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與君分別後歸家
只因龍傾寒他發覺,斷天意所走的路竟是往天劍宗方向而去的。
可是,因為他病了的緣故,他們的行程耽擱了,只怕是追及不上斷天意了。
龍傾寒直覺身體好點後,便要求鳳璿陽去買匹馬趕快點,但鳳璿陽以他身體不適,不宜趕路為由拒絕了。
無法,龍傾寒自己身上又沒有銀子,只得應著鳳璿陽了。
眼看著兩人離天劍宗越來越近,龍傾寒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特別厲害,他捂緊了胸口,輕輕地咳了幾聲。
“傾寒,怎地了。”坐在他身後的鳳璿陽摸了摸他的臉,關切地問道。
此時的龍傾寒一臉憔悴,臉都凹陷了下去,雙目無光,這病當真是來得突然又可怕。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靠在鳳璿陽的懷裡道:“無妨,快些趕路罷。”
鳳璿陽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便裹緊了他身上的披風,駕著小毛驢快速地趕到了天劍宗附近城鎮的小客棧,而後將龍傾寒抱了下來。
龍傾寒清咳了幾聲問道:“你作甚?尚有幾步路便到了天劍宗了,緣何還到客棧裡頭。”
鳳璿陽沒有答話,他扯了扯龍傾寒身上的披風,遮住了他的臉,便徑直抱著他走進客棧定了一間房,抱著他走到客房,將他放到床上。
“璿陽?”龍傾寒低頭看向那個幫他除靴襪的人,再次疑惑的出口。
“對不住。”鳳璿陽的手微微一頓,話語裡卻是說不清的淒涼。
龍傾寒怔住了,鳳璿陽緣何無緣無故地說對不住,莫非是責怪自己沒照顧好他?
龍傾寒旋即了然地微微一笑,“沒甚的,是我身體不好,突生這場大病,是以……嗯……”
餘下的話,被突然襲來的吻吞進了腹中。
鳳璿陽斂下了雙眸,抱著龍傾寒的手在瑟瑟發抖,他摟得很緊很緊,似是要將龍傾寒融入自己的骨髓裡一般,肌膚相貼沒有任何的縫隙,唇齒相交沒有間離。
這個吻,不知吻了多久,仿佛吻到了天荒地老,吻到了地久天長。
鳳璿陽慢慢地放開了龍傾寒,發覺他雙眼迷離,又似是要昏迷過去。
鳳璿陽忙把龍傾寒放倒,出門去取來了一盆水,正要給他洗臉時,發覺他已經睡著了。
鳳璿陽坐到了床邊,抱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地擰乾了面巾,擦拭著那張沾染了塵埃的臉。他的動作很輕很柔,竭盡了他的柔情。
擦拭好後,他雙手緊緊地摟住這個瘦了一圈的人,溫柔地親吻著他的發頂,話語裡是說不出的愧疚之情,“對不住,傾寒,這都是為了你好。”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將藥丸倒出,就著自己的嘴,喂到了龍傾寒的唇裡,慢慢的舔吻,將他口中每一寸每一隅都舔舐乾淨,與他一同品嘗著藥的苦澀。
鳳璿陽便這麼抱著龍傾寒呆呆地坐到天黑,待天暗下來的那一刻,他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了一個吻,而後溫柔地將他放好,觸手撫摸那讓他眷戀的臉,傷感一喚,“再會,傾寒。”
起身,回頭凝望,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龍傾寒醒來時,他只能依稀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而那一身紅衣的男子卻是不見了。
他知道鳳璿陽已經走了,當初鳳璿陽只說護送他來到天劍宗,餘下的便沒再說了。他知道,憑鳳璿陽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天劍宗的,是以他選擇離開沒有錯。
“呵。”龍傾寒哂笑出聲,每一次,鳳璿陽都是不告而別,獨留他一人思念。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法子卻是最好的。只因沒有告別,才會有更多的期待,才沒有那麼傷感。
他起了身,發覺今日自己身體好了很多,掐指一算,才發覺這短短十日的路程,竟讓他與鳳璿陽走了足足一個月。
這一個月相處下來,他與鳳璿陽的感情越來越深,雖然鳳璿陽有時候老不正經的,使得自己的脾氣也跟著變壞,但不得不說,他很開心,很開心。聯想到複生前,他每每見到鳳璿陽,都是強逼著自己去斷了這份欲念,以致忍了二十多年,才想著了此殘生,卻沒想到頭來,卻是一同共赴黃泉。
如今,能再來一次,哪怕將來,他們依舊對立,有這月余的快樂時光,於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不,他忽地驚醒,他怎能讓他們倆之間,再致對立的局面,他要的是他們倆能一同站在眾人的面前,大聲宣佈他們倆的戀情,而非這樣因為不同道的關係藏著掖著,害怕不被認同。
思及此,他忽地充滿了力量,站來打理下行裝後便出門了。方行到門口,掌櫃卻忽地叫住了他。
“龍少主?”
龍傾寒一怔,轉頭去看。
掌櫃看到龍傾寒正顏,便樂得將手裡的東西雙手奉上。
“龍少主,這是一位紅衣公子給您的。”
龍傾寒一怔,鳳璿陽給他的東西?他抬手接過,謝了掌櫃一聲,便打開來瞧。
只見裡頭靜靜地躺著一株曬乾了的梅花,顏色鮮豔,顯然保養得甚好。
龍傾寒輕輕地湊鼻上去,發現這曬乾了的梅花對他鼻子沒有影響,反倒溢出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顯然它被鳳璿陽很好的處理過了,思及鳳璿陽的好意,他的心裡便暖暖的。
旁邊還有一瓶藥物,他打開來聞了聞,發覺是平日裡鳳璿陽給他吃過的藥,瓶身還寫著每三日服一粒,九日後斷藥,他看了一眼,便掏出了一顆服下。他沒有過問這是什麼藥,他只知鳳璿陽不會害他。
將手裡的東西放入懷中,他邁步便走,臨出門前,掌櫃又把他喊了下來,告知他鳳璿陽給他準備了一匹馬。他一怔,便點頭謝過,走到馬廄裡,取出鳳璿陽給他準備好的良駒,便策馬趕回天劍宗了。
江湖上為了昭顯氣勢,舉凡有些來頭的大家門派,都是坐落於半山之上,便是九天教也是如此。因而天劍宗與向梅山莊一樣,同是坐落在半山之上,只是天劍宗所在的山更大,其建築更為宏偉。
龍傾寒所在的城鎮離天劍宗沒有多遠,策馬趕了好一會兒,他便到了天劍宗所在的斷龍山。山腳處有寬闊的石路階梯通往上方的天劍宗,是以龍傾寒便這麼牽著馬,慢慢地往天劍宗走去。
然而,方一走到門口,他忽地頓住了,只因,他感覺到周圍有人氣。
如今夜已深,天劍宗自負宗派弟子武功高強,門口不會有人把守,只會在宗派內安排幾個小徒弟守夜。
因此,察覺到這門口附近有人,龍傾寒便覺古怪了。
他停下了腳步,站直了腰板,凝眸用餘光細看。
可是,察覺不出,那人呼吸微不可聞,周身也沒有殺氣,若非他因是習武之人有所警覺,只怕他也發現不了對方的存在。
“何人在此?”龍傾寒沉聲問道,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在這簌簌黑夜裡更顯淒寒。
但,沒有任何人應答,唯有樹木在風中搖曳的輕聲。
龍傾寒在這靜站了一盞茶的時間,可對方似是耐力十足,一直都未現身。
龍傾寒皺著眉頭掃視了一眼,發覺還是不出來,無法,他只得歎了口氣,走到天劍宗門前,敲起了門。
沒多時,便有小僮前來開門,看到是龍傾寒,大喜,忙請他進去,龍傾寒點了點頭,將手裡的良駒遞給小僮後,便甩袖進門了。
砰地一聲,門口關上的那一刻,龍傾寒又怵地躍到了門前,快速地虛拉開一條縫,正好瞧見了一道人影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人影非常快,可見武功高絕,饒是龍傾寒的反應迅速,也只得依稀看到一個背影罷了。
不過,龍傾寒的眉頭蹙了起來,那個人的背影非常熟悉,可是一時之間他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
他翻找了自己所知的記憶,發覺竟然沒有一個人符合。那究竟是誰,夜半來此,又偷偷地離開。
難道是……
龍傾寒一驚,是了,那背影非常像他。他怎會在此,還一直守在門外,莫非……
龍傾寒心裡忽地一暖,莫非他一直守在這裡,等著自己安全歸來?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忽地釋然一笑,不自覺地,伸手觸上胸口,隔著衣衫撫上那朵梅花,似乎鼻尖隱隱地飄過那絲熟悉的檀香。
他眷戀地回望一眼,便往自己的房裡走去。路上途徑他父親龍越的書房,發現仍舊亮著燈,他心下疑惑,便走過去,敲起了門。
“誰?”門內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中年人聲。
“爹,是我,孩兒歸來了。”龍傾寒淡淡地答道。
裡頭的人似乎有些驚詫,話語也變得有些喜色,一反方才的語調道:“子玥歸來了?快進來罷。”
“是的,爹。”耳聞這個熟悉的名字,龍傾寒怔了怔,他都快忘了自己這個小名了。有多久未曾聽到過了,似乎自他成年之後,他爹再也沒有喊過他一聲“子玥”,如今,竟然一反常態地呼喚,端的奇怪。他猶記得小的時候,自覺這小名太過女性化,一直都讓他爹不要喊,可是他爹覺得這名兒親切,便一直未改口。而後長大時,想聽他再喊一聲,卻是聽不到了。
他走進門去,正看到他的父親背對他負手而站,他恭敬地走到龍越身邊,抱著拳道:“爹,怎地還未睡下。”
龍越沒有回過頭,他對著窗外幽幽地歎了口氣。
耳聞父親的歎氣,龍傾寒便走過去沏了一杯茶,端給龍越,龍越側身接過,仍舊未轉過頭來看自己的兒子。
龍越輕啜了一口茶,只覺這茶入口竟絲絲苦澀,長歎一聲,他才幽幽地道:“傾寒,為父待你可好?”
龍傾寒一怔,道:“好。”好不好,他不知如何判定,他這個父親時而嚴厲無情,時而又待他極好,但打從幼時發生那事之後,他同父親便開始生疏了。
之後他跟隨師父遊歷,過了好幾年才歸家,對父親的情分更是淡了,而他父親對他也變得更加嚴厲,一點小事便苛責許多。那時他對其是不冷不淡的,直待多年後天劍宗被滅,他才想起父親的好。
可如今他經過複生,理當更珍惜這份父子之情才是,但不知為何,卻仍是與父親生分,似乎是一直甩不去幼時陰影的緣故罷。
察覺到龍傾寒有些出神,龍越便適時地發話了,然而,他出口的話,卻讓龍傾寒不由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