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於想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剛剛為何會在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的兇狠,荼靡為其輕聲解釋著。
也知道荼靡說的是實話,飛戈在心中諷笑了一聲自己的草木皆兵以後,起身命令道。
“去把藥給我拿過來。”
沒有因為那位飛戈將軍命令的語氣而心生不快,荼靡再一次起身下地,向不遠處的櫃子走去。
借由月光從櫃子裏拿出了兩個陶罐,荼靡把其中一個陶罐放到那位飛戈將軍身邊以後,便打開了另一個陶罐往自己的脖子上塗抹起藥膏來。
皮膚比孩童還要柔嫩,不出意外,荼靡的脖頸處已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手印。
無法看到自己脖子處的印跡,但卻可以想像得出那裏將會是何其的淒慘,荼靡在心中微嘆了一聲。
看樣子,短時間內,他都要在脖子這裏做些掩飾了。
“把你手中的藥膏拿給我。”對荼靡拿給他的藥膏視而不見,反而去搶荼靡手中的藥膏,那位飛戈將軍再次開口命令道。
“?”
噢,原來如此,是怕自己下毒嗎?
只是一想,便明白了這其中的原由,荼靡好脾氣的把手中的藥膏,放到了那位飛戈將軍的身邊。
隨後並未上前去幫忙,而是選擇了一處離那位飛戈將軍比較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荼靡轉而把目光投向窗外,凝望起皓月當空的夜空來。
沒有如普通人那般驚慌失措,害怕顫抖,也沒有如好心人那般細心照顧,體貼入微,荼靡不冷也不熱的態度,讓那位飛戈將軍微挑了一下眉角。
剛剛看這個孩子給他拿藥的舉動,他還以為這個孩子跟他母親一樣,是個善良到連小動物都不忍去傷害的人呢!(還有另一種說法就是聖母。)
也對,他怎麼忘記了!當初他試圖殺掉這個孩子時,這個孩子在面對死亡之時,都是一付冷漠到冷酷的模樣呢!
一個對自己都是如此冷漠,乃至冷酷的人,對待其它人時又怎會熱情呢!
邊想邊拿起放於手邊的陶罐,那位飛戈將軍把陶罐裏的藥膏塗抹於傷口之上的同時,卻也不忘暗暗的打量起荼靡來。
大概在十一二歲左右,因為還是孩童的關係,眼前這個孩子的臉頰隱約的還帶了抹嬰兒肥,不過即使如此,卻也無法掩飾其較好的容貌。
而且相比於他那不算頂級,卻也算是上等的容貌,他周身隱隱散發出的氣質,卻有如陳釀的美酒一樣,讓人不由的沉醉其中。
清淡,優雅,華貴。
明明是一身普通的衣著,明明年紀不過總角,但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孩子的那一刻,他的腦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了這幾個詞。
可是這個孩子再清雅華貴,卻也掩飾不了骨子裏所透露出的冷漠,而且,讓他更加不喜歡的是這個孩子的眼睛。
雖然這個孩子的眼神至始至終都是那般的清冷無波,與他母親柔姬溫柔似水的眼神沒有任何相同之處,但是那相同的眼形卻讓他不由的想起柔姬,那個已經死去了的女人。
想到這裏,放下了手中的陶罐,那位飛戈將軍轉眸望向荼靡的同時,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在那位飛戈將軍看向荼靡的那一刻,就好像是有所感覺一般,也回眸望向了那位飛戈將軍,掃了一眼其背後傷口的荼靡輕聲詢問道。
“需要我的幫助嗎?”
“並不需要。”即使自己無法觸及背後的傷口,卻也沒有要求荼靡幫自己上藥,那位飛戈將軍冷硬的回答道。
見那位飛戈將軍並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便沒有熱情的強要幫助那位飛戈將軍處理其背後的傷口,荼靡繼續道。
“院子中有井,外廳內的櫃子裏有麵條。”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就不插手你的事情了,不管是你想擦洗自己的身體,還是想要吃飯什麼,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而後,不再理會那位飛戈將軍,荼靡重新躺回炕上,並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帶有一絲提防的看著荼靡重新躺回炕上,並閉上了眼睛,那位飛戈將軍直至荼靡陷入沉睡之中的喘息聲傳出來,方轉身向外走去。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因為昨夜睡得太晚的關係,荼靡並未如往常那般早早的便清醒了過來,他是時至辰時之初(早上7時正至上午9時正)時,方睜開眼睛。
有些遲鈍的望著房梁發著呆,許久以後,荼靡這才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
並未把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放入心中,荼靡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仔細的思考著今日將要做的事情。
他的腳已經有些好了,鹽也沒有多少了,那今天他就去村子裏拿些鹽回來吧!
主意一定,便不再猶豫,穿好衣服的荼靡下地向臥室外走去。
剛剛走入大廳,便因站於廳中的那個人影而停下了腳步,荼靡微愣了一下後,便繼續向放有陶盆的地方走去。
那個男人竟然沒有走?
他還以為以那個男人謹慎的性子,在他處理好傷口的那一刻,便就此離開了呢!
沒有向其詢問為何沒有離開,也沒有懼怕對方竟留了下來,荼靡只是向其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以後,便拿著陶盆向屋外走去。
沒想到荼靡竟會如此淡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那位飛戈將軍望著荼靡的背影微挑了一下眉角。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人冷漠到有些殘忍的性格,但他還是吃驚,眼前這個總角之齡的孩童,竟會如此的處事不驚,就好像他是一個歷盡滄桑的老人,而非一個孩童一般。
想到這裏,深沉的眸子又幽暗了許多,對於荼靡的‘怪異’這位飛戈將軍不是不懷疑,但相對於荼靡的怪異,他此時更加關心的是自心的問題,所以對於荼靡的‘怪異’,他也只是一想,就給拋之到腦後了。
清晨的井水總是帶有一絲涼意,被這清涼的水一激,荼靡混沌的神經頓時清醒了許多。
站起身,任由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到下顎,並最終滴落到地面,荼靡一邊眺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邊在心中暗忖道。
看樣子,直至那位飛戈將軍離開之前,他都無法再去村子了,畢竟,為了防上他給他招惹麻煩,那位飛戈將軍是不會放他離開的。
就這樣相安無事,或者說是互不干涉的生活了一起,荼靡並為因為那位飛戈將軍的存在,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而那位飛戈將軍除非迫不得已,也下意識的忽略了荼靡的存在。
緩慢卻又飛快,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這樣如同流水一般轉瞬即逝,那位飛戈將軍身上的傷口,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好了七八。
這天清晨,如往常那般,荼靡早早的便醒了過來,但四周的寂靜無聲卻讓他不露痕跡的挑了挑眉角。
這是走了嗎?
沒有絲毫心急之色,荼靡依舊慢吞吞的穿著衣服,並慢吞吞的下地出屋。
而後就如同荼靡所感覺的那般,這棟房子之內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一絲的人氣了!
站在外廳內,抬眸掃了一眼,房梁上那少了許多的臘肉,荼靡依如往常那般拿起陶盆出外洗漱去了。
既然那個男人已經走了,那今天就去村子拿些鹽,並去林子裏看一看吧!
並未因為自己的生活之中多出一個人而煩惱,也未因為這個人的離去而感到失落,荼靡依舊過著平淡,甚至是有些乏味的日子。至少他在感到厭煩之前,他都會如此悠閒而乏味的繼續生活下去的。
離那位飛戈將軍的離去已有兩個月之久了,荼靡除了時不時的會去村子和林子裏逛一逛以外,更多的時間是呆在自己的院子中足不出戶。
而兩個月的時間,也讓盛夏悄悄的染上了抹涼意,秋到了!
因為積了許多,已不再種植棉花的荼靡,改把生長於林子裏的一些植物,種植於自己的院子之中。
彎下身子,摘下一顆已團成球狀的玲瓏草,荼靡把其放於竹編的簸箕之中後,又開始尋找起新的已成熟了的玲瓏草來。
因為成熟的並不多,只是摘了淺淺的一簸箕,荼靡隨後把簸箕放於牆下,開始曬晾起這些玲瓏草來。
“小靡。”
就在荼靡想要把前天曬的那些,已經曬乾了的玲瓏草收起來時,一抹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傳了出來。
站起身的同時,轉身望向身後,那個很是熟悉,但卻又像是成熟了許多的身影,讓荼靡露出一抹淡笑。
“季曇,你回來了!”
因為正值中午,所以荼靡與季曇也就未進入屋內,而是坐入到院子之中的石桌前,聊了起來。
笑呵呵的跟荼靡說著自己這幾個月的經歷,季曇說得最多的還是自己在這幾個月之中所見的趣事。
深知已是亂世的外面,並不如季曇所說的這般安定與趣味,見季曇不說,荼靡也就沒有向其詢問,畢竟外面如何,已與他沒有任何的干係了。
“啊,對了,我竟然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邊說邊由衣服內拿出一個綢布包,季曇把這個綢布包放到桌面上的同時,向荼靡的方向推了推。
“小靡你看一看,這個做的跟你說的是不是一樣?你是不是喜歡?”
在季曇期待的眼神下,拿起了放於桌面的綢布包,荼靡打開綢布包之後,望向了包於綢布之中的東西。
整個煙袋鍋被雕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牡丹欲開非開的花心,則正好被做成了煙袋口。因為是全銅制,所以泛著金屬光澤的煙袋鍋,就如同一朵金色牡丹一般,讓人見之難望。
看著手中那好似工藝品的煙袋鍋,荼靡淡淡的勾起了嘴角,這在工業發達的未來,也算是一件難得的藝術品了。
看完煙袋鍋後又拿起了放於綢布之上的煙袋嘴,翠綠色好似水滴一般的煙袋嘴,讓荼靡微微的驚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