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戀人親手做的面

　　鳳璿陽微微動了動指尖，感覺到自己掌心裡有一個溫暖的溫度，他顫了顫睫毛，睜開了眼。

　　迷蒙的雙眼打量著四周，發覺自己正赤身趴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覆著一層薄被，他動了動身，發覺自己的後身一片火辣辣的疼，但許是上了藥的緣故，竟覺得有些許涼意。

　　手心傳來微動，一道有些迷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醒了？”他抬眸一看，卻見是龍傾寒半靠在床頭，緊握著他的手，原來，手心裡的溫暖是從那來的。

　　他眨了眨眼，這才發覺此時的龍傾寒雙眼凹陷，眼下一層深深的黑眼圈，容顏憔悴。

　　“傾……寒……”他艱難地發聲，卻發覺自己的嗓音沙啞乾澀。

　　龍傾寒一驚，趕忙放開了相握的手，跑去倒了一杯水，而後將鳳璿陽抱了起來，細心地給他喂水。

　　鳳璿陽軟軟地半靠在龍傾寒的肩頭，喝下水後，他舔了舔唇，深深地望了龍傾寒一眼。

　　他的傾寒憔悴了。心裡頭方響起這個聲音，他旋即緩緩地伸手撫上龍傾寒的臉，*憐地撫摸，無盡的柔情從口中流露：“傾寒，你瘦了。”

　　龍傾寒眼底泛起了淡淡的波紋，他點了點頭，道：“可還要水？”

　　鳳璿陽扯了扯嘴角道：“要，不過……要你用嘴喂我。”

　　龍傾寒一怔，竟無絲毫惱意地道：“好。”說完，他在鳳璿陽微微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將其平穩地放在了床上，而後去倒水了。

　　龍傾寒變了，又似是沒變。往日裡鳳璿陽若是這般調侃，龍傾寒必會臉上生紅暈，而後將鳳璿陽拍開的，如今竟一反常態的應了，奇也怪哉。

　　龍傾寒走了過來，溫柔地抱起鳳璿陽，竟真的將手裡的水灌入自己口中，而後慢慢地從兩人相貼的唇上喂入。

　　清涼又帶著深情*意的水從口中流入，鳳璿陽漸漸清醒，看著眼前那張平淡的臉，他心中一痛，龍傾寒的唇好冰好冷，他昏迷的這段日子，傾寒究竟為他受了多少苦。

　　一碗水飲畢後，龍傾寒淡淡地問道：“夠了麼？”

　　鳳璿陽強扯出一個笑容：“夠了。”

　　龍傾寒雙眸微動，放好了水，輕柔地放好鳳璿陽，輕拉下薄被，露出了鳳璿陽後身的肌膚。

　　許是良藥甚好的緣故，鳳璿陽原先灼燒得一片血糊的肌膚已經結痂，生出了淡粉色的新肌。看著那滿是疤痕的身體，龍傾寒心中一痛，每次為鳳璿陽上藥，他的心都如被一把巨錘慢慢地錘，慢慢地砸一般，不給他痛快，但卻讓他生不如死。

　　“傾寒……”許是連心之故，鳳璿陽察覺到了龍傾寒的苦楚，他深深地喚了出口，“無妨的……我這不是沒事麼。”

　　龍傾寒取過藥，將藥液倒在了手中緩緩化開，而後才覆上鳳璿陽的身體，勻開藥液，他淡淡地沒有說一句話，但他顫抖的手卻洩露了他內心激動的情緒。

　　絲絲涼意從背部傳來，鳳璿陽更清醒了一些，柔聲喚道：“傾寒……”

　　龍傾寒依舊沒有答話，認真地為鳳璿陽抹藥，還運起了內功，助藥儘快吸收。

　　上完藥後，龍傾寒用錦帕擦拭了自己的手，靜靜地坐在鳳璿陽的後頭沒有說話，凝望著鳳璿陽的身體，等待著藥幹去。

　　“傾寒……”鳳璿陽又不死心的喚了一聲，可是龍傾寒兀自在出神，仍舊沒有理會他。

　　房間裡彌漫起了沉寂的氣氛，龍傾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鳳璿陽，只因他害怕方一開口，嗓音便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只能靜靜地看著鳳璿陽出神，靜靜地。他甚至不敢闔眼，只要他一閉眼，腦海裡便浮現鳳璿陽抱著他撲倒的一幕，那個偉岸的身軀，那淋漓的鮮血。若果那時，躲閃遲了一步，若果那時，鳳璿陽的劍不快，將鐵爪打得不遠，會不會，他們又一次天人永隔。

　　“傾寒……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麼，你兀自在那傷神些甚呢？”鳳璿陽淡淡地出口，打斷了龍傾寒沉浸的思緒。

　　龍傾寒一怔，抿緊了唇，還是不答。他看了一眼鳳璿陽的背，發覺藥已經幹了，便扯過了薄被，覆在了他的身上，這才開口道：“藥已幹了，你先睡會。如今還早，醒來便可吃東西了。”

　　鳳璿陽幽怨地瞪著他，問道：“傾寒，你為何不理我。”

　　龍傾寒抬手覆在鳳璿陽的眼瞼上，輕聲道：“你困了，睡罷。”手心裡傳來睫毛的顫動，撓得他手心癢癢的。

　　“本座不困！”鳳璿陽一惱，便鬧起小孩子脾氣來了，“本座睡了恁個久，不睡了！”

　　“你現下傷還未好，多歇息保養身體才是。”

　　“那你怎地不睡？”鳳璿陽不滿地撇嘴道，“不睡，本座要吃東西！”

　　龍傾寒一怔，知曉鳳璿陽的性子都是說一不二的，他旋即起身道：“那我去喚店家給你準備些吃的。”

　　“不！”鳳璿陽嗔道，“本座要吃你煮的。”

　　龍傾寒呆愣住了，指著自己的鼻頭道：“我……我煮的？”

　　“嗯哼！”鳳璿陽的話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龍傾寒臉上一赧，訕訕地道：“我……我……我不會煮。”

　　“不會煮，你去給本座學！”鳳璿陽惱道，“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下碗面給本座吃！不若，本座便……”

　　“行行行，”龍傾寒揉了揉額際，“我煮便是。”長歎了一口氣，他便推門出去了。

　　目送著龍傾寒出去，鳳璿陽雙眸一黯，那道藍色的背影，變得纖瘦了很多，腳步有些虛浮，走路都晃悠悠的，想來已許久未曾好好歇息過了。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想必龍傾寒照顧他也吃了不少苦頭罷。

　　鳳璿陽心頭一痛，沒想到一場刺殺，殺了敵人，可卻痛了自己的心。在昏迷的時候，他總是會反復夢到那碗熱騰騰的雞蛋面，自己煮面時的快樂，龍傾寒吃面時的笑意，都長長地回蕩在夢裡，縈繞不去。他在夢裡與意識相爭，渴望掙脫出黑暗的桎梏，醒來抱著那個人說“我*你”，可，卻無力地發現自己睜不開眼。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會產生自己會這麼離開這個人世的恐懼，離開那個會與他一同吃面的人。

　　當夢醒之後，他才發現，其實*，有時只是一碗簡單的雞蛋面，只是一個陪你吃面的人。

　　他蠻橫地要求龍傾寒去煮碗面給他，只因，在經歷死亡後，他渴望能重新回味那一份*。

　　約莫半個時辰後，龍傾寒回來了，他的臉上少了幾分憂愁，反倒多了幾分喜色，他微微一笑走到了床前，將鳳璿陽抱起，把手裡的面遞給了他。

　　“傾寒，怎地如此開心？”鳳璿陽挑了挑眉道。

　　龍傾寒淺淺一笑道：“沒甚，只是沒想到給你煮面，猶有恁多樂趣。”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甜蜜的喜色，原來給心上人準備吃的東西，是如此快樂，那一刻，憂愁都盡數消散了。

　　鳳璿陽看到他臉上浮起笑意，他也淡淡地笑了，方才讓龍傾寒煮面，也是希望他能開心點，看來效果還是有的。

　　鳳璿陽軟軟地靠在龍傾寒肩頭，蹭了蹭，“傾寒，你喂我吃……”面的清香從鼻尖湧上，微微一看，竟是碗雞蛋面，便同他那時煮的一樣。

　　“好。”龍傾寒笑著夾了一筷子，便往鳳璿陽的嘴裡送去。

　　然而，入口的面卻——

　　鳳璿陽的臉瞬間黑了，他快速地咕隆一下吞下肚，啞著聲問道：“傾寒，你究竟放了多少鹽巴？”

　　龍傾寒一怔，翻翻眼皮回憶道：“唔，約莫三勺。”

　　“……”鳳璿陽的嘴角抽了抽，“多大一勺。”

　　龍傾寒呆呆地眨了眨眼，將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圈了起來，“這麼大。”

　　“……”鳳璿陽的嘴角抽動得更加厲害。

　　龍傾寒歪了歪頭，恍悟道：“莫不是太鹹了罷，我嘗嘗。”

　　“誒……”鳳璿陽一驚，忙把他的面扯了過來，這麼鹹的面他哪敢讓龍傾寒吃。

　　龍傾寒愣了愣，低下頭道：“很難吃是麼？你不必顧及我的感受，我……我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即便曾同師父一起行走江湖，那也是從未勞作過，你……”他搶過鳳璿陽手裡的面，抱著鳳璿陽的手一松，快速地走開，“我再去做一碗給你。”

　　“哎喲喂——”離開了支撐，鳳璿陽砰地倒到了床上，正好砸到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嗷嗷直叫。

　　耳聞到心上人的低嚎，龍傾寒嚇了一跳，趕忙回去將鳳璿陽扶了起來，“璿陽，你怎地了？”

　　鳳璿陽覷了他一眼，“你說呢？”

　　龍傾寒呆呆地望著他，“什麼？”

　　“……”鳳璿陽忍不住扶額起來，這龍傾寒呆起來還真是厲害，他甩了甩手道：“罷了，罷了，你去煮面罷，少放些鹽巴。”

　　“好。”龍傾寒點了點頭，旋即手一松，又快速地走了。

　　而房間裡，“咚”地一聲撞床聲響起後，又響起了一陣痛楚的哀嚎，“龍、傾、寒，本座終有一日要被你害死，嗷——疼死了。”

　　沒過多久，龍傾寒便回來了。他捧著另一碗雞蛋面走到了床前，抱起了一直在翻白眼的鳳璿陽，疑惑地問道：“璿陽，你的眼怎地了？怎地一直在抽搐，莫不是……”他忽地睜大了雙眼，“你的眼也傷著了罷？”

　　“……”鳳璿陽嘴角抽了抽，索性閉上眼，道，“喂我！”

　　“噢。”知曉鳳璿陽不再想說話，龍傾寒便夾起了面，往鳳璿陽嘴裡送去。

　　“咕隆”一口，面滑下肚，鳳璿陽的臉又黑了黑，“傾寒呐，這碗面你放了多少鹽巴？”

　　龍傾寒驚詫道：“莫不是又鹹了罷，我方放了一丁點兒。”

　　“有多丁點兒？”鳳璿陽慵懶地睜開了眼，瞥了一眼龍傾寒比劃的手，瞬間臉色又黑了黑，咬著牙道：“還真的是丁點兒啊。”

　　才有短短的指甲那麼點，難怪是丁點兒了。整碗面淡得如同開水一般，索然無味。

　　龍傾寒呆愣了，“莫不是又沒味了罷，我嘗嘗……”

　　“誒……”鳳璿陽又一把搶過碗，自己搶過筷子，咕隆幾下就把面吃完了。沒味道總比鹹死的好。

　　龍傾寒愣愣地看鳳璿陽吃完，取過空碗，拿自己的袖子給他擦了擦唇，“還要麼？”

　　鳳璿陽一怔，忙甩著手道：“不不不，本座飽了，”看龍傾寒還有些不信，趕忙再次強調，“真的飽了。”

　　龍傾寒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那好，我去放碗了。”然後，手一松，人又走了。

　　於是——

　　“嗷——龍、傾、寒，本座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