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婚宴原是謀中計
鳳璿陽微微偏過頭,勾唇一笑,“龍少主?”
龍傾寒緩緩地從鳳璿陽背後的黑暗裡走出,定定地看著他。
鳳璿陽雙眸一眯,開口再問道:“龍少主,你跟著本座作甚?”
龍傾寒微微一怔,一時尷尬起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跟著鳳璿陽,似是下意識地看到他,便跟來了。可憐龍傾寒平日裡沉穩老練,可這感情的事卻如同一張白紙,每逢遇到感情之事時總是張惶失措。他愣了好半天,才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很爛的藉口,“我……我與你恰好同路罷了。”
說完,他似是明瞭自己的藉口有多拙劣,又尷尬地偏過頭去。
鳳璿陽定定地看著那張泛起嫣紅的臉,月下的龍傾寒猶被裹上了一層潔白的光,瓷白的臉透著淡淡的紅暈,比之平日裡淡得沒有韻味的臉,更多了一絲風情。
不自覺地,鳳璿陽湊了上去,慢慢地靠近龍傾寒。
龍傾寒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傳來,拿著劍的手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心臟砰砰地直跳。他的唇啟了幾次,忍不住想將昔日那句情意訴說,可又覺得如今方與鳳璿陽相識不久,若是開口,豈非過於突兀。
看著那緊張得呼吸急促之人,鳳璿陽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慢慢地湊過去,抬起手伸向龍傾寒,忽地,“啪”地一聲響起,龍傾寒一個甩手將鳳璿陽的手打了開來。
似是驚詫自己竟然打到了鳳璿陽,龍傾寒微微一赧,偏過頭去道:“抱歉。”
鳳璿陽甩了甩自己的手,閒適地道:“本座不過是眼見你發頂有些碎葉,想替你拂去而已。”
龍傾寒一怔,便下意識地抬手撩了撩發頂,哪知都未碰到什麼碎葉。他摸了半晌,疑惑地望去,卻發現鳳璿陽表面一副正經的模樣,可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和有些抖動的身子卻洩露了他心底的笑意,龍傾寒一惱,瞪了他一眼,便轉過身離去不再理會他。
他雖與鳳璿陽相識了數十年,可一直將*意存留心底,甚至逼迫自己不去與他正面接觸。可熟料,真正相處接觸下來,方知鳳璿陽竟是這般嬉鬧之人。
鳳璿陽笑嘻嘻地負著手跟在龍傾寒身後,龍傾寒也不理會他,逕自走上了半山腰的空地上。
風輕輕揚起,拂亂了龍傾寒的發。他伸手撩了撩遮擋雙眸的碎發,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山底下是繁華的漢冬城,天朝國策開明,夜晚大都有夜市酒坊,繁燈映照。站在這高山之上,遍覽足下風景,這一刻,心胸暫態變得遼闊寬廣。
“人們總是期望能站在巔峰之位,卻不想,哪怕人們站得再高,在巍峨高山的眼中,其實不過是個渺小的螻蟻。”
龍傾寒一怔,側目望去,一身張狂紅衣的男子靜立在他的身側,那額頭的紅蓮印記,映著下方的街燈,顯得更為妖嬈魅惑。此時的鳳璿陽收起了往日裡邪氣的笑容,望著遠方的眉目裡現出君臨天下般的霸氣,雙眸裡如一團熊熊的烈火,在狂肆地焚燒。一種王者的氣息油然而生,讓人不禁跪伏在他面前,虔誠地膜拜。
龍傾寒斂下了雙眸,一如平日裡那淡然如水的模樣,靜靜地站在鳳璿陽身邊,眺望著遠方。
“嗤,”良久,鳳璿陽揚起了一抹笑,不明意味地看了龍傾寒一眼,哂道:“說來,本座當真是未曾想到,武林正道人人讚頌的龍少主竟會做那等事情。”
“我做了甚?”對方明明是嘲諷的語氣,但在龍傾寒耳裡聽來,卻同普通話語一般,激不起他半點波瀾。
“何必再裝。說來,若非你獻計,只怕血影還未能如此輕易地娶回向芊雙。只不過,本座疑惑的是,”鳳璿陽忽地湊近了龍傾寒,道:“你究竟是如何知曉向芊雙被囚禁於山莊後院?又是如何讓她誤以為自己清白不保,上演今日那一出的?”
鳳璿陽瞟了龍傾寒一眼,繼而又道:“當日在樹叢裡你突然離去,本座猶傷感許久,卻沒想你在大婚前夜找上了本座,邀本座與你一同來向梅山莊劫人,並要本座與你在婚宴時做戲嫁禍給那甚毒蛇與老鷹。你將一切都佈置得妥妥當當,便是毒蛇與老鷹的頭顱也提前準備好了。如此,本座實是不明,你今日這齣戲,為的究竟是甚?”
“鳳教主,一口氣問這麼多,我應回答哪一個?”龍傾寒淡淡地道。
“不如,先告知本座,你這般設計,可是……”鳳璿陽壓低了嗓音,調侃道:“為了本座?”
龍傾寒覷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但只有他自己知曉,除了鳳璿陽,還有誰值得自己如此大費周章的設計。為何他會知曉向芊雙在後院,呵,只因他是重活一世之人,方能趕在悲劇發生之前挽回一步。
他猶記得,昔時他與鳳璿陽把酒言歡後,便自行散去。再相見時,便是鳳璿陽大鬧喜堂,替血影來搶向芊雙。那時爭搶之下,一時失誤,竟致新娘身死。此後,血影心性大變,背叛鳳璿陽而去,再然後,便是向梅山莊發生的慘劇。
然很久以後,他方知曉,那時新娘非彼新娘,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嫁禍給鳳璿陽的謀計,可是,錯已造成,武林正道對鳳璿陽的誤會已經種下,他們齊齊針對鳳璿陽,謾駡邪道種種不是。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的喜堂之上,當眾位正道中人將矛頭指向鳳璿陽時,憤恨的鳳璿陽厲聲大喝:“本座終有一日必一統江湖,絕了你們歧視之心!”
說及鳳璿陽手誤殺人之事,若放在複生前的龍傾寒身上,他必是確信不疑的,可後來與鳳璿陽真正相處後,他便對此事抱起了半信半疑的態度。一直到複生後,他將過去之事的來龍去脈細想了一遍,發覺此事仍有諸多疑點,因而此次複生後,他便將這事完全打亂,瞧瞧會出現何等情況。
龍傾寒深深地陷入了回憶裡,心裡感到陣陣淒涼,若是那時他站在鳳璿陽的角度為他設想,興許一切都不一樣。好在如今上天恩寵,讓他重新來過,那麼他必要挽回一切。
鳳璿陽眼見龍傾寒久久不願開口,便歎了口氣道:“罷,你不願多說,本座也不勉強,但本座想知,你是如何算准陶槐不會出面言說要娶真正的向芊雙的?”
龍傾寒一怔,慢慢地從回憶裡走出,他輕瞥了鳳璿陽一眼,眸裡的幽光似癡迷又似心酸,緩緩地,他將視線放到了遠方,幽幽地將話語吐出,“你可知,向莊主此處的婚宴為何要有送禮的那出好事。”
鳳璿陽挑了挑眉,並不答話,但他卻莫名的知曉,龍傾寒必會一一解惑。
“向梅山莊建莊百餘年,在江湖上的地位可媲美我們天劍宗。向莊主一手拈梅指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稱‘萬指手’,多年來他行俠仗義,手刃不少了奸邪之人。”
龍傾寒頓了頓,不知是有意無意,他似是聽到鳳璿陽嗤鼻了一聲,他淡淡地看了鳳璿陽一眼,又繼續道,“後來向莊主逐漸年長,可卻一直未有子嗣,他自認為是年少時沾染血腥過多,上天懲罰他。是以在二十年前他金盆洗手,退隱江湖,沒過幾年,他夫人便成功誕下一女,那便是向芊雙了。聽聞向芊雙乃是早產兒,體弱多病,雖能使些手上功夫,卻無法深入習武。因而向莊主將他她視為掌上明珠,極盡寵*。”
龍傾寒說到這裡,鳳璿陽已漸漸明瞭,他接話道:“豈知有一日,他的寶貝女兒邂逅了本教的血影,情根深種,兩人私定了終生。”他停了下來,看到龍傾寒望著遠方,也不答話,他哼了一聲,不再說下去。
而龍傾寒卻似跟他耗上了一般,便這麼靜靜地望著前方,始終不接話。
鳳璿陽直覺無趣,又只得自己把話接了下去,道:“後來,向宗意外發覺了他們兩人之事,便將向芊雙關了禁閉,不讓她出門。可誰知……”鳳璿陽似故意的一般,又停了下來。
這次,龍傾寒給了他面子,把話接了下來,看得鳳璿陽連連點頭誇他識趣,“豈知血影武功甚高,偷入山莊不是難事,兩人便這麼暗中來往,竟然都未被向宗察覺。然而事情總有暴露之時,向宗發覺了此事,便一怒之下,將向芊雙關到了後院的門裡,至於血影……”龍傾寒看了一眼鳳璿陽。
“那時本座聽聞此事,便將血影召了回來,以免再生事端。”
龍傾寒收回了目光,“事後向宗以免血影多做糾纏,便心急地尋媒婆為向芊雙介紹物件,期望將她早日嫁出去。哪知來者雖多,但都不合向芊雙心意,向芊雙脾氣一鬧,便以絕食為藉口,堅決不肯去見來求親者。”
“嗤,本座猜,這向宗這人*女心切,既擔憂她的身體,又憂心尋不到好的夫家將其快些嫁掉,於是便尋了個婢女假扮作向芊雙,替她與那些求親者接觸,讓其代向芊雙尋個好男人,可對?”
龍傾寒微微點頭,“不錯,幾次方相處下來,那易容成向芊雙的女子便與陶槐暗生情愫,兩情相悅,但可惜……因為婢女假扮之故,兩人不能相守。”
“哈哈,莫怪今日陶槐不肯出言娶向芊雙,原是他知曉了自己真正心儀之人乃是假扮的婢女,而非真正的向芊雙。”鳳璿陽扯出了一個笑容,邪笑地看著龍傾寒道:“如此說來,這真假向芊雙之事,可是你同陶槐暗中報信的?”
龍傾寒怔一怔,沒有答話。
鳳璿陽又繼續道:“如此說來,這向宗定下送禮這事,可是想法子吸引更多的武林高手,一來避免向芊雙被血影暗中帶走,二來避免本座前來搶親?武林高手,受了向宗的恩惠,若是本座強行出手,則他們必要出手相助,屆時一場亂鬥,他既能護得女兒不被搶走,又可坐收漁利,哼,端的好計謀。只可惜卻被你這個龍賢侄破了去。”鳳璿陽末了的語音,略帶著諷刺的味道。
而龍傾寒沒有辯解,只因他不後悔今日所為,活了兩世,孰是孰非他已明瞭,看人也不似當年那般意氣用事,既然能重新活過,他自然要在後面的悲劇發生之前阻止。
“莫怪你今日要與本座演這一出,你先讓本座與你假扮那五蠱童子的手下前去劫人,而後……咦,本座實是不明,你究竟是如何讓向芊雙誤以為自己遭遇過輕薄之事。”
“‘南柯一夢’是個好東西。”龍傾寒言簡意賅地答道。
“哈哈,是極,本座怎地忘了你還有位神醫好友,莫怪你會有這迷魂藥之首的‘南柯一夢’。如此說來,向芊雙誤以為自己遭遇過輕薄,表現更為逼真,因而更能讓向宗信服這五蠱童子之事,而後龍少主出面,頂著天劍宗少宗主的名頭作證,眾人自然不疑,如此便能讓眾人真正以為血影乃是向芊雙的救命恩人。而此時,血影則扮作一副冷漠的模樣,既不會暴露出他欲娶向芊雙智信,又讓向宗左右為難。陶槐不娶,血影也不開口,向宗則連臺階都沒得下。最後本座推他一把,在眾目睽睽之下,即便他再不滿血影,也不能辯駁。你這計果真是好計,穩穩抓住了人心,既駁了向宗面子,又讓本座高了他一等,遠比本座原打算的搶婚好多了!”
龍傾寒有些歉疚地斂下了雙眸,說實話,這般設計他人非他所願,可這一招卻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半途出了差錯,那便功虧一簣。若果鳳璿陽不信任他,那便演不出此計了,屆時興許又會上演多年前那幕慘劇。他既有心要與鳳璿陽重新來過,那他便要想法子阻止鳳璿陽一統江湖的決心,不若,他與他正邪不兩立,屆時只會讓彼此難堪。
鳳璿陽仍有些疑問,他問道:“但你便不怕他人揭穿我們在過亭酒肆相識的事麼?若是他們言說我們倆串通一氣,豈非白搭。”
“‘南柯一夢’是個好東西。”龍傾寒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鳳璿陽喉頭一哽,直被龍傾寒這話憋得氣都卡在了喉裡。不過,相處這些日子,他也知道龍傾寒是什麼德行,能不開口說話便不會開口,高傲得緊。
然而,鳳璿陽方能歎出一口氣,還沒能緩過勁來,卻聽龍傾寒問了一句話,讓他連氣都憋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龍小受呆呆的,老是被鳳小攻欺負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