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個星期後,杜成淵出院,出院當天杜雲溪和嚴逸庭還有苗苗都過來看他,而抱著阿黑的岳桑則是過來看燦爛的,順便探望一下杜成淵。
燦爛找到後,杜成淵當時就先給岳桑打了電話,好讓她安心,免得一直自責。
邵瑜因為年底事兒忙,要趕在年前處理完,只在電話裡道了聲恭喜“刑滿釋放”。
阿黑被岳桑抱到病房,看到窗台上曬暖的方致,從岳桑的懷裡跳出來,沖他喵嗚一聲抱怨道:“你可把我那位傻僕人嚇壞了。”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外面游蕩來游蕩去的找燦爛,氣死它了,有什麼好找的,把我一個留在家裡,到底是燦爛重要還是我重要!
聽到聲音,方致抬起頭,從臥姿改為蹲立,歉然的對阿黑說:“這件事讓我感到最抱歉的人就是岳桑了,被我們蒙在鼓裡……有點太不道德了!”說完眼含歉意的看了看和杜雲溪說話的岳桑,岳桑則沒有注意到他們。
阿黑喵嗚一聲,跳到他的對面,不以為然的說:“沒事,等過幾天我抓幾只老鼠送給她,安慰安慰她受創的心靈。”語氣充滿了這是恩賜,沒讓她跪著謝恩就不錯了。
方致眼前一黑,伸出爪子勸阻道:“咱們貓喜歡吃老鼠,不代表人喜歡吃老鼠……你還是不要太沖動了。”考慮到阿黑的脾氣,他話說的很委婉。
阿黑胡子一抖,不滿道:“我送給她的,她敢不喜歡?!就這麼說定了!”貓爪一揚,頗有點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味道。
方致眼看無力回天,也只好在心裡為岳桑禱告,希望阿黑沒那麼輕松就抓到老鼠……不然真是……想象一下岳桑看到禮物的那一刻……替她心塞啊。
大人們說話,苗苗則搬了把病房裡的小椅子坐到窗台中間,托著下巴看著阿黑和燦爛,伸手在這個身上摸一摸,在那個身上摸一摸,軟軟的,越摸越想摸,阿黑她只敢摸一下,就那一下還被阿黑瞪了,後面就一直在摸燦爛的背,還有蓬松的尾巴。
“真軟呀。”她情不自禁發出感慨,這手感讓她想到了床上的毛絨公仔,比那個更軟呢。
方致蹭蹭她的小手心,看她一眼:好久不見呀。
苗苗看到方致看她,開心的摸了摸他的頭說:“燦爛燦爛燦爛。”她只是叫叫他的名字。
阿黑看到苗苗的樣子,翻翻白眼,討厭的小鬼們,哼。
它才不會說,也好想被順毛摸腦袋啊……
辦理完出院手續,將東西收拾好放入車內,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准備中午飯就在外面吃了,當然,去吃飯之前,特意先給阿黑還有燦爛在醫院喂飽了才去的,足量的貓罐頭。
黃桐趁著午休也加入了聚餐,杜成淵買單,這裡面許多人他都需要致謝的,所以沒人跟他搶著付賬,只有跟前跟後的燦爛替杜成淵肉疼,好多錢啊……
吃過飯,杜雲溪問杜成淵:“二哥,今年要留在鳳州過年嗎?”去年就她一個在鳳州過年,爸媽在澳洲,大哥在帝都,二哥在法國,所以問完後,眼睛晶晶亮充滿了期待,看向杜成淵。
杜成淵看著小妹那雙眼睛,忽然想到了苗苗,苗苗的眼睛和小妹如出一轍,杜成淵笑了笑,用肯定的語氣說:“在鳳州,和你們一起過年,不會打擾到你們吧?”後半句十足的調侃。
杜雲溪開心的轉過身對老公和女兒比了個v字手勢,嚴逸庭抱著女兒回了個大拇指,杜雲溪喜滋滋回過身,對他說:“二哥你這麼說就太不地道了,自從我結婚以後,哪一年不是我一個人在鳳州過年?反正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臨時變卦,我可再不理你了。”
杜成淵啼笑皆非:“注意一下你的形象,為人母,在女兒面前撒嬌……成什麼樣子。”
杜雲溪不在意被二哥說教,得意的沖苗苗伸手,苗苗笑嘻嘻的讓她抱起來,她對女兒說:“苗苗,快和舅舅說,今年留在鳳州過年。”
苗苗鸚鵡學舌,奶聲奶氣的說:“快和舅舅說,今年留在鳳州過年。”
一桌子人聞言,樂不可支,笑得肩膀聳動,岳桑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把桌子上蹲著的阿黑給弄的一頭水,岳桑手忙腳亂的給阿黑擦頭上的口水……
阿黑很不爽的瞪著她,嫌棄無比。
方致被苗苗萌的按著心髒的部位,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
天惹,太可愛了。
杜成淵捏捏苗苗的鼻子,笑著答應:“好,舅舅留在鳳州過年。”
苗苗被他捏的鼻子癢癢的,咯咯笑了起來,從媽媽的腿上跐溜下來,湊近舅舅身後的燦爛,要和燦爛玩。
嚴逸庭看到女兒的樣子,心道:十足一個燦爛迷。
一頓聚會進行到三點多才結束,杜成淵帶著燦爛,回到了嘉月苑。
雖然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來住,但鍾點工每天都會來打掃收拾,穿過小花園,打開門,站在玄關處,望眼望去,室內一切都干淨整潔。
杜成淵已經不需要借助拐杖來走路,把方致放下來後,換了鞋子,脫掉外套,坐到沙發上休息。
終於回到家的燦爛,興奮勁兒還在,一溜煙跑到了二樓。
過了一會兒,休息片刻的杜成淵也上了二樓,沒有在二樓大廳看到燦爛,也沒在意,直接進了書房,坐下來,打開電腦,上次邵瑜發過來的郵件,他沒有立即查看,而是選擇回到家後再看。
方致從臥室門下方的貓洞裡鑽出來,他剛剛忍不住去自己的大貓窩裡滾了一圈,蹭了蹭蠢蠢才算是收了點情緒,這會兒出來正准備去樓下找杜成淵,就聽到了他上樓的腳步聲。
杜成淵剛坐下來,方致跟著顛顛兒跑了進來,像進臥室裡的貓窩一樣,不忘記在書房的貓窩裡也滾一圈,默默宣布主權。
躺在窩裡的方致不禁感慨,還是家裡舒服啊,雖然在醫院的時候,每天晚上都睡在主人旁邊……現在想起來,也是有點羞羞……蒙眼睛。
蒙著眼睛的方致冷靜下來後偷偷放下點爪子去看杜成淵,此時的杜成淵正在一頁頁的瀏覽點擊邵瑜發過來的資料,當看完了前面十幾頁的資料後,確定沒有他要找的人,剛准備繼續查看,就看到了標注著,以下為已逝人員資料的字樣。
拿著鼠標的手忽然就頓住了。
方致看了一眼眸色沉沉的杜成淵一眼又立即遮住眼睛,兩只貓爪被陽光照得雪白發亮,然後繼續撤下來一點點貓爪看向杜成淵,海藍的大眼睛澄澈明亮,仿佛能滴出水來。
反復如此的蒙眼睛和偷看,竟然也玩得不亦樂乎,玩著玩著,方致終於發現,杜成淵似乎一直維持著那沉沉的表情很久了,幾乎沒看到他臉上有什麼變化。
出院了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這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嗎?
方致憂心忡忡的從貓窩裡跨出來,心思不純的向杜成淵的書桌走去,決定慰問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杜成淵微蹙的眉頭忽然平展下來,像是長出了口氣,沉沉的表情變得放松,隨即,方致也來到了書桌下面,仰著臉沖杜成淵:“喵嗚——”腫麼了這是。
有什麼不開心的,別悶在心裡,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也不錯呢對不(←簡直不是人)。
杜成淵要是知道這小沒良心的這麼想,估計得好好給他做做思想教育了。
還好杜成淵不知道,他關了文檔還有郵箱的網頁,松開鼠標,側過臉低頭望向蹲立在木地板上,仰著臉看他的燦爛。
伸手撓了撓燦爛的下頜:“看來這項圈,你適應的挺不錯。”
“喵嗚——”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我都知道,方致的聲音裡滿滿的老氣縱橫。
喵嗚完沖杜成淵眨巴眨巴眼睛,主人的情緒藏得真快,這一會兒功夫就又是一個樣子。
杜成淵能夠吁出口氣的原因是,不管是已逝還是前十幾份裡的資料,都沒有他要找的人,剛剛猶豫不前的沉重心情隨著他看完已逝人員資料後卸下不少,雖然不能讓他安心,卻也感到慶幸。
慶幸是因為,還好他沒有在那些他不想看的名單裡,但這份沉重感沒卸下來多久,另一種可能忽然襲上心頭。
如果那些不告而別並不是故意的,而是事出有因,才來不及告別呢?
這個忽然而至的可能讓不願相信的杜成淵閉了閉眼,他收回身體,緩緩靠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
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修長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個極有可能的想法普一出現在腦海裡便讓他感到陣陣窒息和無力,忽然便不想再繼續尋找他一直想要的真相,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寧願他只是不想再見到他,才不告而別,永不聯系。
就在這時,蹲在地上的方致借力跳到了他的腿上,杜成淵沒有看他,只是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撫慰方致有些凌亂的皮毛,久久後,收斂起情緒的杜成淵這才看向腿上的方致,沖他笑了笑,風輕雲淡的神情裡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悵然。
方致緩緩動了下腦袋,那樣的杜成淵讓他眼睛忽然酸酸的,澀澀的。
這讓他頗為莫名其妙,疑惑的抬頭看向杜成淵,目光是審視和探究以不解。
深沉中帶點憂傷的表情只維持了三秒,方致眨眨眼睛,恢復了歡快的狀態,心道:不是誰都適合做憂傷的男紙……最起碼他不行……
這個發現讓他感到心好累,明明前世好歹是個鋼琴家,哪有鋼琴家不深沉不優雅不憂傷的?
他們搞創作的必須走文藝憂傷的路線才能達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某喵到現在還對自己前世是鋼琴家的猜測深信不疑,這份執著其實也是不錯的品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