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自那之後,凌超就開始參加晚自習,這樣,每天晚自習結束他就能去武術班接肖兔回家,當然,用他的話說,那只是「順道」而已。
凌超的「順道」讓肖兔開心不已,本來在武術班訓練三個鐘頭有已經夠累的了,還要騎車回家,簡直就是受罪。可自從有了凌超,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小區裡黑漆漆的弄堂,也不用煩惱要騎那麼長的路回家了,甚至犯困了也能靠著他睡一會兒,簡直就是貴賓級待遇!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市裡的少年武術比賽終於要舉行了。
最後一個週末,武老師對參賽的隊員進行了特訓,肖兔作為名義上的候補,自然也在其中。
這天傍晚,肖兔集訓完畢,哼著小調走到樓下,就看見凌超正坐在自行車上,一腳踩著踏板,一腳點地,等她呢。
肖兔飛快地跑過去,沒到跟前,就已經神采飛揚地開口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事?」
「我武術班的一個師姐闌尾炎,住院了。」
凌超白了她一眼:「這算什麼好消息?」
「不是呀,你聽我說下去!」肖兔順了口氣,「那師姐是這次武術比賽的正式成員,她現在不能去了,師傅就叫我代替她。」
「你要去參加比賽?」凌超的眉頭微微攏了起來。
「對啊!」肖兔興奮地點著頭,「這次參加比賽的,幾乎都是高中生,只有我一個是初中的,師父說我有潛力,說不定能拿個什麼名次回來呢!前幾天我媽還嘮叨呢,如果我能參加這次武術比賽,拿個獎回來,說不定中考的時候可以加分……」
肖兔滔滔不絕地說著,凌超的臉色卻越來越沉,待她說完,他問:「你什麼時候比賽?」
「下個禮拜三,好像說是去三天。」
「下個禮拜我要去A中。」
A中?他忽然說這個,肖兔有點發愣:「你去A中幹嘛呀?」說起A中,那可是市裡最好的高中,據說那裡每年上國家重點大學的人數多得驚人,不少名人都是從那所中學畢業的。凌超說要去A中,難道……
肖兔一個激靈,醒悟過來:「學校不會是要報送你去A中讀書吧?」
凌超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點點頭。
「太好了!」肖兔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你要去A中,乾媽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前幾天和我提起的時候,還說A中是個好學校呢……」
「那你呢?」凌超忽然問了句。
肖兔沒明白過來:「我?我怎麼了?」
「你想我去A中嗎?」
肖兔不知道凌超為什麼會問這個,頓了頓,才道:「我當然是希望你去啦!A中可是名校,以後我跟人別人說起來,說我乾弟弟是在A中讀書的,多威風啊……」她說著說著,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等說完回過神,才發現凌超的表情不太對。
啊!肖兔反應過來,她又說了那三個字!
凌超反感肖兔說的那三個字就是「乾弟弟」,說來也真是的,他明明比他小一個月,他媽也明明是她的乾媽,那他是她乾弟弟有怎麼了呢?可是凌超不肯,每次她提起這三個字,就給她臉色看,而且還是很難看的那種。
一開始,肖兔還不服氣呢,凌超不就是腦子好使點,比她高了一年級嗎?犯得著這麼小心眼,連乾弟弟都不讓她叫嗎?你姐姐我雖然腦子沒你好使,但也不能這樣「長幼不分」吧?
為了這件事,肖兔還特意跟凌媽說過,凌媽聽了後竟然很詭異地笑了,摸著她的頭說:「兔兔啊,其實超超比你晚生一個月,是因為你早產了一個月,他晚產了一個月,所以從理論上講,其實還是他比你大一個月。」
肖兔那時候還不知道生小孩是不可能晚產的,還以為乾媽和她說的都是實話,於是就特別鬱悶,怎麼自己明明比凌超早生一個月,歲數卻比凌超要小呢?
由此可見,凌超他媽確實是一個很有遠見的女人,她一個不太高明的謊話,就活生生地把肖兔女大男小的觀念給掰成了男大女小,從那以後肖兔每次見到凌超,就覺得自己小他一個月,氣勢弱了不止一個級別。
肖兔心裡雖然默認了凌超比她大,但是她還是很具有阿Q精神的,每次在別人面前說起來,她就「我乾弟弟」「我乾弟弟」的叫,總覺得這聽起來比較威風。時間久了,就成了一種習慣,一不小心連凌超這兒都漏口風了。
看來,他那臭脾氣又要上來了。
可惜肖兔這次預計錯誤了,凌超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上來。」這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但也不差,不像是要發脾氣。
肖兔鬆了口氣,跟著很熟練地跳上了車。
正直春季,微風陣陣,騎著車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花香,叫人不由得陶醉其中。肖兔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一路上她都閉著眼,嘴裡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忽然,凌超停下了車。
肖兔睜開眼,發現他們還沒到家。
「怎麼了?」她問。
「下來,我們走走。」
走走?肖兔有點納悶,一骨碌地從車座上下來,兩眼好奇地打量著凌超。這小子今天有些不對勁啊,怎麼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下了車,凌超把自行車往旁邊一停,信步往公園裡走去,肖兔回過神,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兩人這樣你在前,我在後的走了好一會兒,一直都沉默無語。忽然,走在前面的凌超停下了步子,回過頭等肖兔。那時肖兔正低著頭想凌超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呢,一個不小心就撞了上去,兩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一聲過後,肖兔揉著自己的腦袋,邊柔邊說,「不好意思啊,我沒看到……」她說著,忽然頓住了。
這氣氛怎麼覺得有點詭異?
仔細一看,她僵住了,開始渾身不自在起來。因為凌超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而他的目光此時也正灼灼的盯著她,漆黑的眸子,泛著河裡的夕陽,顯得格外晶瑩。
「怎麼了?」肖兔問,嗓子有點發乾。
「你還記不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肖兔四下看看,忽然醒悟過來:「這裡我們幼兒園的時候……」
「沒錯。」凌超點頭,這就是他們兩小時候上幼兒園的必經之路,只不過往昔那天鋪滿碎石的河堤已經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公園,而他們現在就站在那條他們以前經常走過的河堤上。
「兔兔。」凌超忽然開口,已經發育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常來這裡玩。」
「嗯。」肖兔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覺得凌超這樣抱著自己的姿勢看上去很奇怪,叫人很不舒服。
「如果我去了A中,我們以後就不能常來這裡了。」他說。
「你週末可以回來……」肖兔繼續心不在焉,腦海裡開始思考怎麼樣才能從這樣的姿勢中順利掙脫出來。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繼續在鎮上讀書。」
這個問題,把肖兔從心不在焉中驚了回來,她急忙搖頭:「沒有啊,我沒有不願意啊……」
「兔兔!」凌超抓著她肩膀的手忽然收攏,用力將她拉近了幾分,「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肖兔現在的腦袋已經開始當機了,她已經能夠在滿河堤的花香裡聞到凌超身上特有的那種氣味,像……像太陽花的味道。
「兔兔……」
這時候,凌超的臉已經離她越來越近,擱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又大了幾分。
不知怎麼的,肖兔腦海中忽然反射性地閃過上午師傅叫他們練的那個動作,手抓住對方的胳膊,使勁往前拉,然後側身將對手的胸膛緊貼在肩膀後側,最後腰一挺,手一拉,彎腰扣肩,摔!
肖兔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噗通--」
一陣落水聲過後,凌超……被摔河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