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vol1
在深白的實驗室,百分之九十被人魚細胞污染的實驗體會被被歸類為「試驗垃圾」。它們沒有名字,它們會以一打左右的數量成為一個批次——然後被處死,接著由那冰冷的,運行良好的軌道車運往深白位於地下的生物垃圾處理廠進行處理。
員工們永遠都不會想要知道那些在冬天讓大廈裡溫暖如春的管道暖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但是文森‧西弗斯現在擁有了一個編號。
在被人魚污染的實驗體中會有一些特俗的變異出現,只有在這個時候,它們會被冠上編號,實驗員們終於覺得它們會稍微有那麼一點兒研究的價值。
卡洛琳不知道文森會覺得這怎麼樣,如果他還保有理智的話,他或許會覺得滑稽。
「咯咯……」
坐在輪椅上,因為自己腦中漫無邊際的想法,卡洛琳發出了一聲短促沙啞的笑聲。
笑聲在走廊裡迴蕩著,就像是在山谷中一樣,聲音空曠。然而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卻是深白生物科技的大廈內部,走廊上有不少午餐時間準備溜去餐廳休息一下的研究人員,但本應該略顯吵雜的走廊,現在卻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帶著微妙的表情,目光震驚地看著在輪椅上緩緩前行的卡洛琳。
一些人自以為並不顯眼地將視線從卡洛琳的臉上移開了。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要吐了。」
卡洛琳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著,將那些人臉上不知覺流露出來的厭惡一點一滴地,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理。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麼錯,但可以確定的是,在看到他們噁心的模樣之後,卡洛琳卻感到了一種隱秘的快樂。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這些該死的小婊子們……你們總得被噁心噁心。
她在那種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笑聲中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封閉式觀察室。
看著胸卡在顯示屏上顯示出來的「限制權限」,一種幾乎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怒像是黑色的荊棘一般從她的心臟中噴湧而出。
卡洛琳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輪椅扶手上的真皮墊子裡頭。
安德烈那個狗屎竟然在她養病期間取消掉了她的高級權限。
曾經對她暢通無阻的眾多實驗室現在牢牢的關上了,除了……
「滴——歡迎你,卡洛琳女士。」
在平板的電子女聲中,金屬大門平滑地打開了。
除了實驗體A137的觀察室。
卡洛琳慢慢地操作著輪椅滑了進去。
當金屬門再一次關上之後,所有的噪音都被隔絕在了外面。
空氣清涼,乾燥。
觀察室裡寂靜一片,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還有,文森。
「嗨,文森。」
棘刺般的尖銳氣息從卡洛琳的身上褪下了,她慢慢地來到了宛若巨大水族箱一般的禁閉器皿前,透過玻璃朝內望去。
她最開始只能看到人造海水的冰冷藍色。
眼淚順著她幹硬,凹凸不平的臉頰滑落,她將額頭靠在了玻璃上,哽咽出聲。
「文森……回答我,文森,至少讓我知道,我還有你……」
在惡意取消了卡洛琳權限並且一點點將她手中的權利剝離出去之後,安德森出於某種陰暗的惡意,他最終將文森留給了卡洛琳。
這是她現在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碰——」
一隻佈滿疣粒的觸手猛得抽在了玻璃的另一邊,將卡洛琳從那種深厚的痛苦中喚醒。
她嚇了一跳,抬起了頭,然後便看到了攻擊失敗的文森。
「哦,文森……」
在看到他的瞬間,卡洛琳泣不成聲。
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人類的模樣了,在卡洛琳修養的這段時間他顯然又進行了變異。
他的下半身變成了如同長蛇一樣的後肢,一層細密的灰色鱗片覆蓋在他的身體的背面和側面,他的腹部和胸口倒是沒有鱗片,裸露的皮膚如同泡漲的浮屍一般慘白,眼睛退化成了兩顆鮮紅的玻璃珠一樣的東西鑲嵌在那張光滑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如同異形一樣的口器有著尖銳的牙齒,在看到卡洛琳之後,口器像是利劍一樣彈出,然後重重地撞擊著玻璃。
看得出來,它對卡洛琳充滿了攻擊性,如果不是有特質的防護玻璃所阻隔,這個時候的卡洛琳早就被他的口器掏空了腦髓。
他那毫無人性,野獸般對她垂涎欲滴的貪婪模樣讓卡洛琳感到一陣噁心。
仁慈的聖母瑪利亞啊,她是那麼的,那麼的深愛著文森‧西弗斯。
卡洛琳抽泣著企圖喚醒文森,要知道,她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他了。
她給他放了一些視屏和幻燈片,關於他們之間的過去的那些,然而文森,編號A137的這隻怪物,依然冥頑不靈地保持著獸性。
他瘋狂地撞擊著玻璃,尖銳的指甲在那上面划來划去,瘋狂的模樣甚至讓卡洛琳有一些暗暗地擔心防護措施的力度。
而就在這個時候,視頻跳轉。
卡洛琳震驚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哦,拜託,卡洛琳,不要拍我,我只是路過!」
「蘭德,這可是文森的生日會。來說兩句吧!」
「我……好吧,生日快樂,文森。」
……
卡洛琳扭過頭,呆呆的看著屏幕上蘭德的臉。那是文森的生日,卡洛琳在他生日前收集了其他人對他的祝福,想要當做一個生日禮物送給他,而蘭德正是其中的一個。卡洛琳本希望這個視頻合集的溫情脈脈能讓文森想起什麼,卻完全忘記了把蘭德的部分抽出來。
在蘭德的聲音響起的瞬間,文森驟然間安靜了下來。
他的臉緊緊地貼在了玻璃上,專注地凝視著屏幕上蘭德的身影。那種溫柔而熱切的模樣一瞬間與他還是人類時候的樣子重疊了起來。
卡洛琳幾乎產生了他已經恢復正常的錯覺……
但是在蘭德的鏡頭結束之後,文森再一次地變成了那隻讓人作嘔的野獸。
只是現在他並沒有跟之前一樣企圖攻擊卡洛琳,相反,他的視線還停留在變換的屏幕上,尾巴重重地撞擊著觀察室的地面,他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低吟,非常急促,像是某種警報,又像是某種催促。
卡洛琳全身冰冷地看著他,顫抖得幾乎無法控制電腦。
過了一會兒之後,為了印證自己心裡的想法,她默默地將蘭德的鏡頭回放了一遍。就跟她想的一樣,蘭德出現之後,文森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了玻璃的另一側,似乎是在按著蘭德的臉。
「蘭……德……」
一陣非常模糊的聲音從他那變形的口腔中滾落出來。
眼淚無法控制地湧出了卡洛琳的眼眶。
「文森‧西弗斯!為什麼你不看看我!為什麼你不看看我?」
她衝到了文森的視線前,用力拍打著玻璃。
「你看看你對我做的事情——你這個混蛋——」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你他媽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為什麼!叫『卡洛琳』,叫我『卡洛琳』!」
文森甚至沒有理會她。
至始至終,他只是在看著卡洛琳身後的屏幕。
蘭德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了,它發出了一陣憤怒而哀傷的聲音,身體的顏色變成了深灰色。
卡洛琳咬了咬牙,她扯過了控制面板,重新播放了蘭德的音像,但是在同時,她猛地按下了面板上的某個鍵。
那是為了制止實驗體的過激行為的控制按鍵,按下它之後隔離室內部會釋放出電流——不至於傷害到實驗體的姓名,卻足夠它們痛苦上好一段時間。
文森在隔離牆的那一面翻滾起來,然後發出了分不出是痛苦還是憤怒的慘叫。
短時間內重複施加的電流讓它的鱗片焦黑綻裂,露出了新鮮的血肉,原本清澈的人造海水變得渾濁起來。
但當蘭德的苦笑的面容的瞬間,它依然會愚蠢地撞擊在隔離牆上,企圖看清楚那個男人的模樣。
卡洛琳聽到自己在哭泣,然而她依然這麼做了。
她重複地播放著蘭德的聲音,蘭德的影像,然後在同時不停地按下那個按鍵。
一遍,又一遍。
Vol 2
「天啊,住手……不……」
蘭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來的。
在噩夢中醒來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陌生的經驗。
但是今天這一次似乎格外可怕一些。
他身體顫抖,背上滿是冷汗,在他用手摀住臉企圖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淚流滿面,像是在夢中嚎啕大哭過一樣。
即使是在已經醒過來的現在,那種黑暗的恐懼和痛苦彷彿依然殘留在他的身上。
「蘭德?」
他的動靜並不小,幾乎是在同時,從門外傳來了芒斯特的聲音。
「我很好……」他對著房門的方向喊道,聲音異常沙啞。
「你聽上去不太好。我可以進來嗎?」
過了一小會兒之後,芒斯特在門外低聲說道。
「我……沒什麼問題,只是一個噩夢而已。不要進來,芒斯特,聽我的話。」
蘭德捋起自己的頭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打開了燈,企圖讓自己從噩夢中的餘韻徹底脫力出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開了燈,這個房間裡似乎也要比以往昏暗很多,很多……
不過蘭德並沒有在意這一點,之前的激動讓他身上散發出了很淡的玫瑰味,蘭德並不希望在這種時候跟芒斯特相處。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準備去浴室沖個澡,那種味道……不管它最終是什麼,在洗澡後似乎會減弱甚至消失。
但是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他便意識到了身體的異樣。
地板變得比他記憶中要軟得多,筆直的浴室門框似乎也有了輕微的變形……他在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走路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情,他的身體搖搖晃晃,關節疼得要命。
他嘗試著走了幾步,但隨後他完全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
他在高燒。
「蘭德?!」
芒斯特不安地呼喚著他。
蘭德咬緊了牙關,強忍住了痛楚的呻吟。
「我……我很好……」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已經意識到了身體的疼痛,他的不適似乎忽然間變得強烈了起來。
有那麼一會兒,蘭德甚至都沒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玫瑰味在變得濃厚,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蘭德現在都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還是很他自己身上真的開始冒出那種詭異的味道來。
芒斯特之前因為那種味道而暈暈乎乎的模樣他還記憶猶新,他並不希望芒斯特再一次因為他而變得行為怪異。
但是世事總不盡如人意。
幾秒鐘後,一股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的劇烈疼痛讓蘭德完全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蘭德——」
房門被撞開了,芒斯特徑直衝了進來。
蘭德被擁入了一個冰冷的,散發著淡淡的水腥味的懷抱。
「芒斯特,你最好離我遠點,我不太對勁……」
蘭德半呻吟道。
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彷彿被地獄之火焚燒。裸露在外面的每一處肌膚都因為高熱而泛出不正常的嫣紅。
如果蘭德還有正常的神智能給自己測量一下體溫的話,他大概會因為那上面的數值驚訝出聲。
要知道,那遠超過一個人類可能擁有的溫度,在達到那個溫度之前,那個人類早就已經因為熱痙攣和一系列的併發症死去了。
蘭德並沒有死——但他確實不好受。
每一次呼吸他都覺得自己化身成為了小說中的魔龍,呼出的不是二氧化碳而是炙熱的火焰,而那火焰讓他的鼻腔疼得要命。
芒斯特那冰冷的皮膚成為了他最後的救贖。
蘭德在它的身上磨蹭著。
玫瑰味變得濃厚而馥郁……芒斯特在聞到那個味道的瞬間,鱗片的顏色就開始加深。它的神智宛若被什麼東西所牽扯,變得迷迷糊糊。
它深深地凝視著懷裡虛弱的蘭德。
想要親吻他的渴望灼燒著它懵懂的靈魂,但是蘭德痛苦的呻吟卻讓它強行拉回了自己的理智。
蘭德生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它應該照顧好他。
芒斯特有一些手足無措,但是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地確定這一點。
它的指甲用力地嵌入了尾部的鱗片縫隙裡,疼痛讓它能勉強保持住神智的清晰。
「蘭德,你到底怎麼了?我該什麼做?」
它輕輕地搖晃著懷裡的男人。
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他的情況就變得比之前更加惡化了。
他的溫度還在上升,此外他的身體出現了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變化。
一些宛若傷口般的痕跡浮現在了他的手臂和背部。
蘭德顫抖著舉起手來,看著自己身體上浮現出來的痕跡,那些痕跡看上去只是一些奇怪的彎彎扭扭,但是卻像是閃電般擊中了蘭德的心。
他的靈魂好像被撕扯成了兩半。
一半還禁錮在身體之中忍受著讓人瘋狂的疼痛,而另一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那裡有一個男孩,他手中有一把薄薄的小刀,對著蘭德露出了惡魔般的笑容。
Vol3
「蘭德,我的兄弟,你會喜歡這個的,這可是藝術。」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了蘭德。
蘭德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冰一樣冷,動彈不得。
他低下了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具年幼的孩子的身體,全身赤裸,鮮紅的血液從他身體上的每一處傷口流瀉出來,宛若給他穿上了一件鮮豔的紅衣服。
眼淚完全無法控制的從他的眼中滴落,疼痛和深厚的恐懼緊緊地摳緊了他的喉嚨。
那個男孩卻像是遇到了極為快樂的節日,笑得露出了牙齒。
他蹲在蘭德的身邊,扯起了他的手臂。
小刀的刀尖刺入了男孩的皮膚。
「背上的部分已經完了,再堅持一下,還有最後一句就快完成了……哦,別哭,等你真的學會欣賞這個你就知道這有多美,血和皮膚是詩歌最好的載體,媽媽說的沒錯……更何況加勃裡埃拉‧米斯特拉爾是我喜歡的作者,主題也跟你的個人非常適合……」「
他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在蘭德的手臂上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刻下了他所喜愛的那首詩。
——那天,邪惡的雙手扼住了你,
星星把你帶出百合花園。
當邪惡的雙手不幸伸進花園,
你的生命正在歡樂之年……
Vol4
在地獄般的兩小時後,他的高熱終於褪下去了。
然而這場忽如其來的高熱帶來了一個蘭德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後遺症,他的皮膚變得像是干燥的玻璃紙一樣,皺皺巴巴的包裹在他的身體上。
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時候,蘭德差點被嚇得哮喘發作。
在努力鎮定下來之後,蘭德強忍著噁心用指甲掀起一片皮膚——發現它們只是死皮。
蘭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嘗試著將那些干燥的皮膚從自己的身體上扯了下來。
這恐怕是他遇到過的最詭異的場景。那些皮膚非常的完整,簡直可以在地上重新拼湊成他肢體的形狀,這讓蘭德產生了一種自己是一條蛻皮的蛇的錯覺。
曾經被刻過詩歌的部位的皮膚上還殘留有很淡的痕跡,一些不完整的彎曲和劃痕。
在將身上大片的褶皺死皮扯下之後,蘭德面無表情地站在浴室的門口,看著瓷磚上淡黃色的人類皮膚。
他的大腦還有一些混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高燒的後遺症?還是某種新型皮膚病?
抬起手,蘭德用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皮膚。
它們摸上去非常地光滑和柔軟……或許是因為現在他的皮膚上一根汗毛都沒有,蘭德總覺得自己的皮膚摸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如果他足夠細心的話,他也許可以察覺到那些細微的部分。
他現在的皮膚上已經沒有毛孔了。
不過之前在疼痛中浮現於他腦海之中的記憶還在擾亂他的思緒,他同時被現在的惶恐和過去殘留的恐懼所困擾著,以至於他很難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體的怪異改變上來。
那些記憶……
那應該是在他被綁架時候發生的事情,與他一同在一起的那個男孩,會在那個」媽媽「的指導下給他注射麻藥,讓他身體無法動彈,卻可以保持清醒。然後他會哼著歌,在蘭德的皮膚表面刻下他喜歡的詩歌。
通常那會是十四行詩。
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精神凌虐。劇烈的疼痛和失血,以及被施加酷刑的恐懼折磨著蘭德。更加可怕的是蘭德的膚質似乎永遠都很難留下疤痕,這讓希望得到」藝術品「的母子兩十分失望,所以在後期他們會刻意污染蘭德的傷口,讓它們潰爛發炎,以期望蘭德的身體上能留下他們的」作品「。
……
蘭德打了一個機靈,記憶的衝擊導致了強烈的噁心感。
他再一次嘔吐了起來。
在晚餐時嚥下的晚餐中,所有的非肉類(沙拉,奶酪以及面包)都被完整地吐了出來,完全沒有消化的痕跡……考慮到沒有任何人會去觀察自己的嘔吐物,也許蘭德沒有發現這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感謝芒斯特的存在,最後是它將全身癱軟的蘭德抱回了床鋪。
它比之前顯得更加憂慮了——但是看上去似乎也比之前要成熟了一些。
「蘭德你還好嗎?」
它說。
蘭德扶著頭,對它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蘭德並沒有說謊。
之前幾乎讓他身在地獄的疼痛和高燒就像是幻覺一樣,他現在感到的是一種軟綿綿的舒適和懶散。
但是與身體的愜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精神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焦慮。
他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浴室裡堆積的那一小團死皮,打了一個冷戰。
冰冷的不安爬上了他的背脊。
他應該去醫院。
蘭德的常識告訴他,可是他的直覺卻在拚命抗拒這個想法。
蘭德可以深刻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但同時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醫院並不可能找到他身體異樣的原因。
不,那甚至都不能說是預感,那是一種肯定,就好像曾經有人告訴過蘭德這一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