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中才正濃
儘管梅令山莊聚集天下各地的情報,但也有他們無論如何也調查不出來的事,其中一項便是孟三千與戰天下之間的恩怨。
孟三千的身世十分簡單,其父孟別柳,是個逍遙劍客,住在白帝山之巔。那時的白帝教還只是一個亦正亦邪的小幫派,與中原鮮少來往。其母是個普通的舞女,生下他時難產而亡。
孟別柳深愛他的妻子,其妻死後不久便閉關不出,對兒子也從不理睬,而孟三千是被白帝教的弟子拉扯大的。孟三千十三歲便接管了白帝教,下令撬開孟別柳閉關的山洞大門,卻只看見了一堆白骨。
那之後白帝教便開始為非作歹,直到現在已然成為了第一魔教。花梅令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便是孟別柳的死與戰天下有關,可他查來查去,這兩個人卻幾乎是素未謀面,就更別提什麼仇怨了。
但花梅令跟孟三千相處這麼久,他很清楚孟三千恨戰天下已然恨到了一種無法自拔的境界,甚至每次只要提起這三個字,他便忍不住激動起來。
花梅令百思不得其解,可就在他在機密庫裡查有關當年的資料時又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孟三千被抓住了。
劍宗將浮堯接回去不久便組織了第二次奇襲,他們暗中打探到了孟三千的所藏之地,也沒有通知其他門派,憑靠浮堯的武藝便把孟三千抓到了手。
“莊主,這是劍宗送來的請帖,邀請江湖人士一同探討孟三千的處決辦法。”白撫將一張請柬遞過來。
花梅令看了一眼冷哼一聲,“他還真是迫不及待!”不過劍宗宗主好大喜功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反倒是……“孟三千又在玩什麼花樣?”
“莊主懷疑孟三千是故意的?”白撫問。
“那是當然!”花梅令有些生氣,甩開扇子搖的嘩嘩響,“浮堯就是武功再高強,孟三千好歹也是個不死魔頭,連著兩次被抓住,你不覺得蹊蹺嗎?”
“可他到底想做什麼?這麼明顯,莊主能想到自然也有別人能想到。”
“我急就急在這。”花梅令邊說便換衣服叫人備馬,孟三千這次的戲做的毫無顧忌,似乎絲毫都不怕被人看出來,這麼信誓旦旦簡直讓人毛骨悚然。花梅令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孟三千在算計浮堯,而且算計的明目張膽。
花梅令收到消息就往劍宗趕,結果足足比這次英雄大會的時間提前了兩天。曹望舒難得好聲好氣的來迎接,“花莊主來的還真是早。”
花梅令想了想說:“惦念神刃的病情,正好收到劍宗的請帖便提早來了幾日。”
曹望舒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奇怪了起來,不知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吞進了肚子裡。他這副表情實在是難得,看的花梅令一顆心都放鬆了下來笑盈盈地問道,“那神刃呢?”
曹望舒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了,最後才說了句,“在地牢。”
花梅令不是第一次來劍宗地牢了,也不是第一次看見浮堯被曹望舒差遣來看守。遠遠地看見浮堯站在地牢門口花梅令只覺得好笑,這曹望舒還真當自己養了條不會咬人的狗啊?據他觀察,浮堯雖然心思簡單但絕對還沒“善”到人人差遣的地步,將來若是發起威來,只求曹望舒不會死的太慘。
“喲,許久不見。”花梅令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又笑盈盈地湊到浮堯的面前低聲道,“這場景還真分外熟悉。”
“你來做什麼?”浮堯只是低頭掃了他一眼,一席白衣讓他穿的清冽非凡,恍若天上仙子。
“自然是英雄大會,不過在那之前,我想見見孟三千。”花梅令很直白地說了出來,他來這麼早確實是為了見孟三千,不過來之前並沒想到會用這種方法。
浮堯看了他好一會才道,“好。”說完轉身便進了地牢,地牢和上次看到的一樣,甚至孟三千還是被關在上次的牢房中,坐在同一堆草垛上。
浮堯帶他走過去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掃了孟三千一眼便靠到了對面的石壁上閉上了眼睛,顯然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孟教主今年還真是命犯太歲,沒想到就過了這麼幾日就又在地牢裡見著你了。”花梅令先開了口。
孟三千轉了轉眼睛便喜笑顏開地走過來道,“你擔心我?”
這話說的真是讓花梅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很快他便注意到孟三千挑釁地看了看他身後的浮堯,好在浮堯閉著眼睛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幼稚!花梅令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忽略掉孟三千那春意盎然的表情繼續說:“孟教主混跡江湖這麼多年,我還是今日才知道竟然能這麼容易便被人抓住。”
這話已是充滿了提示,可花梅令側目卻發現身後的浮堯還是閉著眼睛不為所動,若不是他是站著的,花梅令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孟三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為了能再見莊主一面,本教也是犧牲很大啊!”
目的沒達到反而被人調戲了一番,花梅令有些惱羞成怒氣道,“孟教主真是撒謊都不眨眼!前幾日是誰派人把我劫到湖心亭的?”
“花莊主不說本教還忘了,那還真是個美好的夜晚呢……”
“你!”花梅令正欲反駁卻突然被人抓住手往外拉。
“走!”浮堯只說了一個字便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出洞外,“時間到了,你回去吧!”
劍宗地牢還有時間限制?!花梅令難得把眼睛都瞪圓了,看上去有些呆,浮堯隱約勾起嘴角道,“走吧!”
花梅令被浮堯這難得一見的笑容迷的七葷八素,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帶著白撫走了,直到回到房間才恍然想起來,今天這探監算是個什麼事啊!
花梅令走後浮堯又進了地牢冷冷地對孟三千說道,“別去招惹他!別忘了我們的交易。”
“自然。”孟三千笑的深,眼中卻精光一閃。
兩日後英雄大會,武林各派又聚到了劍宗來,這次再沒給孟三千機會當眾便拉出來砍了腦袋。手起刀落花梅令看著那具屍體皺緊了眉,真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孟三千會就這麼死了。
當晚,各門各派在劍宗舉行慶功會。興風作惡多年的孟三千終於死了,而這英雄的名號還落在了劍宗的頭上,曹望舒顯然很高興一連喝了好幾杯。
花梅令坐在角落裡一邊喝著酒一邊觀察著動靜,他實在有些拿捏不准孟三千這次這麼配合的原因。
此時,曹望舒從椅子上站起來已然喝的醉醺醺的了,他走到浮堯面前舉杯道,“神刃,這杯是我敬您的!此次能成功除了孟三千,我劍宗神刃才是功不可沒!多謝老祖宗!”
他這話說的誠心誠意,在場的其他門派也跟著起哄,浮堯掃了他一眼也沒有跟他乾杯拿起酒杯便喝了下去。
曹望舒正在興頭上,也不覺得尷尬,他喝了酒轉身對這滿屋子的人高聲道,“既然孟三千也除了,我決定三日後送先祖回洞,希望各位能在劍宗在小住幾日,一齊送先祖歸山!”
“好!”
“沒問題!”人群一陣起哄聲,花梅令聞言卻是皺了皺眉,正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我有說過我要回去嗎?”此話用了幾分內力,一時整個屋子不知爆裂了多少酒杯,只有少數武功高強的人用內力壓下才使得杯子免於粉身碎骨的厄運。
大堂霎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聲源望去。 只見浮堯坐在人群中連動都沒動,他身旁還坐著戰天下,可他卻似一點壓力也沒有。
“您……說什麼?”曹望舒有些不確定地低聲問道。
浮堯聞言忽然冷冷地掃過去,那目光真算得上是冷血無情,就像是有什麼一直以來束縛著他的枷鎖突然斷裂了一般,露出了本來那殘暴的性子。
他慢悠悠地站起來道,“曹望舒。”
“在。”曹望舒第一次被這人直呼其名,竟驚嚇的忍不住應了聲,眼前的神刃與那個平時任他差遣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你告訴我這天下武功第一的人是誰?”
“自然……自然非神刃莫屬。”
“我既能君臨天下,為什麼要回到洞中繼續過那種衣不蔽體、食無下嚥、暗無天日的生活?”浮堯說著一步步朝曹望舒逼近,曹望舒被他嚇的不輕,哆哆嗦嗦地道,“這……這是老祖宗的規矩!”
“呵!”浮堯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其父尚可殺,祖宗奈我何!”
曹望舒頓時嚇得跌坐在了地上,高呼道,“來人!來人啊!”
但話未喊完只見劍光一閃,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聽不見曹望舒的聲音了,站得近的甚至被噴了一身的鮮血,而曹望舒已經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了。
眾人紛紛拔劍,一時間屋內充滿了拔劍聲,浮堯卻不以為然開口道,“幫你們抓住孟三千已是我作為劍宗神刃,為歷代終生未見過日出的先祖獻上的最後的誠意了!”
“浮堯。”戰天下開了口,真難得這種時候他也能沉得住聲音,“你以為僅憑你一人之力,殺了曹望舒還能平安無恙的離開這裡嗎?”
戰天下的聲音就像一隻獸中之王,事實上他說這話時也僅僅只是動了動他那僅存的左眼。
浮堯輕蔑地哼了一聲,幾乎是同時門外突然出現一群白衣弟子,一白面書生樣子的人從人群中走出來,笑靨如星,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了,因為那人正是剛剛被處決的孟三千。
看著門外的孟三千花梅令低笑一聲終於明白了,孟三千笑的輕佻,他朝浮堯一鞠躬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期待今後與神刃的合作。”
浮堯也不理他逕自向前走,真真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戰天下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幕,他很清楚屋外已經被白帝教的人團團圍住了,今日的確不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
但他還是緊盯著浮堯的後背說了一句,“你以為天下真的有你想的自由嗎?”
浮堯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半響才道,“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便不會停止。”
說罷毅然決然地走向了白帝教的人群中,孟三千笑的像只偷了香的黃鼠狼,目光隔著人群遙遙落在花梅令身上,那揚起的嘴角就像一隻耀武揚威的旗子。
花梅令看著他忽然笑了,笑的如沐春風。
這樣才有看頭啊!浮堯,你總算沒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