我們賣掉。」然後做出很害怕的樣子縮在霽初的背上，還不忘抖幾下，以增加說服力，遲寒嘴角卻是輕輕翹起的露出一抹冷笑。

　　　沒有人注意到，遲寒的指尖微微一動，無色無味的粉末飄散於四周。

　　　居然想要把他賣到鼎媚樓這種腌臢的地方，那就要該付出代價的！

　　　「不怕。」霽初的聲音依然淡然無波，但細心一些就能分別出與之前的沉靜不同，此刻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冰冷殺意。

　　　「小道修，乖乖的把你背上的小醫修給放……」那揚聲叫囂的修士聲音戛然停止，頸項上的腦袋一歪，滾落在地，鮮紅的血如噴泉一般噴濺而出，濺了他的同伴滿身血，瞬間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止是那修士被嚇到，就連遲寒都被霽初這兇猛殘暴的一擊秒殺給嚇了一跳。

　　　喂喂，小道長你的畫風轉變的也太快了吧，一出手居然這麼要命，他還以為要來打一場的呢，剛剛撒下的藥粉浪費了！

　　　「怪……啊——」黑衣修士被嚇得臉色發白顫顫巍巍的張口準備呼叫，一隻黑色的小手從他胸膛穿透而過，那手裡還握著一顆跳動的血淋淋心臟，手指一握，血紅飛濺。

　　　遲寒猛抽了一口氣，睜大眼睛看那黑色手，那好像是一個小孩的手？

　　　隨著那修士的屍體緩緩軟倒在地，終於露出那黑手的真面目，一個孩子，黑髮飄散，顯得非常狂野，膚色如墨，一雙血紅眸子細長輕眨，身上黑袍翻飛，小孩的樣子居然與霽初一模一樣。

　　　「味道真臭。」那小孩抬手一揚，從那兩個修士體內抽出兩團灰色的光團，張口吞入，卻是嫌棄的撇撇嘴，一雙赤紅的眸子微動，視線落在遲寒的身上，突然咧嘴一笑。

　　　遲寒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張墨色小臉已經貼到他的面前來，對著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垂涎表情，道：「你的味道香，好想吃了你，我用這個與你交換，你給我咬一口。」

　　　說著抬起手，手上托著兩個儲物袋，顯然是從哪兩個修士身上摸來的。

　　　「不要。」遲寒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又是個什麼玩意，雖然他膽子大，但不知為何看著面前這個黑色的小道長，就覺得遍體生寒，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這個東西很危險，而且居然還說要咬他一口！

　　　「儲物袋留下，你可以滾了。」霽初的聲音適時響起，淡淡的聽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初兒，你好過分哦，明明就是你召喚我出來的，現在是要把我用完就丟……」聲音戛然止住，霽初出手快如閃電，並起兩指點在那「黑色霽初」的眉心，指尖銀光一閃，「黑色霽初」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消失，那兩個儲物袋掉下來。

　　　霽初抬手一揮，儲物袋落在了遲寒的懷裡，快速掐出幾個手勢，兩道靈光射出，將地上的屍體燒燬，就施展疾行術以極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儲物袋是不能放入儲物袋之內的，不然會因儲物袋空間不相容而受損，遲寒將那兩個儲物袋塞進衣兜裡收好，等到了仙城後再「分贓」，不過最讓他覺得好奇的，還是剛剛那個出手狠辣的「黑色霽初」，雙手扶著霽初的肩膀湊過去。

　　　「小道長，剛剛的是什麼？」

　　　霽初卻不像之前那樣的，對遲寒的問題有問必答，靜靜的沉默著。

　　　「小道長？」遲寒感覺到他的不對了，又湊過去一點。

　　　「心魔。」

　　　「啊？」

　　　「我修煉的功法所化而成，另一個我。」霽初的聲音很平淡，繼續道：「是不是很可怕？」

　　　遲寒聽著他平平淡淡的聲音，心頭微微一抽，扶在他肩上的手變成抱住他，搖了搖頭，道：「不怕，就是……呃，黑了點。」

　　　霽初：……重點好像錯了吧？

　　　「我才不管，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給你點了娃娃契的。」遲寒在霽初背上蹭了蹭，小短腿纏在霽初的腰上，緊緊的。

　　　聽著遲寒耍賴般的話，霽初原本冰冷淡漠的表情不由的柔和下來。

　　　「嗯。」

　　　這樣很好。

　　　霽初的速度非常的快，那兩修士的出現不過是小小的阻礙，背著遲寒，翻山涉水，穿越密林，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到了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