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結局篇︰我不願讓你一個人（6）

　　卡卡只感覺到肚子上痛了兩下，然後就感覺不到後面的痛了。

　　大腿內側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往下滑，那種感覺很恐怖。

　　卡卡腦袋裡首先是一片空白，然後就只剩一句話

　　金思城，對不起，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她也不知道秦姌到底打了自己幾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就是感覺整個人都在空中飄，完全找不到著地的感覺。

　　再後來，好像有人來了，很多人。

　　門被衝開，腳步聲很亂。

　　有一股氣息她很熟悉，跌入那個懷抱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滾燙的溫度，「金思城……」

　　她看不見，但是她知道這個人一定是金思城！

　　金思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本來就高燒，現在又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有她身後的容遲和爺爺，他也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秦非同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們先走。」

　　秦姌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哥哥，還有那滿屋子的警察：「秦非同，你瘋了是不是？你居然叫警察來抓你的親妹妹！」

　　其實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知道金思城發高燒了，她找的地方也很隱蔽，不會那麼容易被找到的。

　　但是她沒想到，最後自己竟然栽在了自己的親哥哥手上！

　　秦非同眼底閃過一抹無奈，走過去對秦說：「秦姌，你還想再錯下去嗎？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麼？！」

　　秦姌大笑，「我做了什麼？我會不知道我自己做了什麼嗎？你以為我還能回頭嗎？哥，我殺人了，今天要是警察把我帶走的話，我會死的，我會死的啊！」

　　秦非同薄唇緊抿，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秦姌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散去，抬起手，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的頭，「哥，放我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秦姌！」

　　秦非同臉色沉了下去，這些天他都不在這裡，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妹妹到底做了什麼，等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都不敢回想，自己剛進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看到的畫面有多可怕。

　　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什麼血腥的場面沒有見過，可是那一刻就是覺得頭暈目眩，無法支撐住。

　　「哥，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我走，二是讓我死在你面前！」

　　秦非同的臉色比剛剛還要難看，冷聲，一字一句：「秦姌，你現在也只有兩個選擇，一、自己跟警察走；二、讓警察強行帶你走。你沒有其他選擇。」

　　秦姌看了看滿屋子的警察，知道如果秦非同不幫自己的話，自己肯定是走不出這間屋子的。

　　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了，那個人不論秦非同多愛，最後他都沒有得到啊！

　　而且，自己是他的親妹妹，為什麼他會如此對自己？

　　「哥，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幫他們呢？他們和你是一家人嗎？你幫了他們，到底能有什麼好處？」秦姌目光有些困惑，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問得很輕。

　　秦非同靜默了好一會兒，而後才緩緩說：「秦姌，到現在你還看不明白，我不是在幫思城他們，我是在幫你！」

　　「那你為什麼不放我走！」

　　「今天放你走了，你以為你就能安穩一輩子嗎？你做了這麼多，金家會放過你？容家會放過你？他們兩家的人會追你到天涯海角！你就算今天走得了，往後也沒有一天能好好過日子，你明白嗎？」

　　秦姌愣了一下，在看到警察來的時候，她的確只想著怎麼才能逃走，沒有想那麼多。

　　她忘了自己對容遲開了一槍，她也忘了自己對卡卡做得那些事。

　　容家、金家……

　　兩家聯手，她必死無疑！

　　就算秦非同現在幫著自己，就算日後也幫著自己，但是一個秦家是抵不過金家和容家的。

　　秦姌在秦非同說完之後，腦子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秦非同抓住自己妹妹的雙手，鄭重地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你我都一樣。」

　　秦姌目光變得呆滯，手裡的槍緩緩地掉在了地上。

　　有警察上前來，帶走了她。

　　秦非同在最後的時候拉住一個人，問了句：「我妹妹，會得到什麼懲罰？」

　　那個警察欲言又止，後來就說了一句：「秦少爺，非常感謝你的配合，秦小姐的懲罰，還要等法官來定奪。」

　　其實秦非同心裡很清楚，自己的妹妹會得到什麼下場，就是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太過殘忍，居然真的能對自己的妹妹這樣！

　　如果他不帶金思城來這裡，金思城是不可能那麼快找到的。

　　秦姌有足夠的時間做完自己想做的是，然後遠走高飛。

　　也許她以後的生活會和他說的一樣，每天都陷入被金家的人和容家的人追殺之中，但是也許她足夠幸運，可是躲過呢？

　　可是，可是……

　　秦非同更加清楚，秦姌躲不過的。

　　她對容遲開的那一槍，她打在卡卡身上的那幾下，金思城會加倍地還回去。

　　所以，你懂了嗎？被警察帶走，才是你最好的結果。

　　回去的路上，卡卡痛得整個人都抽搐，半昏迷半清醒之間，抓著金思城的手一遍遍地道歉：「金思城，對不起，金思城，對不起……」

　　金思城渾身滾燙，嗓子眼像是要冒煙似的，可是懷裡的人渾身是血，痛成這樣還在說著讓他心痛的話，他開不了口了。

　　真怕自己會哭出來。

　　可是他不知道，卡卡得不到他的回應，心裡只會更害怕，更覺得不安，「金思城，金思城……」

　　「金思城，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金思城，對不起……」

　　她都不敢叫阿城，那樣親密的稱呼，只怕自己叫了心裡會更痛！

　　金思城抱著她，摸著她臉頰的手心也是燙人的，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哽咽而沙啞地道：「不要再說了，和你沒關係。」

　　是我把你帶入了這場局裡，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而你卻在和我說著對不起，千尋，你是想讓我心痛到死掉嗎？

　　「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金思城，你罵我幾句好不好？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她開始大哭，整個人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渾身都在疼，小腹的疼已經不算什麼了。

　　漸漸的，她感覺到臉上有眼淚砸下來，但是不是她的。

　　是……金思城的。

　　她一下子止住了哭聲，抬手去摸金思城的臉，他卻別過了頭。

　　「阿、阿城……」

　　「嗯，我在。」

　　「你哭了？」

　　沉默。

　　金思城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才抱著她，輕聲地說：「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那麼糊塗，把那麼美好的你帶到這個局裡來，如果我沒有利用你，沒有欺騙你，現在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最不好的那個人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爺爺，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那麼沒用地倒下了，所以是我不好，該自責的那個人，是我啊，是我……小遲做的那些事，原本都是應該我做的，而我卻讓他為我犧牲，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去面對他的家人，怎麼面對我自己。」

　　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卡卡根本說不上話來，只能靜靜地聽著。

　　看不見你的容顏，也知道你此刻痛得不能自已。

　　「最該死的是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應該想到的，你那麼好，那麼乖，一定會偷偷回來陪著我的，我明明想到了，卻一次次否定，所以安排的不完善，才讓你變成這樣，是我該死，是我不好。」

　　向來囂張跋扈的金家二少爺，第一次對一個人，說這麼長的話，如此低聲下氣，一遍遍地否定自己。

　　身邊有多少人離開，就說明你有多少不足。

　　身邊有多少人在痛，就說明你有多少失敗。

　　金思城將自己的臉埋入卡卡的肩窩裡，死死咬著唇。

　　他在忍，可是卡卡還是感覺到了眼淚流入自己的脖子。

　　金思城，我們一起痛。

　　五天後。

　　金思城的高燒已經退了，但是卡卡卻還沒有醒過來。

　　從那天入院之後，她就徹底陷入了昏迷。

　　紅塵裡有太多她無法面對的事，太多的壓力讓她不得不選擇了永遠沉寂。

　　金思城把秦姌說的話帶給了她，但是床上的人聽了，依舊沒有反應。

　　秦姌說：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可憐最可悲的那個人，在獄裡待了幾天，安靜了幾天之後，才恍然大悟。是，她不可憐，她從小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長大，後來有金連城，再後來有金思城，可憐的那個人，是卡卡。

　　她想安安靜靜過一生，卻被他們這些惡人，無端捲入了這場戰爭。

　　所有人的結局，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一步一步走來，和任何人都無關。

　　她走到如今這一步，是因為自尊心和佔有慾在作祟。

　　容遲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明白的太晚，守護得太深沉。

　　而老爺子走到這一步，是自然規律，生老病死，無人能違抗。

　　金思城走到這一步，是因為他錯過，需要往後的一生來彌補。

　　最後是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