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孤苦無依

　　儘管勞裡頭疼的天氣問題似乎由翡翠出手解決了，但是看不到效果勞裡就不放心。自從那日後，勞裡每天起來就跑去菜園子查看蔬菜的成長情況，每每都摸著下巴苦思嘀咕：「好像長大了？怎麼和昨天比沒變多少。」於是，到底長大沒長大，這不是一天兩天能看明白的。

　　出於對翡翠百分之八十的信任，勞裡帶領小李子翻出了儲藏許久的各類蔬菜種子，準備種滿小李子和莉莉在下雪前就已經翻好的五十畝土地。五十畝土地啊，比他上世農村的田地還多幾倍。一畝地六百多多平方，能蓋多大的房子？五十個六百平，能種成片的蔬菜。何況，他還有剩下的五十畝可以其他利用。

　　勞裡身為『地主』，很有點滿足感。

　　儲藏的種子只有菠菜，韭菜，捲心菜三樣，而且數量只夠半畝地。勞裡忙讓埃克帶他去鎮上，琢磨了許久才買了足夠的種子回來。種類不多，仍然是菠菜，捲心菜為主，另外加了萵苣，花椰菜，以及少量蔥姜大蒜。

　　菠菜種了十畝地，捲心菜十畝地，萵苣十畝，花椰菜十畝，蔥姜大蒜韭菜等調味菜佔了十畝，五十畝地全部種完，小李子和莉莉手腳異常麻利，兩天功夫就將種子全部下地了，第三天就開始勤勞的圍建柵欄，每天幹勁十足，似乎比勞裡這個主人還用心。五十畝地劃分為五大塊，翡翠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再次使用了『授粉』魔法，一完事就坐著不吭聲了，勞裡問他累不累，翡翠搖頭說不累。

　　勞裡暗笑，有點無奈道：「不懂得喊累撒嬌的小鬼很吃虧啊，今天辛苦你了，我給你做蛋糕去。」

　　翡翠眼睛晶晶亮的看著勞裡，那閃爍的光芒令勞裡覺得自己很罪惡。活活像奴役了小孩似地，哎。

　　勞裡做了一個雙層的八寸蛋糕，這個蛋糕花費水果很多，先是用各樣水果攪拌麵粉為原料做好一層，抹好奶油，奶油上全部用草莓擺滿，然後在草莓上蓋上第二層蛋糕，上面寫了翡翠兩個中文字，切成片的哈密瓜擺好花型，幾顆櫻桃點綴，當勞裡大功告成的時候，翡翠瞇著眼睛陶醉的笑道：「主人做的蛋糕越來越漂亮了。」

　　勞裡哈哈大笑，心想他每天給翡翠做蛋糕，哪能沒有進步的！看相已經慢慢比最開始精美多了，味道也掌握的更加到位，最高興的是，翡翠每次吃他的蛋糕時，露出的那種最純粹的喜愛心情，讓他心裡美滋滋的舒服。

　　寒冷還在繼續，三天兩頭大雪小雪沒完沒了，勞裡成日縮著脖子在屋子裡轉悠，沒有絲毫想出門的慾望。家家戶戶都在準備真王日，其實除了上城裡買些東西，也沒有什麼熱鬧可言，只是一年就這麼一個季節可以偷懶休息，村裡人倒是過得愜意十足，每天到了午飯後就有三三兩兩的男女聚在一屋子打牌鬥棋，勞裡跑去隔壁觀摩了幾回，撲克牌，玩法不同而已，很簡單的消遣方式。勞裡的心開始癢癢，他不好抽煙不好喝酒，偏偏有點好打牌，特別愛斗地主。上一世每每休假就忍不住找人玩牌，輸贏是次要，不曉得為什麼就是喜歡那種遊戲，似乎能上癮。

　　可惜，勞裡只是一個孩子，直言要加入玩牌，大人們只當笑話根本不理睬。

　　勞裡鬱悶之極，只好買了牌回家找埃克和小李子玩，無奈這兩人都是沒錢的，玩來玩去沒一分的輸贏，勞裡更加不爽。

　　就在勞裡為了玩牌愁眉不展的時候，園子裡所有大白菜都成熟了，白白胖胖的異常鮮嫩飽滿。勞裡心花怒放，暫時將玩牌丟在一邊，和小李子莉莉一起高高興興的將大白菜收割了，最後數了數，共有一百三十二顆大白菜存進倉庫，勞裡送了村長十個，村裡其他戶一家一個。

　　剩下的一百顆白菜，勞裡正在琢磨要怎麼處理，村長已經笑呵呵的來找他。

　　村長首先看到的是勞裡家的兩隻大狼狗，當即噴笑：「這兩傢伙真是有趣，要不是我送的，我還真看不出來他們原來是狗。」

　　勞裡也跟著笑，鄙夷的輕拍了狗狗幾下，罵道：「就是啊，比我養的豬還胖，不曉得的還以為是毛很長的豬。」

　　黑色毛髮的大狼狗身高駭人，再加上圓滾滾如豬的軀體，遠遠看去，真不知道是什麼大怪物。

　　狗狗汪汪叫了幾聲，艱難挪動肥碩的身軀去討好的磨蹭勞裡，勞裡大聲喊：「埃克！把你兄弟帶走！」

　　窩在壁爐前吃水果的埃克一口噴了，怒目反駁：「不要這樣叫你養的豬狗！那兩隻狗我很不喜歡，你直接宰了煮我吃算了。」

　　勞裡嘿嘿一笑，輕輕拍了狗狗幾下：「大埃克，小埃克，去陪你們兄弟吧，陪得好，主人給你肉吃。」

　　「汪汪~」狗狗歡叫，甩著渾身肥膘激動的將埃克撲倒。兩狗一人三兄弟，滾做一團。其間夾雜諸多莫名的哀叫和呻吟。

　　「哈哈哈！」勞裡遠遠看著，笑的直打滾，戲弄埃克也是打發無聊生活的一件趣事。這麼幼稚的消遣，實在是因為憂傷的蛋疼，哎，大人的世界什麼時候才能朝他招手，他迫切希望加入成人遊戲。

　　村長也跟著笑鬧，皺紋一顫一顫，莉莉給他端上加了蜂蜜的熱奶牛和一盤子切好的蘋果及小塊蛋糕。

　　村長不客氣的坐下享用，示意勞裡坐在對面，村長一邊吃一邊說：「勞裡現在過得很不錯啊，這麼冷的天還有這些水果吃。」

　　「嗯，水果是我的幻獸翡翠從家裡帶來的。」

　　「你這幻獸還不錯。」村長羨慕的望著翡翠，他家的孫子和勞裡差不多大，但是幻獸只是一頭奶牛而已，而且因為還很小，至今一滴奶沒產出過，反而要養著它花費了不少飼料。但村長明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於是說起正事：「勞裡，你那些大白菜怎麼種出來的？我家也種了，不過起碼還要半個月才會成熟。」

　　勞裡緩緩說：「那是因為……我和翡翠一起施了魔法，讓它們不受寒冷壓迫，所以熟得快。但是這樣很耗費魔法力，我前陣子生病就是因為這樣，翡翠也回去幻獸界休息了很久。」村長對他一直很照顧，但是讓翡翠去幫助村長種菜這種事，勞裡絕對不同意。別人對他好他會親自回敬，但不會牽扯第三者，何況，大面積施法，翡翠的確很累。

　　村長聽了無言以對，既然扯上比較高端的魔法他也沒辦法學習。原本還想勞裡幫忙，現在看是不可能，讓勞裡花費大力給他種菜，那是笑話，是對擁有魔法力的人一種侮辱。

　　村長只好說起另外一事，單純的給勞裡這個孩子的建議。

　　「你那些菜肯定吃不完，你要是願意，我給你聯繫我的老朋友，還是那家小飯館，之前幫你賣雞鴨蛋都是往那兒去，你這些新鮮蔬菜他也會要的。」村長真心的提出意見，在沙耶城開小飯館的老朋友約翰，算是他所有朋友裡最有錢的一個，而且因為在城裡做生意，人緣也比較廣泛，說起這個朋友，村長有幾分自豪。

　　勞裡聽了爽快答應：「嗯，還是麻煩村長給我賣一部分，雖然數量不多，但是我留著也是浪費。村長的朋友我信得過，一直以為他都照顧我的生意，我很感激。」找到生意對像那也是成人的事，沒有村長，誰跟他一個小鬼談生意。

　　村長滿意點頭，看了眼小李子，說：「那我明天就幫你把蔬菜運去，讓小李子也一起來，我只幫你們牽線，談生意還是小李子出面比較好，以後這種事就全給小李子去辦。」

　　「好，小李子沒問題吧？」勞裡笑著看向小李子，小李子鄭重點頭：「交給我吧，主人，我一定辦好。」

　　上百顆白菜真的算不上什麼大生意，成交量太少，好在蔬菜新鮮，而且即使在沙耶主城裡，現在有大白菜販賣的也不多，一些專門培植反季蔬菜的極少商販早被有錢人簽了，剩下的零星少許價格高昂，如果勞裡自己找個攤位去賣，價格絕對可觀。由村長牽線賣給他的朋友，反而要少賺一些，畢竟村長也想幫助朋友，取了個則中的價格談妥交易。小李子捧著銀幣回到家裡，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對勞裡說了，勞裡聽了無所謂道：「雖然比別人少賺，但我現在的目的不是光要賺錢，村長待我不錯，這個人情要賣。我選擇將菜賣給他的朋友，相當於對他的信任和支持，這樣他對我也上心一點，畢竟，我現在是孤兒。」

　　小李子心裡一動，雖然勞裡說話的時候帶著不以為然的微笑，但是聽到他說自己是孤兒，心裡不免難受。

　　沒錯，這個主人只有十歲，而且孤苦無依。

　　但是，為什麼相處這麼久，除了覺得他比以前的任何主人都要和善幾倍以外，沒有絲毫感覺他是個稚嫩天真的小孩？不罵他們不打他們不餓他們也不凍他們，平時總喜歡掛著微笑一副清閒的樣子，豆丁點大的孩子，他竟然，不自覺的認為，他可以依靠，他做的所有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現在才忽然發現，他是個孩子，做的所有哪怕微不足道的事，都十分反常。

　　瞧瞧和他一塊的埃克，個子比他高大很多，看起來像個成人，小李子卻一直拿他當孩子。

　　埃克總是拉著勞裡玩鬧，誰欺負勞裡他會第一個站出來幫主他，但更多時候，是勞裡在照顧埃克，縱容而且心甘情願的在照顧一個弟弟般。

　　孤苦無依，陡然明白這個真相，小李子恍惚了，如果當勞裡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時，他能有誰依靠？他身邊的人，全是有心無力，一直依靠他的人。

　　所以，勞裡才想和村長搞好關係，希望村長能在必要的時候照顧他，一個孩子。

　　「哈哈哈哈，埃克你死定了！」勞裡舉著一封粉紅色的信箋滿屋子亂跑，邊跑邊哈哈大笑，埃克面紅耳赤跟在後面窮追不捨，氣急敗壞的罵：「你真無恥，不要偷看別人的信箋，你太可惡了！」

　　勞裡繼續大笑，拿著信大聲念：「親愛的埃克，你好，我是薇薇安，我是你的崇拜者，這一年，你高大帥氣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腦海出現，我想我可能愛上了你……哈哈哈！」勞裡笑得肚子抽筋，眼淚都流了出來。埃克終於趁機搶走信箋，憤怒的撲上去壓倒勞裡，「你卑鄙無恥，下次再看我的信我就生氣了！」

　　勞裡仍舊顫抖不停，憋著笑勉強道：「咳咳，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它掉在我面前，我順手撿起來而已。不過埃克啊，你還是小學生而已，不要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早戀應該趁早扼殺在搖籃裡，不要因為一個小女孩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你還有更遠大的目標需要努力，以後等你出人頭地，就算是公主也會崇拜你，你的父母辛苦賺錢供你讀書不容易，不要讓他們的辛苦白費，所以，不要早戀，安心讀書吧。」勞裡信手拈來當年讀書時老師們嘴裡那套陳舊的說辭，如今由自己說出來，感覺果然不一樣，特別有身為長輩，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錯覺。

　　埃克聽了，竟然真的安靜下來，躲到一邊做沉思苦惱狀。

　　勞裡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感歎，想當年身邊的兄弟被老師這樣苦口婆心說教時，誰會去在意，都是左耳聽右耳出，離了辦公室，就開始找女孩兒在學校裡摟摟抱抱了，那時，也不過是青澀的初中生而已。沒有嘗過早戀滋味的他，那時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又嫉妒又羨慕的看著那些人，在陽光下大膽的揮霍青春。

　　真王日一天一天逼近，埃克被父母領回去了，順帶又送了勞裡半袋黃豆以及一袋麵粉，勞裡推脫不掉只好收下，回贈了幾顆大白菜，埃克唸唸不捨的回去過節。

　　少了埃克，屋子裡安靜很多。

　　勞裡微微有些鬱悶，見小李子拎著黃豆去地窖，勞裡歎氣：「黃豆放廚房就可以，我等下要用。莉莉，你找一塊大紗布出來。」勞裡跑去廚房倒出部分黃豆用水泡著，小李子好奇問：「主人要做什麼？」

　　「打豆腐，馬上就過節了，我們也忙一忙吧，多弄點好吃的過節備用，呵呵。」

　　「恩恩，主人喜歡吃什麼就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