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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頭兵紀事》第82章
☆、第82章

三年後

 三年前,因為三羊鎮大營的一個小小夥頭兵,大元國掀起了一場關於軍律禁令是否更改的爭論,起因是這名叫顧小滿的小夥頭兵,與三羊鎮大營千總寇鎮成親,按照舊例,這小夥頭兵在成親後,就該除去軍籍,做回尋常百姓,誰知小夥頭兵不服氣,認為大元律從未明言禁止軍隊將士之間不得成親,他以此為據,不願退除軍籍。

 顧小滿不願退除軍籍,做為他的男人和首領,寇鎮就是想要責罰他,也不知該依照軍律哪一條,不得已,他將此事上報至定北將軍處,定北將軍想,他們行伍出身的,上至將領下至士兵,全都依律行事,按說顧小滿也沒犯律,只是這事有舊例在前,總不能因顧小滿是寇鎮的正君就特殊對待,一時,定北將軍也犯了難。

 定北將軍思來想去,這事要有個定奪,只能改軍律,只是他們大元國一百三十一條軍律,自開國皇帝定制以來延用至今,就是定北將軍也不能胡亂更改,他將此事送往兵部,兵部裡有人支持更改軍律,也有人以為大元軍律是開國皇帝定下的,不得胡亂更改,兵部眾說紛紜,後來,連禮部和戶部也參合進來。

 爭來吵去,這事竟鬧到御前,皇帝聽了前因後果,說道,開國皇帝的皇后冷氏就是男人,未曾建國前,他跟開國皇帝俱是軍營的主師與副將,兩人一同並肩作戰才打下大元國的疆土,若說軍隊裡將士之間不得成親,豈不是說開國皇帝也做錯了?可想而知,整個朝堂上有誰敢說開國皇帝錯了?最後,皇帝拍板定案,大元*律不得更改一字一句。

 皇帝說軍律不改,就是認可將士之間可以成親,顧小滿不必退除軍籍,軍隊有相好的將士也歡欣鼓舞起來,紛紛稱讚顧小滿做了一件大好事,對於顧小滿來說,他做件事純粹是誤打誤撞。再一則,據戶部統計,短短三年間,整個大元國的軍隊裡,就有九百多對將士領了婚書,所以說,還是有不少將士感激當日那個小夥頭兵的。

 再說這三羊鎮大營,寇鎮依舊是千總,離三羊鎮七十裡的平安鎮新建了一個軍營,裡面駐了八百餘人,這個軍營也歸寇鎮管轄,是以寇鎮倒比往常更忙了。顧小滿也還是在伙房的夥頭兵,只是現在他沒跟老占他們一個營房,與寇鎮成親後,他就住在寇鎮的營房裡,偶爾兩人遇到同一日休沐,就會回定州府的宅子去,只是這樣的時機不多,畢竟顧小滿在伙房當差,每個月休沐的日子都不固定,能跟寇鎮遇到同一日休沐,那是極難得的。

 今年過完端午,大元國在位二十三年的開平皇帝駕崩,民間百姓三月內不得嫁娶,六月內不得宴樂。先帝去後,太子即位,改國號同安,新皇登基對尋常百姓來說是遙不可及的事,但對於寇鎮他們這些駐守邊關的將士來說更需警惕,整個定州的幾位千總連休沐都免了,他每日帶著手下的兵巡視邊界,提防韃靼人趁機作亂。

 前些日子,寇鎮把營裡的事務交給底下的楊百總和王書辦,便帶人往定州府去了。他走後,顧小滿跟平日一樣,每日天不亮,就在老占的帶領下,開始幹活。

 這日,給營裡的將士放完中飯,顧小滿的飯碗還沒端起,進寶就來了,三年前,張示買斷軍籍給守備大人做女婿去了,走前還鄙視了顧小滿一頓,顧小滿剛開始心裡難過了一下,後來轉念又想,這個忘恩負義的有啥資格說我,他嫌貧愛富,拋棄進寶都不曾自我反省,我就算以男兒之身嫁給千總大人,又沒礙著別人啥事。這樣安慰了自己半日,顧小滿將張示丟到腦後去了。

 進寶一來就管顧小滿要藥,他問;“小滿,你這兒還有止痛膏沒有?”

 顧小滿以為他受傷了,連忙問道:“你咋了,哪兒受傷了。”

 進寶擺擺手,他說;“不是我,是陳小林,他舊傷發了,身上痛得不得了,軍醫那兒開的藥不管用,這才來問你有沒有止痛的膏藥。”

 陳小林是在軍營裡待了多年的老兵,早些年跟韃靼人打仗時,身上受了不少傷,只要舊傷一發,身上就發痛,軍中還有不少老兵跟他情形一樣,一般大家舊傷發了,多數都是忍著,實在忍不下去的,就找軍醫開些藥,只不過軍醫那裡的藥也有限,且治標不治本,聽軍醫說,要想好好根治,除非用好藥細細的將養。

 顧小滿聽說是陳小林要止痛膏,他叫進寶等著,趕緊回營房去給他拿藥,不一時,便拿了一個小藥瓶回了伙房,進寶接了過來,沒顧上跟他道一聲謝,就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衛裡。

 顧小滿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說起陳小林,他對進寶是真正十分上心,這幾年,任憑進寶對他如何冷著臉,他也沒有氣餒,這麼胡攪蠻纏的過了幾年,顧小滿感覺進寶已經微微有些鬆動了,這不,陳小林病了,他就急巴巴的到處找藥。

 老占走出來,他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對顧小滿說道:“別說是陳小林他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我們這些老傢伙,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但凡多動一下就累得慌。”

 老張也說;“人老了,可不就是這樣嘛。”

 這兩年,老占他們也老了不少,他們伙房裡有幾個人都快六十了,身體不扎實,手腳也沒有往日那般麻利,整個伙房裡,就數顧小滿最年輕,他想著老占他們年長,就儘量多幹一些。

 他說道;“占大叔,你先歇著,等我吃完後再來打理灶上的雜活。”

 “歇啥呀,菜園的水還沒澆呢。”

 顧小滿說道:“天還早著呢,澆園子不慌。”

 去年,伙房的人在營房不遠處開了幾塊菜園,辣椒豇豆茄子種了不少,他們定州的黑土地很肥沃,不用怎麼施肥,菜園就能長得很旺,雖說將士們吃菜主要還是靠著跟柳樹屯那邊買,但開了這塊菜園,各樣的蔬菜瓜果都種一些,吃著新鮮還能換著花樣,就是留著他們伙房自己吃也行,這幾日天干,正是出菜的時候,菜地裡每隔一日就要去澆澆水。

 顧小滿吃完飯,雙把伙房裡的雜活忙完,跟老占打了一聲招呼後,便挑著水桶出了伙房,他身後跟著幾隻大母雞,搖搖晃晃的一起往營地外的菜地去了。

 顧小滿他們伙房的菜園離大營就幾步路,他在河邊挑了幾擔水,菜園澆到一半,聽到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顧小滿直身子,看到寇鎮帶著十幾個將士打馬回營,見了他的身影,顧小滿忍不住笑了起來,千總大人一走就是十多天,可算是回來了。

 望著他們進了大營,顧小滿手上動作加快,把幾塊菜地都澆透,又摘了不少的菜,便招呼著到處啄蟲子吃的母雞們一起回了營裡。

 說起伙房裡養的雞,是顧小滿買的一窩小雞,原本老占不同意養的,後來母雞養大了,看到母雞這麼能下蛋,老占就沒意見了。去年有個兵嘴饞,捉了他們一隻正下蛋的老母親偷吃了,最後被抓住,還鬧到王書辦那裡,王書辦判那兵賠了一隻雞的錢,老占還不解氣,那老母親正下蛋呢,於是那個兵所在的衛裡,連著半個月,吃的菜都是寡淡寡淡的,自此以後,就沒人再敢打他們伙房裡那幾隻雞的主意了。

 進了軍營大門,看到守崗的將士頂在烈日下,顧小滿把桶裡的黃瓜每人分了半截兒,自打他們種了這菜地,時不時就有將士去摸條黃瓜摘個甜瓜啥的,只要不胡亂糟蹋,伙房裡的人一般都睜隻眼閉隻眼。

 守門的兵擦了擦黃瓜,咬了一口,說道:“顧小滿,你知道不,千總剛回營了哩。”

 顧小滿不好意思的點了兩下頭,說道:“看到了。”

 其實對於寇千總和顧小滿這一對,營裡有不少人還挺羡慕,有這麼一個人在身旁知暖知熱的,比那些遠在老家,看不見摸不著的媳婦管用多了。

 進了大營,路過校場時,顧小滿看到寇鎮,他看了兩眼,恰好寇鎮回頭望見他,兩人看著對方,都不禁笑了起來,這麼多日不見,能看他一眼,空落落的心似乎一下就填滿了。

 他倆都是有差事在身的,顧小滿看完寇鎮,就回伙房忙活去了,整個下午,洗菜,炒菜,蒸饅頭,放飯,打雜,樣樣都幹得利活,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這一日也就過去了,顧小滿伸了一個懶腰,見灶房裡沒啥可忙幹的,對老占他們說道:“占大叔,我回去了。”

 老占也知道今日千總大人回來了,他嘴裡催著顧小滿,說道:“趕緊回去吧。”

 顧小滿出了伙房,回到他和寇鎮營房時,門口兩個親兵跟他打了一聲招呼,顧小滿見裡面亮著燈,推門進去了,正坐在案桌前的寇鎮聽到聲響,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回來了。”

 “嗯。”顧小滿點了兩下頭,他換下外衣後,倒了熱水在盆裡,又招呼著寇鎮說道:“大人,天晚了,快洗洗歇著吧。”

 寇鎮揉了揉眉角,他放下手裡的筆,對著顧小滿招了招手,顧小滿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的凳子上,他見寇鎮眼睛裡帶著血絲,渾身的疲憊,於是開口問道:“大人,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早點歇下吧。”

 寇鎮沒說話,他對顧小滿說道:“知道我這幾日往哪裡去了嗎?”

 顧小滿回道:“不是去定州府了麼?”

 寇鎮說;“我隨著定北將軍回京了。”

 顧小滿驚訝的瞪大眼睛,就是他這啥也不懂的也知道正值新皇登基,各地守將無令不得擅離職守,千總大人短短十多日,就往返京裡,一看就是有大事要辦。

 寇鎮拍了拍桌上的那幾張紙,顧小滿瞟了一眼,看到他桌面上放著幾份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的圈了圈兒,有的打了勾,顧小滿甚至還看到了老占的名字,他不知道這是啥意思,於是不解的望著寇鎮。

 “兵部下令,各地軍營要大裁軍,凡是年齡五十五歲以上者,發放二百兩銀子,年齡五十歲以上者,發放一百兩銀子,去除軍籍,退回原籍,。”

 顧小滿驚住了,他頭一個想的就是,伙房裡除了他,全都是五十歲以上的老兵,要是裁軍了,占大叔他們都得走了。

 顧小滿張著嘴,震驚的說道:“這……咋會突然要裁軍?”

 寇鎮說;“不打仗了,朝廷養不下這麼多兵。”

 顧小滿還在發呆,他想,這些老兵為大元國打仗,臨老幹不動了,朝庭就不要他們了,這些人當中,有許多連家也沒了,要是軍隊不要他們了,他們該咋過日子?

 寇鎮只要一看顧小滿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他沒讀過多少書,沒有坐在廟堂上的那些人想得長遠也沒什麼奇怪,他握著顧小滿的手,對他說道;“往後有一日,我和你也會是這名單上的人,軍隊要強大,生力軍還是得靠強壯的年輕人,大元國休養了近十年,老的一批人,被替換下來也是情理之中。”

 顧小滿沒經歷過打仗自然不知情,與韃靼國交戰時,兵役抽得頻繁,戰場上發須花白的將士比比皆是,想要退除軍籍,要麼便是身負重傷,要麼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顧小滿悶頭想了一會兒,他皺著眉頭,對著寇鎮發愁的說道;“我知道大人說得有道理,像是占大叔,他家中還有妻兒老小,要是去除軍籍,也能早些回家與親人團聚,但像李大叔他們那樣,老家沒人也沒田地的,回去又該咋辦呢。”

 寇鎮也沉默下來,軍人的職責固然是服從命令,但在寇鎮心裡,他對手底下的這些兵其實是有愧,埋骨沙場的白骨不計其數,僥倖活下來的,在年邁體衰,再不能為朝庭效力時,也不曾被善待過,只是眼下裁軍是大勢所趨,他就算再愧疚,也得狠下心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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