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陳明軼那天的話不得不說給了齊悅莫大的鼓勵，對新歌的創作也十分用心。

　　齊悅當初出道的時候只知道要紅，卻沒一直什麼努力的方向，而且他自己也沒什麼規劃。他在娛樂圈這麼多年，也知道自己演戲大概也就這樣了。雖然他對楊昊的新戲抱有很大期望，但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對演戲大概真的沒什麼天賦。他現在想以後如果專門給人寫歌，似乎也不錯。

　　齊悅現在越發的覺得自己看上去好像唱歌演戲哪邊都沾一點，實際上哪邊都沒做好，這種無處落腳的感覺令他心裡始終空落落的。

　　齊悅又想起了林蔚然。蔚然跟他不同，雖然大家都是在同一個圈子，但蔚然的實力明明白白的在那裡。齊悅想，如果是蔚然那樣的人，去愛一個人大概也會硬氣許多。

　　齊悅現在依舊有時間就會來秦衍之會所的套間裡，不過這兩天都是抱著吉他來的。

　　這天他窩在秦衍之套間的床上，抱著個吉他滿腦子都是那些未成形的旋律，一邊哼哼著，一邊拿筆記下來。就這樣彈彈唱唱忘記了時間，等他回過神來，秦衍之已經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

　　齊悅的嗓音很好聽，少年般的清澈，伴著吉他的彈奏，令人內心平靜。

　　此時檯燈柔和的燈光打在齊悅專注的側臉和低垂的眉眼，秦衍之甚至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

　　秦衍之一直知道齊悅長得很好看，但這種好看在他心裡從來沒有過實質的意義。好看的人，秦衍之見過太多。

　　但是這一刻，秦衍之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齊悅真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齊悅的漂亮，會令人不禁內心柔軟，心神動容。以至於齊悅看過來的時候，秦衍之還未來得及收起眼中的溫柔。

　　秦衍之就在這樣對他來說有些不清不楚的情緒中與齊悅對視了片刻，才走過去拿起他桌上的曲譜來看，問他：「在寫歌？」

　　齊悅笑得有些靦腆，「嗯，明軼哥說想把這首歌簽過去。我第一次弄這個，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秦衍之點了點頭，「很好聽。」

　　齊悅眼睛亮起來，「真的？」

　　秦衍之這時又注意到齊悅那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隨著齊悅的動作在人心口撓來撓去。他看著這雙帶著小刷子的眼睛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來到一旁沙發上閉上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齊悅來到他身邊輕聲問他：「三爺不舒服？是腿又疼了嗎？」

　　秦衍之有些驚訝的睜開眼，他的腿之前受過一槍，今天確實腿上的舊傷有些疼。但他自認為這一路並沒表現出來，就連跟他寸步不離的沈良都未發現，齊悅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邊齊悅已經將溫熱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待膝蓋被捂熱，又開始在他腿上手法熟練的揉捏按壓。

　　片刻後，腿上的疼痛被緩解，秦衍之在齊悅的按摩下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他睜開眼看到齊悅微微低著頭，他只能看到他毛絨絨的頭頂。秦衍之不禁想到那年自己帶了傷逃到了東北，那段的日子裡腿傷犯疼的時候也是這個人跟在身邊忙前忙後的照顧自己。

　　在腿上按壓著的那雙修長的手掌十分溫暖，秦衍之不禁心頭柔軟。他想到烹飪節目裡這雙手襯在蔬果間的樣子，捉住了齊悅的手指放在唇邊親吻，對他說：「齊悅，你想要什麼？」

　　秦衍之不明白，也想知道，到底有什麼是自己滿足不了他而許靖東卻可以的呢？

　　齊悅睜大了雙眼，不是很明白，「想要什麼？」

　　秦衍之點頭，「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說出來，我會儘量滿足你。」

　　秦衍之甚至覺得在這樣的氣氛下，就算他這個時候向自己坦白，大概都會被自己輕易原諒。

　　齊悅看著秦衍之的雙眼，電光火石間只覺心跳如鼓，緊張得口幹舌燥。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表白心意的絕佳機會，也許還是千載難逢的一次。齊悅幾乎就忍不住要對眼前這個人說出自己滿心的喜歡，說想要跟他好好的在一起，說想要他同外面的那些人都斷了來往。

　　想到這些，齊悅不禁激動得連手指都在顫抖。

　　可是接下來他意識到這個人是秦衍之，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如果他對秦衍之說出這樣的話，必須要抱著玉石俱焚的準備，因為一旦被拒絕，就無法再留在他身邊。

　　於是他在秦衍之的注視中眼神躲閃開，最後開口說道：「三爺，我的手錶前些天壞了，想換塊新的。」

　　一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有些失望。

　　齊悅的答案不自然的太過明顯，齊悅很少跟他要過這些東西，而且他剛剛眼神裡的躲閃是那樣分明，但秦衍之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這個要求。

　　後來過了幾天，齊悅果然收到了一塊手錶。齊悅看著那價格不菲的手錶心中鬱悶，畢竟這是用一個絕好的表白機會換來的，而且他也並不太喜歡這些東西。但因為是秦衍之送的禮物，齊悅還是將它好好珍藏起來。

　　之後齊悅再次去到秦衍之的會所的時候不再是被安排在套間裡，而是被秦衍之帶到了樓下的娛樂包廂。

　　齊悅一路被領進包廂，這回沒有坐秦衍之身後的小皮凳，而是隨著秦衍之一同坐在主沙發上。

　　包廂很大，人也不少，令齊悅意外的是，許靖東竟然也在。他這邊一坐下，許靖東就陰惻惻的朝他看過來，嘴邊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齊悅下意識便覺得疼，坐立不安，幾乎就想起身離去。

　　齊悅變幻的臉色，秦衍之一直看在眼裡。這時見他臉色實在不好，拍拍他的手，示意旁邊的人給他倒杯水。

　　齊悅魂不守舍的接過，這才看到給他倒水的是一位漂亮的男孩子，身上穿著會所的制服，應該是這裡的少爺。齊悅抬起頭環顧包廂，這次到場的人應該只為玩樂。跟上次不同，這回坐在沙發上的人身邊都有一兩個美麗的男人或女人。他們來的較晚，這時場內已經玩開，齊悅一時間只覺場面有些不堪入目。

　　齊悅去看身邊的秦衍之，秦衍之並沒在意他，側著身同身邊的人低聲交談。

　　過了片刻，秦衍之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伸手將他攬在懷裡繼續與人談話。手搭在他的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摩挲。

　　齊悅這時被秦衍之抱在懷裡，心裡說不出的彆扭。他看到房間另一側的許靖東懷裡也抱了個男孩子，這時手已經伸進了男孩子的衣衫下襬。看到他望過去還惡劣的在男孩身上狠狠揉捏了一下，男孩子即刻發出痛苦又愉悅的叫喊。

　　齊悅臉色蒼白，心中不禁開始後悔，更多的還有沮喪。他不該盼著秦衍之將他帶出來的，如果秦衍之不將他帶出來，他還覺得自己至少是被養在家裡的情人。如今被帶出來了，卻彷彿只是風月場裡的玩物一般了。

　　自此，齊悅再不央求秦衍之帶他出席任何場所。而秦衍之這段時間也彷彿開始冷落他一般，一直不曾出現。

　　這天秦衍之沒回來，安寧卻來了。

　　見到安寧，齊悅有些意外，畢竟鮮少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裡。他將人領到客廳坐了，疑惑的問：「安寧，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安寧搖頭，「齊哥，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我過來給三爺送個東西。」

　　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東西，擱在了齊悅面前。

　　東西不大，放在茶几上發出一下清脆的聲響。

　　「這是三爺前些天落在我那裡的，我怕他急著要用，就給他送來了。」

　　齊悅看過去，那是個藍寶石的袖扣，邊緣鑲嵌了一些細碎的鑽石，確實是秦衍之的東西。

　　安寧帶著笑意觀察著齊悅的臉色。

　　齊悅只是漫不經意的看了那東西一眼，「哦，這個袖扣三爺最後一次戴是兩個月前，這麼說三爺已經兩個月沒去過你那裡？」

　　安寧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又見齊悅將那袖扣拿在手裡擺弄，「我記得當初三爺買的時候是高級定製，上面這個藍色的東西是藍寶石，拿出去賣的話換輛車應該什麼沒問題。」

　　安寧的表情僵在那裡。

　　齊悅這時候將袖扣收起來，對他說：「我先替三爺謝謝你了，東西我收著，你要是沒其他事也可以走了。」

　　說完，便喚管家王姨過來送客。

　　安寧起身往外走，卻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齊悅說：「哦對了，今天來之前，我本以為會在這裡見到另一個人，沒想到會是你，還有點驚訝來著。」

　　齊悅皺眉，聽他話裡有話，不耐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安寧這時候表情變得很驚訝，「你還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停下來見齊悅依舊皺眉不解的看著他，感慨道：「看來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就不多嘴了，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

　　說完，便轉身離開。

　　齊悅站在原地，慢慢的理解了安寧話中的意思，原來真的有這麼個人，連安寧都知道了。

　　那麼這一次，秦衍之是認真的嗎？

　　齊悅不敢再去深想，一瞬間只覺周身冰涼。

　　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搞錯了方向，他的對手並不是安寧陸晨他們，他的對手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秦衍之。

　　可是一想到秦衍之近來對他的冷淡態度，齊悅的心裡就彷彿壓了塊大石。齊悅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招惹到了秦衍之，但秦衍之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著實令他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