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終於弄清楚了一半
掌櫃的被這顫抖的女聲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再也顧不得地緊緊抓住藍止的胳膊。
藍止心中已經突突直跳,一把將掌櫃的拉在自己懷裏,打橫抱起他飛速前進。後者抱著藍止的脖子,臉頰幾乎可以感覺到藍止脖子上傳來的熱度,難以置信地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急促喘息。
終於,那女聲越來越近。
「雲可……雲可……」
抱著一個快要暈過去的人,腳程的確就變慢了點。藍止使足了全力,卻仍是在簡鏘之後抵達牢房。後者停在牢房面前,手中慢慢運起了一個光球。
藍止也停在牢房面前,把掌櫃的放下來,後者已經扭扭捏捏得滿面通紅,一臉無措。
簡鏘回頭淡淡地看了掌櫃的一眼,登時讓後者恢複了神志,神情嚴肅起來。
三個人同時望向牢房裏的人——如果,那還叫「人」的話。
朦朧的白光下,一個女子被銬在一根柱子上,全身的衣服破破爛爛不說,身體也布滿紅腫,血流不止,各處已經開始腐爛敗壞。往上看去,坑坑窪窪的臉上一個血窟窿,眼眶空空蕩蕩,以一只眼睛失神般地望著三人。
掌櫃的一看便立刻別過臉,彎下腰輕輕嘔吐。
簡鏘盯著女人沉默不言。
「柯……雲可?」藍止有些不敢置信。
裏面的人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激動了起來:「雲可呢?雲可呢?她怎麼不見了?」
「打開。救她出來。」藍止冷起了聲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感到不解和無助的時候,他便開始用冰冷的聲音保護自己。
結界是聖階,於簡鏘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登時便被劃了一個口子,第一個走進去。
藍止尾隨而去,在女子面前掏出了鑰匙,輕輕在銬著女子的玄鐵手銬中一轉。果然,銬鏈應聲而開,女子從柱子上掉落下來,被藍止慌忙接住。
藍止抱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感受著她渾身的顫抖,覺得精神有些恍惚:「怎麼回事?這是柯雲可吧?裏面到底是誰?」
「出去再說。」簡鏘一把扛起掌櫃的。
四個人沿著原路出去,所行之處早已經引起了不少騷動,藍止不知道北行派從何時開始,竟然在地牢裏關押了這麼多人,只聽淒淒哀哀的聲音道:「我們不是魔修,放我們出去……」
「誰?誰來地牢了?」
「我是南罡派的潤音,放我出去!」
藍止越聽越心中驚訝,現在卻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身形更加迅速。四個人來到地牢門口,四處已經傳來腳步聲和亂七八糟的吵鬧叫喊,連忙同簡鏘使了一個眼色,二人趁亂離開。
在夜色中飛行了許久,兩人終於遠離北行派,在一處山頭站定。再向下望去,派裏一片燈火通明,早已經亂成一團。
藍止把懷中的女子放下,只見她仍然渾身顫抖不止:「我在哪裏?雲可呢?她在哪裏?」
「你是誰?」藍止盯著他。
「我是誰?我是誰來著?記不起了……我是誰?」女人喃喃低語。
「我覺得這是雲影今!」藍止心中發堵。除了雲影今這個情癡,沒有人會連自己都忘了,還一直記掛著柯雲可。
簡鏘默然不語。
「到底是誰把她傷成這副樣子的?」藍止越發生氣,聲音也顫抖起來,「遲肅?以前那個藍止?我要這人血債血償!」
簡鏘的目光似乎閃爍了一下,又恢複平靜:「這些傷都是可以治好的。」
藍止的胸口仍然在起伏不定:「她在裏面被關了多久了?為什麼就是不給她治?」
「先療傷吧。」簡鏘輕聲安撫著。
掌櫃的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重新爬上了簡鏘的背。四個人又在夜空中飛行了很久,才在一處隱蔽地方停落下來。
掌櫃的被解了啞術,靜靜站在一旁看著藍止和簡鏘為女子療傷。
……
輪番療了兩天一夜的傷,藍止和簡鏘都有些身心俱疲。女子身上的傷勢好了大半,藍止又用了一顆丹藥,女子眼眶中的血窟窿終於有再生的跡象。二人看著那恢複了不少的美麗容貌,果然就是柯雲可無疑。
女子卻仍然神志不清地渾身顫抖,口中喃喃叫著「雲可」不止。
「雲兄?」藍止輕聲呼喚。
眼神裏一會兒清明,又一會兒晦暗,女子失神地望著他:「藍……賢弟?」
藍止一陣感動,柔聲道:「雲兄受苦了。」
女子的嘴邊突然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不苦……一點也不苦……你開心就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雲兄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麼?」藍止握著女子的手。
「……雲可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我救了她,救了她……」女子喃喃低語,像在回味痛苦又難忘的往事,「簡鏘太狠了……太狠……竟然把她傷成那個樣子……」
藍止慢慢坐直,回頭看向簡鏘,正遇上他複雜的目光。
「原來把她傷成這副樣子的就是你麼?」藍止幽幽看著他。
簡鏘咬了咬牙:「我曾經同師兄說過,你死後,我曾把柯雲可抓來拷問。」
藍止低了頭,這個世界所有的事情,無論怎麼說,自己仍然是罪魁禍首。他又向女子柔聲道:「後來呢?後來出了什麼事情?」
「雲可說,她說自己的身體不好了,不能用了……」女子像在苦苦思索,「……她求我把自己的身體給她……她說,只要我答應,她就不會再受苦了……」
「所以,你就答應了,把自己的身體給了她。」藍止慢慢站了起來,面向掌櫃的,「你不是說靈魂不能互換?到底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嚇了一跳,再次掐著手指算算,確定藍止只不過是一時生氣,不會真的傷了自己的性命,隨即大膽道:「魂魄的確不能互換!但這個不像是互換啊!」
「說清楚。」藍止道。
「死了的靈魂都要去地府。但是你也知道,這幾年地府沒有閻王,很多事情都亂七八糟……」掌櫃的搓了搓手。
「……那又如何?」
「有些魂魄死了之後由於種種原因沒有去地府,就在人世間飄飄蕩蕩,但是他們若不能投胎、也不能進入任何身體的話,就會魂飛魄散。」
「……繼續。」
「魂魄是不能隨便奪取另外一個人的身體的。除非……那個人願意。」掌櫃的看著女子,「這女子身體裏的魂魄只怕就是答應了之前那個魂魄的要求,把自己的身體送了出去,才被塞在這個女子的身體裏面,苟延殘喘至今。」
藍止低頭思索了半天,終於向簡鏘道:「雲影今就是受了人的騙,才把身體送了出去。」
「如今的雲影今身體裏面才是真正的藍止……」簡鏘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個向我下了幻境的人,必然是他無疑。」
「不錯。但我就是不知道他有什麼意圖。」藍止皺眉,「想趕我走?重新拿回他的身體?」
「不會是這麼簡單。」簡鏘低頭思索,「不是這麼簡單。」
「先不想了。」藍止歎一口氣看著地上的女子,「先把她送去楓山好好休養,讓楓居士用他的丹藥好好給她療一段時間傷再做打算。」
「嗯。」
……
藍止和簡鏘一行人走在路上,覺得心情輕鬆不少:終於弄清楚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還有幾個謎團未曾解決,卻起碼救下了真正的雲影今,盡管還是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但是身體上的傷已無大礙。
他們把那七個魔修從結界裏放出來,又從水雲鎮接了疏影,藍止咬咬牙,決定豪氣幹雲地帶著所有人帶著回楓山。
感化不了再殺了。這就是他的計劃。
自然,魔修們一個比一個不聽話,簡鏘每到一個城鎮,就把這些魔修的樣子畫成畫像廣泛流傳,說他們如何如何善良,不但已經改邪歸正,背叛了其他魔修,還幫道修做了不少好事,讓這七個魔修恨聲不止,卻不敢反抗。
這麼鬧了幾天,魔修們果然安頓了不少。他們就算就想背叛藍止和簡鏘,卻再也無法得到其他的魔修信任,猶如喪家之犬,無處安身。
而且,藍止和簡鏘分明就是這個世界的強者。幾個魔修觀察下來,竟然慢慢覺得跟著這二人混日子也不錯,不但安全有保障,也似乎舒適得很,實在……不難接受。
殺不了現在的主子,和之前的主子又實在沒有多少感情,不然就這麼跟著他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