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番外同歸去花家
修長的手輕觸著古樸墓碑上的字跡,這墓碑已經有些歲月了,上頭的字跡在歲月之中隨風沙而日漸消弭,只留下了淺淡的字。
鳳璇陽蹲在這墓碑前已經許久,一邊執起筆墨將上頭消失的字跡重摹,一邊在嘴裡輕聲呢喃:“爹、娘,孩兒帶著夫人,回來瞧你們了。”
龍傾寒靜立在他身側,雙眸下斂,掩下心底的惆悵。三個月過後,龍末已經招罪,而鍾問之也死於了鳳璇陽之手,恍惚時間過隙,距離鳳璇陽雙親的忌日已過了三個月,如今已是十一月初的秋暮,丹霞州楓葉徑的紅楓開得正艷,但已將近凋零之時。
風拂來的紅楓也輕落墓碑,為這片風景平添幾分寂寥。鳳璇陽輕輕站了起身,停住了喃喃自語,側目看向龍傾寒,將他溫柔地拉了過來:“來,子玥,我們一同來拜拜雙親。”
龍傾寒輕微頷首,隨同鳳璇陽一同撩袍跪下,對著那墓碑重重三個叩首,寂靜楓葉道上,流轉著他們的叩首之音,為秋日染上蕭肅之色。
叩首畢,鳳璇陽溫柔地將龍傾寒拉起,給他輕撣膝彎上的灰塵,竭盡溫柔地照料他。
龍傾寒的眉目裡勾起了柔和的弧度,鳳璇陽無論何事總是會為他著想,這樣的人,他如何不愛。
他也彎了下腰,去給鳳璇陽撣去膝彎上的塵土,迎著天邊的紅日,露出自然的微笑。
做完這一切後,兩人相視而笑,靜靜地看了一眼這兩座墓碑,鳳璇陽便扣起了龍傾寒的手,拉著他離開了。
蕭索的墓碑仍在楓葉中靜立,隨著步子的漸遠,那一片紅楓中,只留下了兩個人被日光拖長的剪影。
“你不將你雙親骨灰帶回去,安葬麼?”緊了緊相握的手,龍傾寒微挑眉尾,問著身側的人。
鳳璇陽捏了捏龍傾寒的臉,笑著搖頭道:“在那也挺好的,安靜。再者,我能帶去哪兒呢,你我云游江湖,何處為家。”
“家……”空無飄渺的聲音流轉,龍傾寒靜靜地望著不見邊際的紅楓道,“我們已沒有家了。”
抬手輕舒龍傾寒緊皺的眉間,鳳璇陽攬住了他瘦削的身子,道:“怎地沒家了,你莫忘了,覆陰教還在,外祖還在,那便是我們的家!”
鄭重的口吻吐出,龍傾寒身子一震,笑意立時漫在了眼角:“是極,那是我們的家,那我們快些回家罷。”
“甭急,”鳳璇陽輕輕啄了他一口,笑道,“既然我們來到了此處,便多待幾日罷。昔時你不是一直想同我來到此處麼,此地的楓葉正紅,如此之快便回覆陰教,你也不怕你後悔。”
微微頷首,龍傾寒應答:“你所言極是,是我過於急躁了,不過趕了幾日的路,你也累著了,我們先進城尋個客棧歇息一會罷。”
“客棧?”鳳璇陽好似聽到了什麼詭異的東西,這聲音都揚了起來,“去客棧作甚?”
“啊?”龍傾寒被他給問懵了,“不若你想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麼?”
鳳璇陽的雙眸立時睜大了:“本座何時說要這般睡了,只是我們不去客棧,我們回花家。”
“花家?”龍傾寒怔愕道,“花家不是……”等等,腦中忽而靈光一閃,他這才反應過來,“是了,我怎地忘了,陶槐是你的人,這自盧莊主死後被陶槐收下的山莊,也成了你的了。”
“唔,不錯,聰明,來,本座賞一口……啾……”重重地在龍傾寒臉上吮吸了一口,鳳璇陽便笑嘻嘻地拉著龍傾寒的手,大搖大擺地朝昔日的花家行去。
方一行到昔日的花家之地,龍傾寒愕然了,只見這裡被整改了一番,同他先前所見的楓葉山莊完全兩樣,若非他還記得來這裡的路,只怕他都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氣勢恢宏的大門前,昔日昂首的石獅不見了踪影,換成了倨傲的麒麟石像,這麒麟石像乍一眼看似陌生,但若仔細觀察,又似曾相識。
而在大門之上,橫掛著一幅巨大的門匾,上頭用狂狷的字體寫著四個大字:花玥山莊。
“花玥山莊?”龍傾寒好笑地瞥了鳳璇陽一眼,問道,“這是甚?”
“嗯哼,”鳳璇陽得意洋洋地昂起了頭,顧名思義,“此處便是你的夫家,而覆陰教是你的娘家。”
“覆陰教……”龍傾寒低聲呢喃,目光凝聚在那麒麟石像上,忽而了然道,“原來這麒麟石像是仿照覆陰教門前的麒麟石像所築。”
“嗯哼,”鳳璇陽為龍傾寒的識貨而表示讚許,“不錯,我幼時時最喜爬到麒麟石像上玩樂,是以便在大門前放置了兩個……”
“嗤,”龍傾寒一邊朝大門走去,一邊哂笑道,“那麼大個人了,還想著爬石像不成。”
“有何不可,”鳳璇陽抱起了胸,不滿地努了努嘴,當即便拉著龍傾寒的手,走到了石像邊,挑了個安全的角度,一步一步蹬上去。他可是有武功的人,卻不使出來,反倒似個孩童一般,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這滑稽的模樣逗得龍傾寒臉上接連浮現笑意。
他無奈地看著那終於爬到上頭,高高叉著腰一副勝利的模樣看著自己的人,笑道:“成了,快些下來罷,讓人瞧著成何體統。”
他側頭看了一眼那正身守衛在門口的守衛,發覺他們竟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未曾見著的模樣,直視遠方,由此可見他們的訓練有素,也不知鳳璇陽從哪尋來這般訓練良好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由著鳳璇陽架在麒麟石像上,仍是有失風度,龍傾寒伸手扯了扯鳳璇陽的衣袖,道:“下來罷,莫胡鬧了。”
“嘻嘻,”鳳璇陽笑瞇瞇地將自己的手伸到龍傾寒的面前,示意他將自己拉下去。
無奈地嘆氣一聲,龍傾寒便覆上鳳璇陽的手,微一使力,將鳳璇陽拉了下來。
步子初落地面之時,一陣大門開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龍傾寒還在撣著鳳璇陽衣裳上灰燼的手忽而一頓,疑惑地側身望去,卻見到了一個意外中人。
“羽塵?”驚愕地喊了出口,龍傾寒鬆開了手,直直站立。
衣角掠過地面揚起了塵沙,急切離去的步伐,因著這聲熟悉的叫喚而停頓,行過龍傾寒身側的洛羽塵,疑惑地轉回身,正對上鳳、龍兩人。微帶焦躁的丹鳳雙瞳裡,立時覆上了一層訝色,但旋即又恢復了常態的冷漠。
“子玥。”只是微微頷首打招呼,洛羽塵的目光便放在了大門之內,似乎耳聞到有追來的腳步聲,他輕微蹙眉,同龍傾寒抱了抱拳,話不多說,便轉身拂袖離去了。
其步伐之快,臉上帶著醺汗,可見他的焦躁。
目送著那一連白色衣角消失在視線裡,龍傾寒一臉的莫名,洛羽塵怎會在此,是了,他怎地忘了,陶槐接手了這個山莊,身為他的戀人,洛羽塵自會在此。
只是……他的眉頭蹙起了一個不解的弧度,他記得那時前去尋鳳璇陽前,洛羽塵夥同陶槐給他下了什麼藥,以致他心灰意冷意圖離開,可是至今也未發覺自己身體有何不適,究竟洛羽塵同陶槐在玩什麼把戲。
然而,他還未能想個通透,便聽開門聲又從身後傳來,一個人隨之匆匆忙忙的奔了出來。
龍傾寒回身一望,只見一個人一邊往身上套外衫,一邊火急火燎地朝前奔去,目光裡渾然未發覺到他們倆人,一心倒是撲在了前方,看這架勢似要急著去尋什麼人。
而龍傾寒最驚訝的不是那人風一樣的衝出,而是那人的身份。
“離訴?!”
訝異地喊了出聲,不意外地看著離訴頓住了腳步,恍然發覺他們倆般地轉過身來:“教主,夫人?”
聽得這聲淡定道出的夫人,龍傾寒微有不悅地皺了皺眉,可忽而他腦中靈光一現,等等,他記得自己在九天教時,未曾以真面目示人,離訴怎會知曉自己,即便是鳳璇陽先前曾告知,也不當會毫無疑慮地喊出“夫人”二字。
而很快,他的疑慮便得到了解答。
鳳璇陽頷首走了過來,抱胸調侃道:“喲,你這小子幾個月不見,愈發滋潤了。怎地,瞧你這模樣……”他的目光不懷好意地上下逡巡了離訴一番,最後落到了他還未套全的外衫之上,“你莫不是被他踢下床了罷。”
身子渾然一凜,離訴面色變得有些鐵青,但此刻他也無心同鳳璇陽打趣,凝望了一眼前方的小徑,焦急地問道:“教主,可有瞧著羽塵。”
“他啊,”鳳璇陽抱胸的手隨意一指前頭,“呶,朝那邊去了,去了何處本座便不知了。不過麼,他行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你趕得上麼。”
聽得這聲,離訴有些惱恨地跺了跺腳,側身同鳳璇陽與龍傾寒告了聲罪,便整好了衣衫,隨著洛羽塵離去的方向奔了出去,眨眼便不見了人影。
一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鳳璇陽拉長了脖子看向離訴遠去的方向,好笑地道:“嘿,這小子,擺明便是惹人家不高興了,嘖嘖,瞧他衣衫不整,鐵定是在床上伺候得不夠舒服。”
“子玥,”鳳璇陽邊回頭,邊調侃道,“你瞧為夫可好,都未曾讓你吃苦……”
“苦”字方發出不完整的音,鳳璇陽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