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身輕

　　原來九色仙子與風三娘子是因情生怨，小巴一手摟著母親的脖子，一手指著風三娘子，問道：

　　「她跟通天寺和尚勾結殺死了我爹？」小巴雖是九色仙子的兒子，對母親與風三娘了恩怨卻一點也不瞭解。

　　九色仙子大有妖女本色，當眾說出情事，一點也不害羞，呸了一聲，說道：

　　「葉十郎算什麼東西？我不過偶爾和他玩玩，誰想生出你這個小東西，老蛇女害死的是我從前的愛人。」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風三娘子，猜想她肯定是因為競爭不過九色仙子，才由愛轉恨，害死那個男人，風三娘子整整頭髮，笑道：

　　「陳年舊事，一個小白臉而已，還是不會法術的普通凡人，我看不出哪好來，而且他自己意志不堅，沉迷於媚妖群中不能自拔，是狐妹子自己殺死了他，也是我的過錯嗎？」

　　這麼一說似乎又與情爭無關，大家又都轉向九色仙子，九色仙子一臉的悲憤，說道：

　　「那時我們剛剛開始熱戀，他只吻過我一次，就被老蛇妖手下的一群媚妖連番引誘，一連十天，最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放出來了，我只好殺了他。他臨死前我們又吻了一次，呸，變化太大，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樣，害得我只好不停地找男人不停地親吻，就想找回當初的感覺，卻一直失望，老蛇妖，這全是你的錯！」

　　說罷，又亮出長鞭，劈頭向風三娘子甩去，鞭上化出五色光芒，籠罩四面八方。

　　薛少安拉著陸韻與陸遼忙跳到一邊，避開長鞭鋒芒，洪荒老祖與龔赫陽也抱頭滾開，老祖站起身氣哼哼地叫道：

　　「喂，看著點，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風三娘子自知不是九色仙子的對手，扭身閃到一邊，兩名侍女離她最近，小蓮反應快些，跟著主人一塊躲開，另一個叫小菊的卻被鞭上光芒帶著，連聲慘叫，捂著臉上的傷口滿地打滾，不一會叫聲停止，從傷口處流出黑水，接著全身腐爛，骨頭露了出來。

　　九色仙子出手如此狠毒，眾人皆驚，洪荒老祖也不敢再叫囂了，陸韻更是嚇得臉色驟變，緊緊拉著薛少安的衣袖不放，風蕭蕭一步躥到劉清身後，簌簌發抖，連頭都不敢露。

　　風三娘子全神戒備，沖劉清說道：

　　「劍神，踐行諾言吧，幫我殺了這個賤人。」

　　小巴在母親懷中叫道：

　　「師父，她是我娘，不能殺她！」

　　九色仙子殺得興起，卻不領兒子的情，說道：

　　「就是玉皇大帝親自說情，今天我也要殺死老蛇妖！」

　　劉清一肚子心思，卻還要被迫處理兩個女人的陳年爛帳，壓抑著怒氣，說道：

　　「聽我一句話，相逢一笑泯恩仇，大家都是……不，你們都是女人，幹嘛為一個男人拼得你死我活，恐怕你們都忘了這男人叫什麼了吧？」

　　「霍若君。」兩個女妖一起叫道。

　　九色仙子長鞭再次出擊，風三娘子這回直接跑到了劍神身後，小蓮慢了一步，眼看就要步小菊的後塵，劉清無奈地搖搖頭，一步躥出，伸手抓住了長鞭。

　　九色仙子的內丹是二重二，比風三娘子高，比劉清卻低得多，長鞭被抓，連掙幾次也沒擺脫，臉上一紅，柳眉倒豎，說道：

　　「劍神，你也被老蛇妖手下的媚妖迷惑了嗎？」

　　說罷看了一眼膽戰心驚的風蕭蕭，對自己的猜測又確認了幾分，小巴左右為難，叫道：

　　「師父，娘，咱們是一家人，不要打了吧，師姐是好人，三娘子……娘，她對我也挺好的。」

　　「哼，她知道你是我兒子，怎麼敢動你？」

　　九色仙子突然拋下長鞭，一手成爪，閃電般向風三娘子抓去，風三娘子最厲害的法術全需要以法蛇為基礎，她來京城之後帶來的蛇損失殆盡，只剩一枚五千年蛇靈，更加不是九色仙子的對手，面對進攻，只得不停躲避，口中叫道：

　　「劍神，你不守信嗎？」

　　劉清閃身又躥到九色仙子面前，展開雙臂，說道：

　　「你還有完沒完？」

　　九色仙子知道自己不是劍神對手，但卻毫不畏懼，昂首說道：

　　「沒完！」

　　小巴在母親懷中急得抓耳撓腮，沖著師父露出懇求的表情。

　　九色仙子手指一彈，一道五彩光團繞過劉清，又向風三娘子攻去，劉清伸手抓住光團，將它消於無形，厲聲說道：

　　「這是你逼我的！」

　　劉清怒容滿面，九色仙子橫眉冷對，小巴叫道：

　　「不要，師父！」

　　劉清不理徒弟的叫聲，兩手抓住九色仙子雙肩，九色仙子想避開，卻哪裡躲得了。

　　接著，劉清側身讓過小巴，摟住九色仙子，在她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風三娘子本來面露喜色，以為劍神終於出手，誰想卻是這麼一個結果，不由得花容失色。

　　陸韻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過臉去，小聲說道：

　　「他就是這樣。」

　　劉清這一吻持續了很長時間，九色仙子先是掙紮，接著手一松，兒子小巴掉在了地上，然後雙手垂在身側，想要抱住劍神，卻又猶豫不決。

　　小巴呆呆地坐在地上，抬頭望著師父與母親，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風蕭蕭煩惱地跺了一下腳，沖風三娘子說道：

　　「我非得也到處殺人，師父才肯這樣對我嗎？」

　　劉清覺得差不多了，鬆開九色仙子，舔舔嘴唇，說道：

　　「你要是敢說我不如那個霍若君，我把你們母子兩個一塊殺了。」

　　九色仙子一臉茫然，手抬到胸前，似乎還沒有從那一個親吻中蘇醒過來，半晌才道：

　　「差不多。」

　　劉清一拍手，說道：

　　「那就成了，你可以忘掉霍若君，跟風三娘子的恩怨也算了結了。」

　　九色仙子臉色一變，伸手收回地上的長鞭，說道：

　　「今天先算了，以後可說不定。」

　　說罷，又抓起目瞪口呆的小巴，招來黑雲，極快地向西北飛去，遠遠地還能聽到小巴傳來的聲音：

　　「娘，師父是我親爹嗎？」

　　劉清轉身對風三娘子說道：

　　「滿意了吧？」

　　「劍神許下的諾言可不是這樣的，那個賤人也沒答應不再尋我晦氣。」風三娘子其實很不滿意。

　　風蕭蕭對九色仙子說的話卻另有一番理解，憤憤地說道：

　　「她還想讓師父親她。」

　　劉清早被這件事弄得厭煩無比，對風三娘子說道：

　　「那你就跟著我，殺神的時候在旁邊看熱鬧。」

　　風三娘子才不願意跟隨劍神涉險，她原來遲遲不返回老孤山，是因為失去了法蛇，又有九色仙子守在必經之途等侯，如今危險暫時擺脫，她只想立刻回歸老巢，憑藉多年苦心經營的法陣，盡可自保，於是笑道：

　　「天神鬥法，我一隻小妖哪有資格旁觀，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罷，帶著侍女小蓮也飛走了，對死去的另一名侍女小菊連瞧都不瞧一眼。

　　面前還剩下六個人，劉清指了指老祖與陸遼，對風蕭蕭說道：

　　「這兩個人，你選一個。」

　　「幹嘛？」風蕭蕭不解地問道。

　　「你選誰就跟誰走，另一個我來對付。」

　　老祖忙整理衣裳，說道：

　　「蕭蕭，跟我走。」

　　陸遼不顧姐姐的阻止，也上前一步，但什麼都不說，只是深情地盯著風蕭蕭。

　　風蕭蕭滿臉哀傷，小聲求道：

　　「師父，我跟你走。」

　　劉清不理她，對老祖說道：

　　「你來選，五大妖靈和風蕭蕭，只能要一個。」

　　老祖沖劉清連使眼色，示意他五大妖靈乃是秘密，不可當眾說出，劉清卻不為所動，又說道：

　　「快選，否則的話兩手空空一個都沒有。」

　　別人不懂五大妖靈是怎麼回事，龔赫陽卻馬上明白這與邪龍復興有關係，馬上湊到主人身邊，小聲說道：

　　「要妖靈。」

　　老祖卻十分猶豫，難以立刻決斷，龔赫陽又貼在他耳邊小聲道：

　　「妖靈還沒影呢。」

　　老祖也醒悟過來，於是說道：

　　「我選妖靈。」就等著劍神說現在沒有，再開口要風蕭蕭。

　　劉清褪下手上的萬年龍靈，扔給老祖，說道：

　　「這就是龍靈，從邪龍之牙裡面取出來的，物歸原主，你可以走了。」

　　主僕二人沒想到劍神手裡真有五大妖靈之一，而且還是從自己的家傳寶物裡拿出來的，一下子全都呆了，龔赫陽雖然是狗妖，對邪龍的研究卻比老祖深刻得多，從老祖手裡拿過龍靈，試著變了幾個花樣，激動地說道：

　　「這真是萬年龍靈！」

　　老祖卻後悔不迭，恨不得揍龔赫陽一頓，任憑他怎麼拉扯，也不肯離開，還是呆呆地看著風蕭蕭。

　　劉清又轉向陸遼，說道：

　　「她是妖，修了仙也還是妖，你是名門弟子，想跟她在一起，就得背親叛師，你也來選一下吧。」

　　陸遼一怔，風蕭蕭一直與劍神在一起，大家看在劍神的面子上，都不把她當妖看待，陸遼意亂情迷，竟也忽略了這一點。

　　陸韻搶先說道：

　　「弟弟，別犯傻，這可是關係一生的決定。」

　　薛少安也勸道：

　　「陸遼，重建長生觀，還要依靠你呢。」

　　長生觀三位師尊去了昆侖山避難，剩下的一群弟子當中只有陸氏姐弟是佼佼者，陸韻是女子，陸遼就成了振興本門的最大希望，何況劍神已將正確的修仙法門傳給了他。

　　門派、家庭、風蕭蕭，陸遼哪一個都難以割捨，紅著臉，說道：

　　「我不會讓蕭蕭姑娘受一點委屈，我會讓父母外公還有師父接受她的。」

　　老祖不幹了，叫道：

　　「哎哎，不能這樣啊，你也只能選一樣，你要是不選，我要求重選。」

　　好不容易解決了兩個女人的糾紛，兩個男人的矛盾還是一樣複雜，劉清又厭煩了，將風蕭蕭推前幾步，說道：

　　「你們兩個都愛她，那就尊重她的選擇：一起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一直到她能選出一個的時候。」

　　老祖連連點頭，陸遼鄭重地嗯了一聲，只有風蕭蕭顯得很困惑，似乎還不明白師父想要一走了之。

　　劉清最後對薛少安說道：

　　「回去和陸小姐成親吧，要不她會恨我一輩子。‘太虛石’是天庭之物，留在人間不祥，你把它帶到昆侖山，想辦法送回天庭。」

　　雲入天的「大光明劍」被元明帶走了，黑木片是邪物，劉清手裡還有一枚多餘的內丹，但只有二重四，比薛少安低著一級，薛少安中上兩處丹田尚未打通，容不下兩枚內丹，劉清沒什麼可給他的，也不覺得欠他什麼。

　　終於又回到下凡時就該擁有的一身輕的狀態，劉清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殺死那個要來殺他的天神。

　　「再見。」

　　那位下凡執行任務的天神將會落在哪裡？或者已經落在哪裡？劉清並不知道，他只有一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