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原是一場大誤會
“你甚呢?老頭子,快些答話,不若本座便將這些個箭往你身上刺去。”鳳璿陽臉上掛起一抹壞笑,狀似兇惡地朝福掌櫃吼去。
福掌櫃抿緊了唇,目光放到了龍傾寒身上:“你為何救我。”
龍傾寒偏過頭去,淡淡地道:“我不想一代高手死于自己的手下。”
“聽見了麼,老頭子,我家夫人救下了你,如今可謂是你的救命恩人,還不速速收起你們的兵器來謝恩。本座素來大人有大量,你若開口認個錯,本座便不計較今夜你們刺殺我們之事了!”鳳璿陽宛若一點事兒都沒地在調笑,但其實他的額上卻是緊張地出了些虛汗。若是長久這般跟他們折騰下去,他們倆遲早會耗盡內力而死,不若如今試試利用人心,瞧瞧可會有何收效。
福掌櫃的眉頭攢緊了,他目光微微一動,問道:“你們倆人究竟是何人?”
“嗤,”鳳璿陽笑了出聲,“你不覺得,當是你們先道出身份麼?大晚上的在此裝神弄鬼的,做些甚?還想著取我們的性命,我們招惹你了甚?”
福掌櫃的眉頭緊鎖,深深地望著鳳、龍倆人,卻是沒有答話。江湖中但凡武功高絕的前輩,都是有些高傲性子的,他也不例外,是以又豈會輕易低頭。
而他身邊那些人,目光閃爍,都圍著他,生怕鳳、龍倆人會傷害他。此時他們臉上沒有了白日裡見著的那般陰沉,反倒多了一絲精明,顯得精神起來。
龍傾寒目光中閃過一絲光,知曉對方是自侍高傲之人,便先開口了:“家父曾同我說過,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位號稱‘雁上飛’的萬重良前輩,他武功高絕,一手‘輕飛雁’的輕功天下無雙,但可惜在二十前不知所蹤。方才我看了閣下施展的身手,若我未估錯,想必閣下便是那位萬重良的前輩罷。只是,卻不想,短短二十年,當年武林中享有名譽的武功高手,如此卻成了裝神弄鬼,謀人性命的惡徒!”末了的語氣揚起了幾個度,彰顯龍傾寒的憤怒之情。
那萬重良目光一斂,疑惑道:“你父親?你父親是何人?江湖上知曉我名頭的人已不多了。”一陣唏噓,話語裡滿含淒涼。
龍傾寒抿了抿唇,道:“家父乃是天劍宗的龍越。”
“龍越?”萬重良雙眼一亮,又上下打量了龍傾寒幾分,“如此說來,你便是他的……”
“誒,老頭子,”鳳璿陽有些不耐了,他挑了挑耳朵道,“我說,咱們要敘舊也得挑個時候不是,這夜晚蚊蟲可多著了,本座的夫人細皮嫩肉可遭不起這罪呢。”
龍傾寒有些惱的暗錘了他一下,便對著萬重良拱手道:“不錯,我便是龍越的親兒龍傾寒。”
“龍傾寒?”萬重良微微蹙眉,旋即又笑道,“哈哈,好好,卻沒想竟是故人之子,想來都是誤會一場。方才是我們不由分說動手在先,我在此代表大夥兒給你們道個歉。”他抱起拳,對著樹上的兩人拱了拱手,得到他們兩人的點頭受歉後,複又開口問道,“是了,敢問方才你們倆使的可是素心訣與冥陽功?”
“素心訣?”龍傾寒一愣,疑惑地開口。
“嗤,”瞧著那福掌櫃也不似壞人,鳳璿陽便放心地調笑起來,緩和了先前凝重的氣氛,“本座使的冥陽功不假,但這素心訣怕是猜錯了。”
“不是素心訣?那……”萬重良驚詫地抬頭,忽地有所恍悟道:“是了,我怎地忘了,打從他脫離門下後,另一派的素心訣已經沒落消亡,而他的素心訣已被他更名為了寒凝絕。”
龍傾寒一怔,沒想到自己的武功還有如此來歷。
萬重良又開口問道:“不知那‘玄機道人’徐箋與你是何關係?”
龍傾寒眉頭微蹙,搖了搖頭道:“我不識得他。”
“嗯?怎地會?我記得……不不,錯了,”萬重良一拍腦袋,恍悟道,“那你可識得‘莫須道人’常鶴秋。”
龍傾寒一怔,驚異道:“他乃是我的師尊,不知前輩你……”
萬重良一擺手,遙遙望了龍傾寒幾眼,發覺他神色不似作假,便道:“原是常鶴秋的弟子,哈哈,說來,咱倆之間的緣分不淺呐。”他頓了頓,便朝著身邊的人道:“諸位,今兒個事是我識人不清,差點便誤傷了友人的子弟。今日的事我看便這麼算了罷,受傷的兄弟,我萬重良在此替他們倆人給你們賠罪,事過之後我必登門賠禮。”
說完,他拱了拱手,竟給他身邊眾人鞠了鞠躬,眾人都紛紛喚他起身,言說言重了。
安撫了眾人後,萬重良這才抬眸看了鳳璿陽一眼,目光有些不解:“你的冥陽功從何處而來,據我所知,會此武功的似是只有當年的‘魔月’段書青,你與他有何干係。”他的語氣平淡,竟不似他人那般提起‘魔月’臉色全變。
這般,讓見慣了聽聞“魔月”兩字便反常之人的鳳、龍兩人直覺奇怪不已。
鳳璿陽與龍傾寒對視了一眼,得到他肯定的點頭後,便道:“本座與魔月的干係麼……嗤,你若認得魔月,那瞧瞧本座額頭上的紅蓮,不便可知一二了麼。”
萬重良沉默了,他深深地凝望著鳳璿陽那妖嬈的紅蓮,長歎了一口氣道:“實話說來,我並未見過魔月本尊,關乎他的一切都是我聽來的。而如今江湖上傳言九天教教主鳳璿陽乃是‘魔月’段書青的轉生,我起初猶有些不信,但現下卻是信了不少。”
“江湖傳言?”龍傾寒逮著了他話語裡透露出來的資訊,有些不解地問道。
然而鳳璿陽卻正好插話進來,將這話題移開了:“唔,為何不是全信。”
萬重良微微勾唇:“感覺。”說完這話,他轉身便走:“下來罷,你們不是想知曉今夜究竟是怎地回事麼?我告知你們。”
“萬前輩……”他身邊的人有些遲疑地出了口,然而萬重良抬手制止了他的話,“我相信他們,若出何事,一切由我承擔。”
“這……也好。”遲疑地望了鳳龍兩人一眼,那些人也跟著信服了。最後,眾人都紛紛告了一聲,便四散回去。
鳳、龍倆人這才躍下了樹,撣了撣身上的灰,尾隨著萬重良的步伐而去。
兩人跟著萬重良走進了客棧,到了廚間,驚見這廚間並不像外邊那般到處都是黑色的,相較起來,這裡的色彩比較明朗,白牆紅磚,沒有外頭那般壓抑的氣氛。
他們有些詫異地對視一會,而後看著萬重良動作。只見萬重良走到了廚間的灶台下,彎下身,將手湊到了灶台裡頭摸索了片刻,不一會兒,只聞一聲“哐啷”聲響,在牆壁邊竟有一大塊的牆磚凸現出來,呈現出一個門狀,不一會兒,這門竟慢慢地打開,現出了裡頭一條黑漆漆的小路。
萬重良點起了一個火摺子,便走進了那門裡:“走罷,我們進去再談。”
鳳、龍倆人對望了一眼,便拉著手一同走了進去。待他們走進後,只見幾聲機關聲響,他們後頭的機關門便給關上了,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鳳璿陽回頭看了一眼,便走在龍傾寒前面半步,雙目一直在四周回轉,但除了萬重良手裡火摺子照亮的地方,其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瞧不清,他緊了緊相握的手,安撫後頭的龍傾寒。
龍傾寒會意,感心他如此照顧自己,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穿過一條黑色的長廊,兩人眼前一亮,很快便來到了一個明朗的地方。見慣了外面的黑色佈景,方一來到這白磚木地之處,兩人便覺心頭開闊了不少,心中生出一種許久未曾吸過新鮮空氣,突然汲取到大自然氣息的感覺。
兩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個寬闊的地下室,四周有燭火照明,統分六個隔間,每一隔間雖稱不上佈置豪華,但也不差。
萬重良引著他們走到了最末的隔間,打了開門,只見裡頭紅木傢俱,白牆木地,儼然便是一個小廳。
萬重良走到了桌前,與鳳龍兩人互相客套幾句後,三人便同時撩袍下坐。萬重良取過上頭的茶壺,正要給他們倒茶,哪知手裡一空,他手裡的茶壺便易了主。
鳳璿陽笑嘻嘻地搖了搖手裡的茶壺,打開了茶蓋,往裡頭瞄了一眼,驚異道:“哇,這茶竟也是黑色的!”
“……”龍傾寒撫了撫額頭,取過他手裡的茶壺,給萬重良倒了杯茶:“此處較暗,茶葉本便傾于偏黑,你瞧出茶葉是黑的,也不足為奇。”
“噢,”鳳璿陽乖巧地湊過去接過他的茶壺,給龍傾寒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為夫愚笨,還是夫人你見多識廣。”
龍傾寒覷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放到了萬重良的身上,此刻萬重良的臉上覆著一層淡淡的喜色,但這微博的燭光照耀下,竟為這張灰沉的臉平添了一份生氣。
他微微地一笑,捧起茶杯喝了起來:“你們倆隨意。”
龍傾寒點了點頭,便湊唇輕碰了碰杯壁,哪知這茶水竟是冰涼的,而且茶水入口苦澀,味道差了些。他這公子哥出身的自然不習慣喝這種冷茶,鳳璿陽瞧出了他的尷尬,便運功將自己手裡頭的茶水燒熱,跟龍傾寒手裡的調換,自個兒喝那杯冰冷的。
龍傾寒感知他的知心,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便仰頭飲了幾口茶水,可即便是熱過的,還是味道古怪,讓他難以下喉,最後他只得微微歎氣地放下了茶水。
“此茶可是很難喝?”萬重良幽幽道出,相比之前那般乾澀低沉的聲音,此刻他的聲音更多了幾分生氣。
龍傾寒一怔,臉上紅暈浮現,赧道:“不,只是我……我飲不慣罷了。”
“哈哈哈,”萬重良竟微微勾了唇角,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委實有趣,有趣。”
“啊?”龍傾寒眨了眨,不明所以地望瞭望鳳璿陽,卻見他也是一臉笑意。
幾聲笑聲後,萬重良慢慢收斂了笑意,換上一臉哀色,他輕輕一歎道:“其實,此處原先也有好茶的,只是……唉,若非因著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此處也不會變成現下這般模樣。”
“二十年前?”龍傾寒一怔,心裡劃過一道光,有些惶恐不安起來,總覺得自己將要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不錯,二十年前的這裡猶是一個較為富裕的城市,並非現今你們所見的這般四處昏黑,安靜無聲,路無行人,”萬重良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輕歎道,“唉,其實,我也知同你們說,興許未必能起何作用,但我實是不想這城市再這般下去了。如今只望告知你們後,憑你們的身份,能為這裡的人們盡些微薄之力,救他們一救。”
龍傾寒聞言怔住了,為何,對這事他總有些不安。他望了一眼鳳璿陽,只見鳳璿陽目光深邃瞧不見邊,流動著不明的光。
鳳璿陽抿緊了唇,幽幽開口問道:“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