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五四章•準備充足離君去

　　龍傾寒動了動身，發覺鳳璿陽將他抱得很緊，他不滿地蹙緊了眉頭，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從鳳璿陽懷裡抽身出來，卻在下一瞬，聽到鳳璿陽的囈語時，忽而僵住了。

　　“子玥……*你……”

　　撲通，撲通，心忽而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原以為他的心已經死了，卻沒想，竟在此時，複又活了過來。他因著這句話而產生了片刻的動搖，可是，既已決定離開，又焉能不舍。縱使他*自己又如何，他終歸是傷了自己的心。

　　他勉力地動著自己的身子，從懷裡掏出了他準備已久的“南柯一夢”，在對上鳳璿陽滿含笑意的臉上時，手頓了頓，但很快又毫不留情地將手裡的“南柯一夢”送上了鳳璿陽的鼻尖，瞧著他在藥香作用下睡得越發安穩，他才放心地放下手來。

　　這“南柯一夢”他已準備了多時，藥量足夠鳳璿陽昏睡一日一夜的了。

　　為確保萬一，龍傾寒還不放心地推了推他，發現他沒有一點醒來的徵兆，這才松了一口氣。從鳳璿陽懷裡掙扎出來，探手到他的懷裡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把精緻的鑰匙，將其放到了手心裡攥好。

　　龍傾寒下了床，另外拿了床被褥，裹成一團，塞進了被子裡，這般從外頭一看，便好似真有個人睡在鳳璿陽身邊一般。

　　做完這一切，確信沒有疏漏後，龍傾寒才起身。簡單地洗淨了自己的臉頰，他便從暗格裡取出了準備許久的東西，將一層精緻的面皮覆到了臉上，頃刻間，一張邪氣的臉龐便顯露出來。取出一枝筆，點上胭脂，在自己的額際畫上了一朵紅蓮印記。

　　沒錯，他今日要做的，便是易容成鳳璿陽的模樣，前去將他爹娘帶出來。這是唯一能行的法子了，加之今日過節，言說想帶犯人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也不會有人懷疑。

　　筆尖輕觸，不一會兒，一個立體的紅蓮便印在了額際，瞧著自己臉上那張讓他又*又恨的臉，他竟是異常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取過畫筆，將自己的眉畫得粗了一些，顏色濃厚了點，再多加點綴描繪，不多時，一張完全同鳳璿陽一模一樣的臉便成了。

　　他與鳳璿陽相識如此之久，鳳璿陽臉上每一個細節都刻在了心底，因而易容起來，更是相象，唯一不同的，便是氣質了。不過他畢竟聰慧，氣質這東西，沒有他便學，那幾日，他將鳳璿陽的一切都學了個精透，只要不被鳳璿陽發覺，他可保證絕無他人發現。

　　將這些畫筆收拾乾淨，給自己臉上和脖子撲了層粉，使之變得偏古銅色後，他便開始著裝了。

　　從自己的衣櫃裡取出了一雙特製的靴子，這靴子底下有約莫五寸的厚墊，穿上了那雙紅靴後，他整個人立時高了三寸。而這三寸，也是他同鳳璿陽的身高差。

　　他將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得分毫不差，便是同鳳璿陽身高的差距，也量得極其之准，不多一分，不減一寸，若是此刻鳳璿陽醒之，與他並肩而站，便會發現兩人同高。

　　而現下是冬日，為防被人發現端倪，他多穿了幾件厚重的內衫，撐起了自己比鳳璿陽還瘦削一點的身子，使得自己的肩寬闊了幾分。他穿上了鳳璿陽慣穿的鑲鳳華裳，立於鏡前，他微微地揚起了嘴角，一抹邪氣的笑噙起，宛若鳳璿陽本人一般。

　　做好這一切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房內，確定沒有疏漏後，才將東西放置好，邁步走到了外頭，左右環顧。現下因著天還早，血影知曉鳳璿陽還在睡覺，也未到來，因而他完全可以安全地出去。

　　步伐微動，行到了門口，眷戀地望了一眼那依舊掛著笑容的人，再不留戀地掩門離去。

　　別了，鳳璿陽，你既放不下你的復仇，那我們——

　　江湖再見！

　　龍傾寒躍牆走後，約莫半時辰，血影便來了。他行到門口，透過窗櫺，看到鳳璿陽與“龍傾寒”還在熟睡，便自覺地在到庭院外守著，靜待鳳璿陽離開後，他再進來。

　　此時天光剛現，九天教裡還是靜悄悄的，只有窸窣的掃地聲，龍傾寒落下地時，環顧了四周，並未直接去關押他雙親的井邊，一來白日裡不好行動，二來他需要有完全的保證，他必須瞧瞧他人能否認出自己，三來他還有一事要做。

　　他信步走到了藏書閣，看著這曾經同鳳璿陽歡.好的地方，心中一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才邁步走了進去。

　　一大早便看到教主到來，守閣人季老還嚇了一跳，不過龍傾寒也鎮定，喉頭清咳，模仿鳳璿陽的嗓音便道：“不必多禮了，本座睡不著，出來找些書瞧。”

　　“嘿嘿，”季老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笑意吟吟地道，“教主莫不是被他踢下床了罷。”

　　龍傾寒腳步一僵，模仿著鳳璿陽的語氣喝道：“嗯？季老，你說些甚呢？”他彎下腰，湊到了季老的面前，捏著下巴打量著他道，“本座瞧你這撮鬍子也長得夠長了，當是時候剪掉了。”

　　這一話，讓季老嚇得趕忙兩手捂著鬍子，擺著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教主你明知我老頭子最喜這鬍子，您便饒了小的罷，小的再不開您玩笑了。”

　　“哼哼。”龍傾寒抱胸哼哼了幾聲，也懶得追究地朝裡頭走去。

　　回身的那一刻，龍傾寒心裡暗暗好笑，當真是跟鳳璿陽久了，這痞氣也學了個十分像。他行到了最裡頭，目光逡巡，覽了一遍，意外地發現了那本先前不見蹤影的九天教秘史卷卷十，心中大喜，餘光瞧了一眼那坐在遠處的季老，當即便放心地將其取了出來。

　　依著淡薄的記憶翻到了昔時所看的那一頁，目光從開頭的那句“名為鳳璿陽”一直看到最後一句，看完後他心情特別複雜，原來鳳璿陽過去受了許多苦，備受虐待，無人疼惜，他輕輕一歎，闔上目，繼續沉下心來，將這一頁朝前翻了一頁。然而將這頁之前的內容看完後，他愕然了。

　　只因，這兩頁的內容完全銜接不上，好似被人從中撕去了一頁一般，內容缺了，在“名為鳳璿陽”之前，理應是說鳳璿陽是如何來到九天教的，可是，這內容竟然沒了，反倒是說上一任教主在二十余歲的軼事，對鳳璿陽的出現隻字未提。

　　他一愣，想到一種可能，趕忙將書冊拉開，露出了中脊，果然，這中脊裡頭，有還未撕盡的碎紙片，也即是說那缺的一頁，被撕掉了。

　　他怔住了，這一頁究竟有什麼內容，為何會被撕掉，而能隨意動這書冊的，也只有一個人——鳳璿陽。

　　可是，鳳璿陽為何要將這一頁撕掉，這裡頭究竟隱藏了什麼。一切的一切，又成了一個迷，他瞟了一眼季老，知曉從他那也得不到答案，反倒容易使得自己暴露了身份，最後在這一欄書架上逡巡了一遍，也未發覺到自己所需的答案後，便憤憤地將書冊放了回去，遺憾離去。

　　之後，龍傾寒去了鳳璿陽辦公的書房，隨意遊走了一圈，瞧瞧可會被人發現自己。

　　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他扮相高明，逛了許久，一直都未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便是離訴這般精明的人，也未有察覺。

　　龍傾寒將鳳璿陽當日的教務都接手了過來，替他處理了教務，當然，鳳璿陽的筆跡他模仿了個十足像，加之以前做盟主時處理過公務，是以處理這些事情也得心應手，毫無偏差。

　　離訴還調侃他終於從男色中走出，勤快了不少，他也樂得模仿鳳璿陽那般，與他打趣。

　　這一日，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不知不覺，夕陽漸落，日華漸漸沉下了地平線。今日因是過節，龍傾寒便早早地放離訴回去過節了，而他則收拾了東西，朝藥房的井邊走去。

　　行到井邊後，他笑意盈盈地關照了一下這些守衛之人，便命他們打開了井邊的機關，自行下去了。

　　穿過長廊，來到了緊閉的大門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發覺沒有人跟他下來後，才抑制心頭的緊張，將從鳳璿陽那處搜來的鑰匙對準了門孔，輕輕一轉，將大門打了開來。

　　裡頭的人見到了門開，都站了起身。瞧著自己的父母，龍傾寒多日來的緊張也鬆懈了下來。前些日子，他因病之故，未能到來看望雙親，後來為了準備今日之事，也無暇顧及，如今到來瞧著雙親無恙，他也安心了。

　　信步走進去，他恢復了自己的嗓音道：“爹娘，是我，子玥。”

　　畢竟血濃於水，即便他換身成了鳳璿陽，龍越夫婦還是認出了他。

　　龍越拉著尚紅繡向前，攀著龍傾寒的手臂道：“子玥，你近日如何，幾日未見你了。”

　　龍傾寒輕輕搖頭：“沒甚，只是生了場病”，他一頓，在雙親擔憂的神色中，安撫道，“放心，現下已好了。話不多說，爹娘，我來是帶你們出去的，一會我裝作鳳璿陽帶你們出去，你們便假作萎靡狀，切莫緊張，出任何紕漏，機會只此一次，爹娘你們可得好好把握。至於龍末之事……”他眼底一黯，抿了抿唇，“待你們安全後，我自會尋鳳璿陽算帳。”

　　聽到他的保證，尚紅繡也放下了心來，與龍越相互點了點頭後，便整了整儀容，低下頭，隨同在龍傾寒的身後，尾隨他出去。

　　龍傾寒雙手一負，儼然生出了鳳璿陽高傲睥睨的模樣，冷冷地走在前頭，這一條路，明明不長，卻讓他感覺無邊無際。可是，在心底深處，他卻不想這條路走盡。因為，路的盡頭，便意味著他與鳳璿陽的——訣別。

　　輕微的腳步聲，終於落到了階梯之下，他沉下了呼吸，走上樓梯，越是到上頭，他越是緊張不已，負著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機關開啟聲隨之響起，暗淡的天色投入密道中，覆上慘澹的光，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邁步朝上方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當最後一步落定，視野撞入天際，看清外頭的風景時，他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