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孤城主
五月,春意盎然的季節,可北島孤城卻冷的像二月寒風,樹枝上才剛剛長出嫩芽,似乎還有剛剛融化的積雪。
“周道長,您請回吧!我們城主是不會見您的!”兩個童子站在城門外畢恭畢敬地鞠著躬。
周道長還是帶著笑,上前拉起一位童子的手攥在手心裡,“兩位小兄弟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孤城主。”
那童子看著周道長和藹的笑容有些猶豫,軟下聲來,“周道長,不是我們不通融,是我們城主的脾氣您也知道,十年來城主一直信守當年的約定,他若是不想見,就是大羅神仙來他也不會見啊!”
“這……”周道長皺著眉最後只得歎了口氣無奈地轉身離開了。
北島孤城主屋內,東陽白鳳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手中的書,“所以呢?該不會你也是來請我出城的吧?”
“怎麼會?”坐在他對面的人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桌案上放著一把摺扇,扇尾還掛著一顆純黑的墨玉。
“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太無聊了,來給你解悶的。”花梅令說的面不改色,卻唯獨沒有抬頭。
這已經不是這幾日來的第一次了,花梅令在北島孤城小住的這幾日一直如此。東陽白鳳覺得有趣,他可沒見過花梅令會有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時候,這傢伙每次來都一副恨不得貼在他身上的樣子,可這次卻連目光交匯都少得可憐。
“那你是來拿雪域活泉的?”東陽白鳳調笑地問。花梅令一直有派人來拿雪域活泉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左右花梅令陪了他這麼多年,區區幾舀水他還是給得起的。
可東陽白鳳沒想到的是他不過是隨便這麼一問就碰了花梅令不知哪根弦,一向涵養極好的花莊主竟然陰陽怪氣了起來,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雪域活泉?那是什麼東西?本莊主怎麼沒聽說過?”
東陽白鳳被他說的一愣,抿著嘴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那當初跑來跟我要雪域活泉的人是誰啊?
當然東陽白鳳很聰明地沒說出來,他想了想決定轉移一下話題,“對了,這次怎麼沒聽你提那個神刃?”
花梅令的臉頓時給氣綠了,顯然東陽白鳳這話題轉的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他展開扇子掩住唇,明明眼睛是在笑可一張嘴卻已經開始磨牙了。
“八成死了吧!畢竟這麼多人都沒查到他的消息。”
東陽白鳳這會算是知道了,花梅令不開的壺實在是太多了,比起應該提哪壺他最好還是哪壺都不提。於是他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兩人沉默了許久,花梅令突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扇子,“我出去走走。”
“好。”東陽白鳳很開心要送走了這位渾身陰霾的大少爺。
白帝山之巔,孟三千看著站在山崖邊的人走了過去,“我剛收到消息,花梅令現在在北島孤城。”
面前的人微微偏了偏頭,冷聲道,“告訴我這個做什麼?”
“哦?”孟三千把玩著手中的翡翠酒杯,山上風大,他便披了一件白色大氅,前襟卻全部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他眯起眼睛觀察著浮堯的一舉一動,眼中盡是算計的光芒,“我以為你會很關心,畢竟……北島孤城主東陽白鳳,算是花梅令的老相好吧!”
浮堯的面容冷了下來,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揚州湖畔緊閉的木門,只是他並沒有動,孟三千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說起來,武林盟的人似乎是想請東陽白鳳出城對付你呢!這可真是麻煩,麻煩了,我可一點都不想和北島孤城作對。”孟三千笑眯眯地搖了搖酒杯一副相當煩擾的樣子。
浮堯這次轉過身朝他走來,孟三千正在揣測他的想法就見浮堯一側身從他身旁走來過去,“哼,我可沒從你的聲音中聽出一點的麻煩。”
白衣飄飄,浮堯已經走遠了,而那個方向儼然是下山的路。
孟三千笑眯眯地一攤手,將酒杯放在侍從端的盤子上。那侍衛微微一鞠躬問道,“教主,您這麼做不怕花莊主他……”
“有什麼好怕的?”孟三千垂下眼瞼,緊了緊衣領,“花梅令在江湖樹敵無數,但能好好的活到現在自然有他的辦法,還不至於被一個浮堯弄死。至於他們的感情……呵呵,劍宗神刃,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還鬥得過我?”
“是……是。”那人連忙低下頭。
“就讓他們再溫存幾日吧!不過你最好不要超過我的忍耐限度,花梅令。”孟三千笑著拿起那翡翠杯,說到最後突然施力捏的粉碎。
花梅令近來心情都不好,一想到自己被人上了就翻身變成了刺蝟。山莊裡那些男寵還是輪流地往他身上粘,可花梅令卻一看見他們就腰疼,順便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人好不容易克服心中的不適將小桃壓在了榻上,明明就差一步了,可手剛摸到那個地方就想起那日浮堯突然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嚇得他一鬆手抬腳就把小桃踹到了地上。
聽到小桃“哎喲”一聲花梅令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頓時更是心煩意亂,怒吼了一聲,“拖出去!”
可憐的小桃不到十天就被人拖出去兩次,而這一次連衣服都沒穿。
花梅令痛苦的是他失去了做上面那個的本領,他現在只要一做到那一步就整個人都進入了戒備狀態,整個人機警的跟個受了驚嚇的兔子似的。一連十幾天,花梅令看著莊裡活蹦亂跳的男寵甚至開始陰暗地思考自己和他們有什麼區別這種事了。
當第三個男寵被花梅令從床上踹下去以後,梅令山莊上下便開始謠傳,莊主不行了。
花梅令一聽更是氣的直咧嘴,一直溫文爾雅地笑容愣是變了形,帶了幾分猙獰,最後他乾脆一撒手跑來找東陽白鳳玩。可誰知,這人是見到了,可他一想到自己被別人給上了就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東陽白鳳。
真是丟人!沒有比這更丟人的了!向來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花莊主竟然已經禁欲半個月了!花梅令現在走在大街上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忍住罵人的衝動,花梅令出了城門,白撫沉默的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知雀都不叫,仿佛他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這邊走出城門沒多遠花梅令便感覺到有人來了,他想可能是周道長去而複返,於是正無處發洩的花莊主決定屈尊等一會。
可如果他知道來的人是誰,他絕對不會在這裡多呆片刻。
一雙黑色的靴子落在地上,花梅令瞬間眯起了眼睛,攥著扇子的手一緊。他看了看距他只有十幾米的浮堯,還是那麼冰冷而絕美的樣子,可偏偏意外地讓人火大!
浮堯看著對面的花梅令,十餘日不見他似乎便的鮮活了許多?至少那雙眼睛不像以前那樣虛情假意,似乎還帶了些隱隱的怒氣,但浮堯覺得他這個樣子意外的很讓人舒坦。
介於上次的經驗,浮堯決定這次溫柔一些,於是他閉著嘴等花梅令先開口。
花梅令看了他半響,忽的笑了,帶著幾分譏諷開口問道,“神刃來這裡做什麼?”
“找……”
“哦,我知道了。”浮堯才說了一個字就被花梅令打斷了,他展開扇子搖了搖,“神刃是從孟三千那裡聽說了,然後來拿雪域活泉的吧?算算日子的確近了。”
浮堯聞音皺起了眉。
“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才幾日,神刃就已經學會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了,所以呢?你是來殺白鳳的?”花梅令繼續道。
浮堯聞音,眉毛皺的更緊了。他不知道花梅令在說什麼,雪域活泉他倒是知道,但已經被他喝光了啊!他只是聽孟三千說花梅令在這裡,於是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想來見他而已。
那日一別,花梅令的樣子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裡,總是忍不住去想。 他不知道這種陌生的感情是什麼,但他不討厭,因為每次想起花梅令就像有一股暖流,連手指都忍不住想要攥緊什麼。
所以當他聽見“老相好”這幾個字時竟真的動了殺念。他的確殺過一些人,也從不覺得草芥人命有什麼不對,但他從不是一個毫無理由就濫殺無辜的人。可如果牽扯到了花梅令,他願意不過多思考。
於是浮堯想了想開口道,“是。”
“呵……”花梅令頓時就笑了,很漂亮,陽光下閃亮著一口小白牙,可浮堯卻完全開心不起來,他忽然覺得哪裡錯了。
“我倒還真以為神刃在洞中不食人間煙火了這麼多年,定是不諳世事,不通心計,可如今看來真真假假倒是我小瞧你了!”
錯了錯了,一定是哪裡錯了。浮堯看著花梅令那譏諷的笑容直覺有什麼地方錯了,可他不知道哪裡,更不知道要從何說起。於是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花梅令的手腕,手腕處帶的軟鐵護腕硬的有些咯手。
“跟我走。”浮堯說完拉著花梅令便要走。
“放開我!”花梅令大喊一聲白撫便出了手,四條白綾分別纏上他的四肢,在遠處彙聚到一起攥在白撫的手中。
“神刃。”這是白撫第一次對浮堯說話,“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得手。”
浮堯皺起眉,他不懂為什麼他只是想和花梅令說幾句話卻一個兩個都跑來阻止他。
已經夠了,完全不耐煩了。浮堯鬆開手一拔劍,左手的袖子中露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上來便使用了全力。
白撫不敢怠慢,攥著白綾淩空一個翻身,腳搭在浮堯的肩膀上落在了他的身後,同時兩道白綾直沖浮堯而去如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腰。
浮堯最討厭的便是這種纏人的武器,索性反手抓住白綾一個瞬步躥到了白撫面前。白撫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眼看見一柄劍尖離自己胸膛只餘幾寸。
“嗖!”一個東西突然飛了過來,浮堯動作迅速地向後躍了幾步,而就在他剛剛站的地方有七枚飛鏢深深地嵌入地面。
七枚,還真是氣急了啊……
浮堯冷聲道,“什麼人!”
“夠了!”花梅令終於看不下去了,他雙手抱肩走到浮堯身旁冷冷地看向浮堯,“你還真想殺了他不成?去哪我跟你走就是了!”
白撫聞言頓時跪在了地上,都是他的無能莊主才要受此侮辱。
花梅令看了眼白撫,平息了下心情緩聲道,“與你無關。”說完自顧自地走了,浮堯見狀也不再管他收起劍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走出去很遠白撫還是跪在地上,一個人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在意。”
白撫頓時提高了音量,“還不快去跟著莊主?!”
黑煞一愣,慢慢收回手苦笑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