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Vol1
這場發生在芒斯特和蘭德之間的矛盾甚至比他們兩者想像得還要來的激烈。
晚上的時候,芒斯特甚至都沒有被容許進入蘭德的房間。那個被放置在蘭德床鋪旁邊的充氣游泳池池(同時也是它在過去幾天睡覺的地方)被蘭德拖出來安放在另外一個閒置的房間裡。
它喜歡的童話故事和繪本被碼得整整齊齊地放在那個充氣游泳池的旁邊。
——在看到自己的新房間之後,芒斯特的抽泣戛然而止,從頭髮絲到尾巴尖徹底的變成了那種石膏一樣的灰白色。
「蘭德?」
它不敢置信地偏過頭看向走廊對面的蘭德,聲音因為之前的哭泣而變得沙啞。
「就像是我說的,你得好好想想你犯的錯誤,芒斯特。」
在接觸到芒斯特那種……讓人無法形容的眼神之後,蘭德簡直可以聽到自己的良心在瘋狂的譴責自己。但是一想到它之前對那個可憐的姑娘做出來的攻擊行為,他便再一次將搖搖欲墜的理智找了回來。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個姑娘之後究竟怎麼樣了,那些血跡證明她傷的不輕。
如果不是羅傑斯的阻攔,蘭德甚至想要直接追進城裡去看看她的情況(當然前提是能夠找到她的話)。
「……」
芒斯特咬著嘴唇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它顯得非常的絕望和痛苦,眼中充盈著淚水。
「蘭德你是為了她要把我趕走嗎?」
它低低地說道。
「不,我並不是要趕你離開,而是希望你認識到你自己——」
「我討厭蘭德。」
芒斯特忽然大聲地打斷了蘭德,淚水不斷地衝刷著它慘白的臉頰,它的顏色變得是如此的暗淡,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墓地裡的石碑。
蘭德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聽著,芒斯特,我的意思是——」
「我再也不要做蘭德的大兔子了!嗚嗚嗚……」
它嚎啕大哭著,猛地衝進了自己的新房間,尾巴重重地甩在了門板上。
那扇門在蘭德鼻子尖前砰然關上。
他舉起手,下意識地就想要敲門,卻在最後關頭停住了。
而他想要說的話,也像是石塊一樣哽在他的喉嚨裡,他猶豫再三,卻終於什麼都沒有說。
「你知道嗎?」
羅傑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他用手指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剛才那一幕,我簡直看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妻……」
「閉嘴,羅傑斯。」
蘭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疲倦地轉了一個身朝著樓下走去,而羅傑斯面帶微笑跟了下去。
蘭德有一些虛弱地將自己陷在了沙發上。
地毯依然是濕漉漉的,芒斯特對這裡的清潔簡直可以說是二次污染,潮濕的空氣混合著清潔劑濃重的人工檸檬味,聞著讓人頭暈腦脹。
一切都是如此的糟糕。
「羅傑斯,我之前在櫥櫃裡看到了馬丁尼……你介意讓我……」
過了一會兒,他睏倦地對羅傑斯說道。
「當然,完全沒問題,我還有幾瓶不錯的波爾森杜松子酒,想要來點嗎?」
羅傑斯張開雙臂,甚至都沒等到蘭德說完便欣然地說道。
他給蘭德弄了一杯馬丁尼已經一杯杜松子。
蘭德將兩杯都吞了下去,以非常粗魯的姿態。
酒精很快就幻化為了冰冷的火焰在他的身體內部燃燒,他的臉頰泛上了一些血色。
「謝謝,羅傑斯。」
他用手捂著臉,低聲說道。
「沒關係,就當成是朋友的善意好了……酒精和時間永遠都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不是嗎?我真希望它能讓你感覺好受一點。」
羅傑斯坐在了茶几上,他又給蘭德倒了一杯,而後者也毫不猶豫,跟之前一樣一口將其吞下。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羅傑斯,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那是一個錯誤。」
「錯誤?」
「芒斯特,它讓我覺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它是那麼的強大和異樣,我不敢想像它如果被公佈在大眾面前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但是像是現在這樣,把它藏在我的周圍,像是控制寵物一樣控制著它……這是不對的,羅傑斯,這真的很不對,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再給我一杯吧。」
他示意地點了點那瓶杜松子酒。
羅傑斯挑了挑眉毛,他伸手將蘭德手邊的杯子拿開了,然後直接將酒瓶塞在了蘭德手中。
「你應該好好想想你和它的未來,站在朋友的立場上,這是我唯一能建議的……」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
「或許,你可以把它送走……」
「不——」蘭德下意識地說道,然後他摀住了自己的頭,「你不明白。」
蘭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酒精打過交道了,最開始是因為貧窮,而之後是因為文森對他健康上的控制。
而這個時候一口氣攝入了兩種不同的酒,讓他一瞬間就被濃重的醉意給打敗了。
他說話的時候有一些不太利索,但是那些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念頭卻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湧了出來。
「羅傑斯……芒斯特是我唯一擁有的了……我看著它一點一點長大,就好像,它的生命是因為我而出現的一樣……它依賴我,它讓我覺得,我是被需要的……」
蘭德從未覺得自己能夠真正的擁有過什麼東西。
包括記憶。
當多年前在車禍現場被找到的時候,他只是一個無措的,沒有任何記憶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
他有一對不錯養父母,但是那也不是屬於他的,在他真正地意識到自己愛他們的時候,那對溫柔的夫妻也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有一個兄弟,文森,他知道那個人愛他,但是……蘭德就是覺得文森那灼熱視線所凝視的,至始至終只是一個名為蘭德‧西弗斯的幻象。那個幻想屬於那個沒有經歷過綁架案,沒有失蹤的蘭德‧西弗斯,而不屬於他。
他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假象之中。
儘管看上去那些美好的事物觸手可及,而蘭德內心卻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些都不屬於他,也沒有任何人是真正地需要他的。
在內心的深處,蘭德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個世界的影子一樣,他從未擁有過什麼,也從未有什麼真的需要他……直到芒斯特出現。
哪怕它是那樣的……
「但是芒斯特是一隻怪物,它需要你,也許,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任何的事情。」羅傑斯給蘭德換了一瓶酒,他凝視著已經快要失去思維能力的蘭德,緩慢地說道。
「噗嗤……」
蘭德忽然傻笑了起來,他朝著羅傑斯舉起了酒瓶。
金色的瓶子在燈光下反射出了斑斕的碎光。
「不,它可能確實是一隻怪物,但是在我的心中……我的心中……芒斯特是珍貴的寶物……它是……光……那種明亮的光,你懂嗎?它點亮了我的生命……它讓我覺得,我也是可以擁有什麼的……」
「擁有什麼?老天!不要告訴我你決定把你剩下的生命跟一隻怪物放在一起,這簡直太不……美觀了。」
羅傑斯的臉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冷漠了起來。「
「我……我就是打算這樣……我需要它,羅傑斯,我恨這一點,但是我承認,我需要它,哪怕它是一隻怪物,哪怕它甚至可能傷害到別人,天啊,我是一個多麼可悲的人類……可是我想要它跟我在一起。」
蘭德忽然哭了起來,他抽噎著,把眼淚抹在肩膀上。
「你醉了,蘭德。」
羅傑斯忽然開口說道。
他伸手想要將蘭德的酒瓶拿回來,但是蘭德一邊哭一邊咯咯傻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跌跌撞撞地躲開了羅傑斯,朝著廚房走去。
「我喜歡你的酒,羅傑斯,我覺得我可以再來點……」
蘭德醉醺醺地說道。
羅傑斯臉色冷淡地撇了撇嘴角,然後追了上去。
「嘿,蘭德,你已經喝醉了。」
他說道,將蘭德手中的瓶子抽了出來。
「把它給我!」
蘭德伸出手在空氣中揮舞著,他的視線一片模糊。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廚房,然而他最後卻撞上了牆邊的裝飾矮櫃。
「砰……」
他的膝蓋傳來一陣劇痛。
而矮櫃的門在撞擊下也打開了。
皮鞋,手錶,皮製公文包,口紅,項鏈……數件雜亂的東西從櫃門中跌落,讓蘭德感到一陣迷惑。
「嘿,我以為這櫃子是裝飾用的……」他低聲嘀咕道,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索著企圖將那些東西弄回去。
「蘭德!別動那些——」
羅傑斯臉色一變,他衝了過去想要擋住蘭德,但是蘭德已經傻笑著抓起了公文包。
「我,我會把這些東西收拾好的,羅傑斯,我很抱……抱歉……」
但是在他把公文包抓起的瞬間,從公文包中跌落出來的筆記本和證件讓場面變得更加雜亂了。
一本駕駛證在地上,照片上的人有著明亮的眼睛,嘴角銜著微笑……而如果你查詢他的社保號的話,你會知道在半個月前這名功勛警官腐爛的屍體在自家公寓中被發現,頸部被細線勒短,死前曾經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他曾經差點抓到羅傑斯的蹤跡,於是羅傑斯最後保留了他的公文包作為自己的戰利品。
實際上,這排櫃子裡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戰利品。
他們有的是曾經追捕過他的秘密部隊成員,有的是權傾一時卻背叛了他的僱主,有的是教導過他殺人技巧的前任殺手……還有,那些參與過莉莉‧梅金森案的高級警官。
羅傑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收集那些小玩意兒,沒當他看著那些屬於他們的貼身用品的時候,他就會感到一種強烈的滿足。好像那些人的靈魂依然被擠壓在著泛著潮濕臭氣的櫃子裡哀嚎一樣。
只是他沒有想到蘭德會在這種時候發現它們。
「這,這是什麼……」
蘭德在羅傑斯來得及阻止之前就已經拿起了那張駕駛證,但是他醉得是如此厲害,以至於眯著眼睛看了很久他卻只看到了一片模糊。
然後,那張駕駛證被羅傑斯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蓋住了。
「蘭德,安靜一點,你真的醉了,你不會想要給我添麻煩的,對嗎。」
羅傑斯對蘭德說道。
跟之前不同,他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又低,又冷,宛若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蘭德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他,片刻之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羅傑斯微笑了起來。
他把那些散落的「戰利品」踢到了一邊,半是挾持半是攙扶地將蘭德扶上了樓,然後把他塞進了他的房間。
蘭德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呆滯地瞪著房頂,喊了一聲「文森」。
羅傑斯站在他的床邊,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股細細的絲線被他從腕部的機關中抽了出來,纏繞在他的指尖上。
……
然後他慢慢地俯下了身。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蘭德忽然開口。
「芒斯特……住手……」
他低聲喊著這個名字,然後睏倦地翻過身,將自己埋在了薄毯中。
羅傑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薄薄的冷汗,然後他抬起了頭。
這間由穀倉改造的房子,就像是我們之前說的一樣,它有一個傾瀉的房頂,可以看到最開始搭建時使用的原木。
而現在,芒斯特蒼白的臉從原木後的黑暗中浮現出來,它看著羅傑斯,紅色的眼睛反射出細小的光芒。
羅傑斯的臉上緩慢的浮現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他舉起手,那一股細細的絲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收了回去。
「抱歉,我可沒有發現你的到來……我記得蘭德說過你的房間在另外一間?」
他對芒斯特說道。
「……」
芒斯特依然沉默。
在之前的打擊中,它身上的顏色讓它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隻氣息陰鬱而可怖的幽靈,可是現在的它卻呈現出一種鮮豔到讓人噁心的亮藍。
「好吧,好吧,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羅傑斯做出了一個做作的哈欠,「我覺得我應該去睡覺了,所以,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他說完,保持著與芒斯特對視的姿態,一步一步後退著,離開了蘭德的房間。
「咔嚓」
門被關上了。
Vol3
沒有什麼醉酒和高熱同時到來更加感到難受的事情了。
蘭德當時正深陷在酒精帶來的深眠之中,但是那股岩漿般的熱流讓他不得不醒來。
當他終於捕捉到那飄渺的清醒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像是離開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是黏稠而灼熱的,他的身體重得驚人,關節在熱度的作用下疼得簡直讓人發瘋。
「該死……」
蘭德蠕動著嘴唇,發出了沙啞到幾乎聽不出來的呻吟。
他不知道這一回高熱會帶給他的身體怎麼樣的異變,哦,不,現在他應該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的腦袋依然有一些混沌,任何思考的過程都像是在泥漿中跋涉。
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種不好的預感。
而在幾分鐘後他在自己的上方看到了芒斯特,他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擔心的事情。
他和芒斯特之間那種難以啟齒的互相吸引!
蘭德打了一個激靈,他咬了自己一口,鮮血讓他打起了一些精神。
「走……開……」
他輕車熟路地拒絕著芒斯特,企圖將它趕出自己的房間。
但是這一次芒斯特卻像是沒有聽到蘭德的話語一樣,它緩緩地從房樑上落了下來,輕盈地壓在了蘭德沉重而散發著熱度的身體上方。
「我不想走開。」
它伸出爪子,捧住了蘭德臉。
「我是……我是蘭德的寶物,我是蘭德的光,所以我要跟蘭德在一起。」
它低聲呢喃道,湊近了蘭德,伸出了長而分叉的細長舌尖,輕輕地舔著他因為高燒而酡紅的臉頰。
「什麼……」
蘭德眨了眨眼睛,他困惑地看著芒斯特,雙手搭在芒斯特的肩膀上。
他想要推開它,但是幾秒鐘後他發現自己實際上正在擁抱著這只冰冷而粘糊糊的怪物。
他的指尖陷到了它的皮膚中。
空氣開始發生變化,一種異常的甘美在他和芒斯特之間漂浮。
蘭德的神志宛若跌入沼澤般一點一點變得混沌,他的身體依然像是石塊那樣沉重,靈魂卻變得輕飄飄的,他的每一次呼氣彷彿都有玫瑰在綻放,在迷濛的視線裡,芒斯特的身體就像是珍珠和寶石一樣散發著微光。
蘭德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指順著它的臉龐滑下,然後在芒斯特的嘴角輕輕停留。
芒斯特的舌頭捲住了他的手指。
「怦怦……怦怦……」
這一刻,蘭德和芒斯特的心臟好像有了共鳴。
他可以聽到那種強烈的節奏,與他血脈中的悸動合成了奏鳴。
「別……這樣……芒斯特……走開……」
蘭德鼓起最後的一點理智,艱難地做出垂死掙扎。
但是芒斯特卻搖了搖頭。
「我需要蘭德。」
它對蘭德說。
「我是屬於蘭德的。」
它的尾巴纏繞著蘭德的身體。
「我想要與蘭德永遠在一起……」
蘭德的身體在荷爾蒙的作用下繃直,他甚至沒有辦法說話,整個房間裡只有他粗重到極點的喘息。
熱度簡直快要把他的腦漿變成一鍋稠粥,他覺得自己身體的每一粒細胞都在渴求著芒斯特。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當芒斯特對他說出那段話之後,他覺得自己身體裡的某些東西被徹底地擊打成了碎片。
芒斯特摸索著將嘴唇貼了過來,它在蘭德耳邊笨拙而結結巴巴地懇求著。
「親吻我好嗎?蘭德……拜託……親吻我……」
……
……
……那黑暗而黏稠的沼澤淹沒了蘭德。
蘭德微微偏頭,他張開了嘴,含住了芒斯特的舌尖,然後貼了上去。
他的手臂在芒斯特寬厚的頸後收緊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深深的,甘美到極點的甜吻。
蘭德在這之前從未以這樣的方式親吻一個人……
他的身體幾乎是在親吻的瞬間,完全的陷入到了某種狀況中去。
同時,有什麼東西通過這個吻進入到了蘭德的身體裡……或者說,靈魂裡。
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輕飄飄的靈魂在這一瞬間變得豐滿而充盈了起來。
缺口被填滿了。
一種強烈的慾望充斥在蘭德的身體裡,在他意識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與芒斯特肢體糾纏,而他的喉嚨裡正迴響著這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聲音。
它沒有節奏,更加沒有任何的歌詞,只是一聲又一聲綿長的低吟……
而芒斯特也在吟唱。
它和蘭德的聲音交織在了一起。
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變成了透明的,在蘭德能夠感知到的這個世界裡,只剩下了芒斯特和他自己。
心跳的律動,靈魂的共振,身體的共鳴……他們是那樣緊密地鏈接在了一起。
然後——
「砰……」
芒斯特忽然摔在了地上。
那種好像是夢幻般的鏈接被瞬間打斷。
「芒斯特?」
蘭德掙紮著爬了起來,他驚恐地看到芒斯特好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在地上痙攣著滾動。
痛苦的尖嘯從它的身體裡擠壓出來。
在鱗片和鱗片之間,湧出了藍色的血液。
「天啊,芒斯特……」
蘭德撲了過去,他的身體依然十分虛弱,以至於他只能勉強的在地上摸索著,爬向芒斯特。
在他抱住芒斯特的頭部的瞬間,它的身體如同斷電的機械一般忽然靜止不動並且癱軟了下來。
但是它的眼睛卻睜得比以往都要大,瞳孔放大。
它轉動著眼珠,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蘭德蒼白的臉。
蘭德的嘴唇囁嚅著,他困惑,驚恐,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這一刻的芒斯特讓他感到有一些不對勁。
它在這一刻的表情和視線是如此的怪異,讓他感到一種怪異的熟悉。
「蘭德……」
芒斯特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呼喚,眼眶中緩緩地湧出了一線鮮血。
「蘭德。」
它重複了一遍,雙手顫抖著企圖舉起來,但是在接觸到蘭德臉頰之前,就重重地跌了下去。
它暈厥了過去。
Vol4
「發生了什麼?」
「緊急狀況代號β96-31……」
「實驗體A417的精神波有異常增長……」
一陣尖銳的警告聲在白光中的實驗室內盤旋。
西蒙衣冠不整地撞開了門衝了進來。
他震驚地看到了在觀測窗的另一邊那具顫抖痙攣的身體,文森‧西弗斯的長發……或者說觸鬚黏著在堅硬的培養皿內部,而本應無堅不摧的培養皿材料表面已經逐漸出現出了龜裂。
「上帝……這不可能……」
他忍不住喃喃出聲。
「西蒙博士!」
這個時候助手的尖叫讓他猛的回過了神。
那名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指著儀表盤上一道紅線哆嗦著站了起來。
「請過來看看這個……儀表出了問題……我想……」
在屏幕上的那道痕跡在最開始的時候以四十五度左右的角度攀升,但是最後角度卻越來越大,直到徹底與縱軸平行,形成了一道豎在屏幕上筆直攀升的直線。
西蒙衝了過去,他的手指飛快的敲打著按鍵,調出了後台數值進行估測。
片刻之後,他顫抖著開口。
「不,不是故障……它只是在進行精神潮湧……天啊,他媽的它竟然可以做到這個……」
隨後西蒙直接奔向了牆邊,在那裡有一個被漆成黑色和黃色相間的箱子。
他用安全斧直接砍開了它,然後一把按下了箱子中間的鮮紅按鈕。
「西蒙博士,你沒有權限——」
研究助手倒退了好幾步尖叫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響徹天際的警報聲在整個深白生物科技內部迴蕩起來。
「我們得在它讓所有實驗體暴動起來之前搞定這事兒……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西蒙拍了拍手,回到了儀器面前。
他回過頭,對著那個已經被嚇壞的年輕人,沙啞地說道。
……
……
……
在隔離牆的另一面,一雙鮮紅的眼睛猛地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