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竟有官府插一足
然而,萬重良卻在說到關鍵之時,忽地停了下來。
“究竟有甚?”鳳璿陽急切地問道。這萬重良總是說話半吊不吊的,讓他都惱了。
許是察覺到鳳璿陽的惱意,萬重良幽幽地看了他們一眼,搖頭歎道:“那處……唉,那處有吸血蝠。”
“嘶”,乍一聽到這個詞兒,鳳、龍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吸血蝠他們雖聽過,卻並未見過,但如今看萬重良的臉色如此凝重,想來這吸血蝠並不簡單。
萬重良走到了桌前,取過紙筆,信手便畫下了一隻吸血蝠的模樣。鳳、龍倆人湊前一看,只見這蝙蝠個頭巨大,牙齒鋒利,眼帶凶光,竟是渾身散發出一種凶煞之氣。
萬重良放下了筆,指著那吸血蝠道:“這便是千骨道上的吸血蝠,個頭巨大,性喜食用人血,但凡過路之人都難自保,他們常年蟄伏在通往萬陰山的洞穴裡,掛於洞壁之上,肉眼難辨。且他們一旦見光或聞到聲響,便會攻擊光或聲響的來處,因而萬萬不可生火及發出聲響,只能靠聽來辯位。但洞內卻是極其昏暗,因而……唉。”話落,他又是長長一歎,看不到路的洞穴,又不能點火和發聲,這般看來,卻是極其兇險的。
鳳璿陽瞳孔一縮,忽地握起了龍傾寒的手,而後有些不解地道:“那前輩你……”
萬重良抬手打斷了他:“你可是想問我如何知曉?”
鳳璿陽點了點頭。
“說來,只怕你們不知道,這千骨道逢過之人必死的傳言大都是從我口中所傳出的。”
鳳、龍兩人都怔住了,先前龍傾寒便想過既然有如此傳聞,那必定是有人活著傳出,是以那人如今說不準還在世上,卻沒想,竟然會是萬重良,他們也當真有幸,有緣與萬重良結識。
萬重良長歎一聲,方要開口,這時他身邊一個有些年紀的老漢開了口道:“老萬,這事還是讓我來說罷。”
萬重良循聲望去,道:“老吳?”
那名喚老吳的老漢走了上前,清咳了一聲,便道:“此處的事你遠不及我識得多,還是由我來說罷。”
萬重良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勞煩你告知他們了,能將他們勸下當是最好的。”
說完,他便退至老吳的身旁,點了點頭。
那老吳咳了幾聲,接過鳳璿陽遞來的茶水喝了幾口,潤嗓後便道:“其實,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仍只是一個普通的過道,來往的大都是我們穀都之人與覆陰教。是了,那時此處還不叫骨都,而是穀都。”
萬重良執起筆,在紙張上寫下了蒼勁有力的“穀都”二字,示意鳳、龍倆人。
老吳點了點頭,繼續道:“此穀乃是稻穀之意。只因此處天不見光,長年如此陰沉古怪,最適宜生長一種特有的穀物秸穀。這秸穀雖顆粒大小不及你們常食用的穀物,但卻可長期貯存,不會腐壞,是以成為我們此處的主要食物,而覆陰教中人也常常來我們城市採購。後來,發生屠城之事後,我們便將穀都改為了骨都,以嚇唬來人。”
龍傾寒遞了張椅子給老吳,他坐下後,淺淺啜飲了一口茶後,繼續說道:“咳咳,扯遠了。那時候的千骨道上還沒有吸血蝠,不,準確而言,是有蝠,但還未成吸血蝠。”
“未成吸血蝠?”龍傾寒不解地開口了。
“不錯。唉,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也似骨都原名一般,名喚做千□。那處不似我們骨都這般陰沉不見光,偶爾還有日光出現,是以我們大都跑去那開墾種穀。那時候的千□,鳥語花香,宛如仙境一般,只是如今……”
“老吳……唉”,萬重良幽幽地喚了老吳一聲,自己也不由得感慨起來。
鳳、龍倆人對望了一眼,當年如此美麗之地,如今又怎會變成現下這般模樣。
“但後來接連發生那些事後,千骨道便……”萬重良口含嗚咽,說了幾句後,竟心生悲涼說不下去了。
“還是由我來說罷,”老吳接話道,“老萬來此地的時間甚短,當年的事遠不如我知曉的多。
“您請說,我們洗耳恭聽。“龍傾寒恭敬地拱了拱手,道。
老吳擺了擺手,示意龍傾寒不必多禮,漫漫思緒飄揚,他輕輕一歎,一拍大腿歎道:“二十多年的千□,可謂是連通我們穀都與覆陰教的糧道。雖外頭都說覆陰教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但我們都知曉,覆陰教中人都性子隨和,待人不錯,每次俱是真金白銀來此採購糧物,從未似那幫賊子般徒手搶奪,是以咱們與他們相處甚是融洽,甚至有時咱們這遭了賊,他們的人路過,還會幫著咱們捉賊。那時候的日子啊……”老吳的眼神漸漸迷離,似乎被帶離了這裡,回到了二十年前人們相親的日子,歡聲笑語,和睦共處。然,歲月似把無情的劍,將曾經甜蜜的回憶生生斬斷。頃刻,眼前便被劍上的鮮血所覆蓋。
老吳一陣恍惚,目光漸漸凝聚,他的神智似乎停留在了當年的那幕慘劇裡。
他話題一轉,道:“若想前去萬陰山,有兩條路可行。一則從苗疆借道,行過白霧之森,便可進入萬陰山,但白霧之森的瘴氣多年不散,非普通人力可敵,是以那地方甚少有人行走。因而剩下的一條路,便是我們從穀都而過了。”
鳳、龍兩人一怔,心裡有些不安起來,直覺後頭要聽到什麼大事。
“二十多年前,一日穀都裡忽然湧進一大批的武林人士,他們分批而入,粗略算了算,統共約莫數百人。不過咱們老百姓可不管這些江湖上的事,是以起先都沒在意。當時客棧都擠滿了人,最後沒地可住的,便使點銀子,住進我們的家裡,有些有錢的還擠到了太守府內。
乍一聽到太守府,鳳璿陽瞳孔一縮,直覺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老吳開口了:“後來,我們城內一個平日裡給大家捎信跑腿的小夥兒小趙,不知從哪聽來了消息,告知我們那些武林人俱是前來攻打覆陰教的。我們一聽,誰人不驚,這覆陰教與我們相互來往多年,感情頗深,但他們卻是一個月方會下山來我們穀都一趟,是以這武林人進城,他們猶不知曉。思及此,小趙同我們幾個親近之人商量之後,便打算跑去給覆陰教送信,讓他們做好防範。“
“結果……呵”,老吳冷笑了一聲,那蒼老的容顏,露出了忿恨的神情,“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那小趙……死了?”龍傾寒後脊一涼,直覺不安。
“呵,不錯,是死了,” 老吳淒然冷笑,暗含諷刺,嘴角那抹冷意讓人直覺寒到了心底,“你可知他死在誰的手裡?”
龍傾寒低眉一斂:“武林正道為了維護在江湖上的正道信義,必不會出手,那麼他要麼是被引誘至你們瞧不著的地方暗殺,要麼便是被……”
“太守的人。”鳳璿陽冷冷地介面,眸裡的冷光乍然顯現。
“不錯,是太守的人,”老吳忿恨地一拍大腿,咬著牙將憤怒用力吐出,“是理應為民而牟利的太守!那一日,小趙他沖到了千□的城門前,豈知竟被太守的人攔下,言說今日封城,誰人都不可出去。小趙本便是少年心性,一急,怎會樂意,當即便反抗起來。可是,他哪抗得過當官有權有勢之人,未及,他便被太守之人以阻礙公務為由,抓進了牢裡。”
老吳抿緊了唇,繼續道:“這小趙乃是個孤兒,十余歲時結交了一位武林人士,跟那人學了幾手輕功,身法不錯。是以他平日裡便給大家跑腿送東西,大夥兒都喜歡他。他被關後,大夥兒都憤怒了,齊聚一塊吵嚷著到了府衙,要求太守放人。可我們畢竟是普通老百姓,哪能同官鬥,沒多時,我們便被壓了下去。小趙他素來與我親近,我也將其視為親兒般看待,如此,我豈會輕易死心。是以當夜,我集合大夥湊了些銀子,趁著太守不在時,給囚牢的門衛一些銀子,讓他放我進去探望小趙。”
“那一日,”老吳放在大腿的手緊緊揪緊,扯起了褲子上的皺痕,他的唇抿成了一絲薄線,目中帶怨,“那一日,是我最後一次見著活著的小趙。”
鳳、龍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見著活著的小趙”,這一句話裡滿含了多少悽楚悲涼。他們倆的手默默地握了起來,彼此的指尖上都覆滿了涼意,對手一觸,才發覺對方心裡的悲涼。
“那一夜,小趙悄聲告訴我,白日裡他去跑腿送信時,無意中路過太守府後院的屋頂,正見太守與一位元白衣男子在對話。他因為輕功甚好,他們倆都未發現他的存在,因而他將他們的對話都聽了個遍。小趙說,他聽聞那白衣男子言說要太守嚴守城門,此去消滅覆陰教中人,乃是大事,萬不可讓他人知曉,不若便是死。拿白衣人還道,這覆陰教早已有了反叛朝廷之心,若是太守此次相助他們剿滅成功,那麼太守他加官進爵必不在話下。”
“白衣男子?”鳳璿陽聲音一低,繼而問道,“小趙他可有看清白衣男子的服飾?“
“有,”老吳雙眼一亮,“小趙說他當時刻意瞧了個仔細,那白衣男子的衣袖上有個很明顯的圖案,是一把劍插在一個圓圈裡頭。此前他也見過其他幾人的服飾上有這個圖案,因而他多留了點心,尋思著以後打聽打聽,是什麼門派的標識。“
聽到老吳形容的這個標識,鳳、龍兩人都怔住了,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眼裡的凝重,又是久華派之人,還如此巧,是在衣袖上的圖案,想來指不准,先前萬重良所說的來尋冥陽功的人,便是這個白衣男子。
“那小趙他可有形容這男子的樣貌?“龍傾寒急切地問道。
“他……”老吳雙眸一黯,“沒有,他說,他只依稀聽到那太守喚那位白衣男子叫……叫……叫什麼來著?”老吳一拍腦袋,竟忽地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