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1

　要說台詞的發音，其實丁曦算不上多完美，因為語言的問題，要融入感情肯定比本土演員要稍難一些，但是，他的發音有些特別，聲音也好聽，可以彌補這種缺點。

　最重要的是，他的表演很壓得住場子。

　丁曦其實研究過歐美的那些電影，比起國內的講究分寸，偏於內斂的演戲方式，歐美的要更狂放一些，他們講究的不是那種略帶著收的表演，國內如果不稍微收一些，容易顯得虛浮，顯得假，沒有真實感，這也和國人天生含蓄的性格有關系，國外卻更多的講究一種感情的自然流露，表演方式也要狂放許多，哪怕一些新人演員的演技青澀，只要表演夠放得開，就算是比較討喜的。

　這裡，不喜歡匠氣過重玩弄技巧的演出，所以，丁曦的表演也很直白。

　直白到副導演約翰森都覺得這個十四歲的孩子莫名有點……可怕。

　但對於符合角色的情況來說，沒有太大問題。

　通過試鏡之後，一周後這部電影就要開拍了，索性就住在洛杉磯，不回國去了，丁一池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專心在洛杉磯陪著兒子，當然，也有和老友聚一聚。

　這天丁一池同霍恩出去吃飯了，王珂在忙著丁曦《冰火與龍槍》系列簽約的事，丁曦和賀望嵐單獨呆在酒店裡，沒有聽丁一池的話叫外賣來吃，昨天叫的外賣披薩簡直難吃到死。

　兩人下樓在街道上逛了逛，吃了一頓麥當勞，又找了家甜品店坐下來。

　只有丁曦吃，賀望嵐是不吃這些東西的，他只要了一杯冰水。

　“阿嚏。”又打了個一個噴嚏。

　丁曦挑起眉來，“你今天噴嚏打得有點多啊，是要感冒了？”

　……雖然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見過這位感冒。

　賀望嵐搖搖頭揉揉鼻子，“這裡的天堂鳥太多了。”

　這座城市隨處可見天堂鳥，路邊也到處都是。

　因為天堂鳥的花期特別長，而洛杉磯氣候溫和，對它的生長很適宜，這會兒開著花的植株不算少。

　“所以呢？”

　“放心吧，只是稍有點不舒服。”

　丁曦皺眉，“這些……應該不是同你很有淵源的嗎？”為什麼會不舒服……

　“一般而言是沒事的，”賀望嵐面無表情地說，“可是，我已經十六歲了，開始要面臨性成熟。”

　丁曦：=口=

　為毛連這個都說得這樣淡定！

　“其實就是青春期，十六歲對於人類來說，也已經不算太早了。”甚至可以說是晚的。

　丁曦：“……”在這裡討論這種話題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座城市裡天堂鳥太多了，容易對我體內混有的花妖血脈產生一點影響，勾起一點點本能反應而已。”賀望嵐對丁曦還真是“知無不言”。

　丁曦：“……”以後好奇心還是不要那麼重好了。

　兩人吃過甜點，再走回去的時候已經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下來，丁一池打了個電話來，丁曦告訴他就快回家之後，兩人加快了腳步。

　真正出來之後，才會發現國內的治安實在是太好了，就算是半夜凌晨的，跑到小攤子上吃夜宵，也沒有多少太需要擔心的，而在這裡，才剛剛要天黑而已，就已經有各種一瞧就不是什麼安分人的家伙在街上晃了。

　這是一個不禁槍支的國家啊。

　賀望嵐穿著簡單，但是氣質放在那裡，丁曦的衣服更是沒有便宜的牌子，幾乎都是馮璃給他買的，他不挑，於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個牌子意味著多麼高的價格。

　他不認識，並不代表某些盯上了他的人不認識。

　兩個十來歲的少年，還是黃皮膚，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在天黑的時候還在街上逛——這不明擺著就是標注著“我是肥羊快來搶”麼！

　顯然，有些人就是這麼認為的，尤其是在巷子那邊兒晃過去的兩個年輕黑人。

　從他們現在在的地方回酒店路過的地方並不全部是繁華的街道，也有沒有路燈的地方，直接穿過去再拐一道彎就是丁一池訂的酒店了，暑假期間好萊塢的酒店非常難訂，最好的兩家酒店房間太緊俏了，到最後丁一池才定了這家四星的，看重的就是它的干淨，而且環境不錯，晚上相對比較安靜，丁曦是來拍戲的，他希望丁曦能夠有比較好的睡眠。

　但是安靜的代價是，比起某些酒店，它的附近要稍冷清一些。

　這條路上原本並不算偏僻，只是這時候路兩邊的商店全部大門緊鎖，這裡可不像國內，多少商店一直開到深夜，基本上到了下午，店都紛紛關了門，這個點早已經連個鬼影子都不見了，而路上的幾盞路燈也不知道多久沒有維修過，投下昏暗的燈光，根本不頂什麼作用。

　丁曦和賀望嵐就這樣並肩在這條街上走著。

　旁邊躥出的兩個黑人身材相當高大，在這種盛夏裡還穿著連帽衫，面向他們直接赤裸裸地說：“錢包！手機！值錢的全部拿出來！”

　丁曦看著他們手上寒光閃閃的刀，竟然略有些遺憾地說：“居然不是槍。”

　賀望嵐沒好氣地說：“難道你還指望碰上拿槍的，那可要麻煩一些了。”

　聽他的口氣就知道，其實也不算太麻煩。

　他們說的是中文，那兩個黑人沒聽懂，頓時上前兩步，手上的刀子都快戳到丁曦的身上來了。

　丁曦無語地看著那兩把小小的折疊刀，覺得這兩人連搶劫都不大專業，不過看向他們高大的身材，恐怕一般人空手打，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

　當賀望嵐的指尖開始出現橙色瑩瑩的光，那兩個黑人嚇了一跳，但向來膽大心黑做慣了搶劫活兒的他們根本就沒想要逃跑，而是直接一刀朝著賀望嵐戳去！

　丁曦歎了口氣，輕盈地一腳就踢飛了其中一個黑人，那麼大的個頭，比起來丁曦這少年的身材大概只有他的一半大，但是這一腳看似都沒花什麼力氣，就將那家伙給踢飛了。

　面向賀望嵐的另一個黑人也已經軟倒在地，他指尖那淡淡的光是伸展出的狹長花瓣一樣的利器，靜靜懸浮在他的手邊。

　如同花瓣一般柔軟美麗，實則比任何兵器都要可怕。

　這兩個黑人算不上什麼，丁曦卻依舊十分警惕，眼睛直接看向前方的黑暗裡，賀望嵐也是一樣。

　原本對付這樣的搶劫者，他們根本不需要使用什麼利器，輕而易舉就能打發了，可是丁曦的右手手掌裡已經出現一柄潔白的長劍，賀望嵐的左手邊，懸浮的橙色花瓣輕輕旋轉著。

　“出來吧。”賀望嵐淡淡說，這句用的是英語，他怕對方聽不懂。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漸漸走了出來，卻是“哈哈”干笑了兩聲，“別這麼嚴肅嘛，呃，那個，喂，還記得我不？”這話卻是對丁曦說的。

　丁曦愕然，仔細看向路燈下那人的眉眼，卻是一愣，“你是……那天那個小道士？”

　來人正是曾經和丁曦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道士，那會兒在丁曦的老家除鬼，在丁曦祖父家前面的中學裡同丁曦碰到過——

　如果不是他，丁曦根本不知道主僕什麼的……

　當年的小道士，現在已經長成了幾乎可以稱之為玉樹臨風的少年了，他本來就比丁曦大上四五歲，正是十八九的好年歲，這回沒穿那身相當有特點的黃色道袍，而是穿著普通的白襯衫，配一條卡其色的休閒褲，頭發仍然是很長，束成一束垂在腦後，因為長得好，他這樣清清爽爽的模樣，愈加顯得文質彬彬，氣質清雅。

　……如果不開口的話，還是能維持這種仙人樣兒的。

　“想起來了就好！”道士笑得眉眼彎彎，他本來就有些娃娃臉，一笑左邊臉頰還有個酒窩，頓時將仙氣破壞殆盡，顯得有點兒稚氣。

　丁曦有些無語地看著他：“……你們這捉鬼除妖的活兒，還干到國外來了？”他依稀記得那年小道士給過他一張名片，但是早不知道被他扔到那裡去了，上面有他的道號，似乎是叫……虛心。

　沒錯，就是叫虛心，哪個道士會肯叫這種奇葩的道號，也是夠古怪的了。

　“也是常事兒，就當公費旅游了。”想不到這虛心道長直接洋洋得意地說，“要說這捉鬼除妖，國外這些個神父牧師什麼的真心不行啊，他們的專業是侍奉那個什麼上帝，捉鬼除妖只會祈禱，頂多撒點兒聖水什麼的，專業不對口啊，所以真正厲害的，還得我們來！”

　丁曦：“……”

　賀望嵐：“……”

　總覺得畫風不大對勁。

　“所以，你現在和我們說這麼多是干什麼？”丁曦可不是那種好哄的真正十四歲少年好麼。

　虛心道長這才顯得有些訕訕的，他摸了摸腦袋說：“這不是剛走到這裡，剛好看到你們倆過來，嘿嘿，這兩個黑鬼也是找死，居然找你們的麻煩……”

　話嘮模式又一次開啟。

　丁曦微笑：“嗯，好，我知道了，現在我們要回酒店了，那下次再見吧。”

　“哎，等等！”虛心道長這才趕緊叫住了他們。

　丁曦已經有點兒不想理他了。

　“那個，看在在異國他鄉遇到同胞的份兒上，能不能幫我個忙？”虛心道長的口吻還真挺諂媚的。

　仙氣什麼的，能吃嗎？

　“具體一點。”

　“咳咳，事先接這個CASE的時候，師伯根本沒說得太清楚，哦不對，是雇主沒說清，結果我來了這兒才發現有點棘手，本來是聯系了師姐來幫我，但是……她和她的第二任老公去度蜜月了……”

　丁曦：“……”什麼鬼！

　“放心吧，不會很麻煩的，只需要占用你們一點點時間——呃，頂多不會超過一個晚上吧。”虛心道長就差搖尾巴了，“那什麼，一定不讓你們白幫，以後要有什麼事兒都可以找我，捉鬼除妖不在話下，問卦占卜勉強也行，就是看看風水，我也可以的啊！真的！”

　丁曦：“……”

　賀望嵐微微一笑，“抱歉啊，你提供的這些業務，對我們都沒多大用處。”

　“怎麼會沒用啊！比如接個戲什麼的，我可以直接給你占卜一下會不會紅！哦放心，我的收費一向公道，那個，你幫我我幫你以後就是朋友了嘛，我對朋友一向很客氣很大方的！”

　賀望嵐直接都想呵呵了，他是重來的一輩子，難道還不知道哪部戲會紅？

　事實上丁曦接戲也從來看的不是這個，他只挑感興趣的劇本接，他又不為錢拍電影，純粹因為喜歡好麼，紅不紅對他的意義不大。

　丁曦歎了口氣，“抱歉啊，我到美國來是來拍戲的，恐怕沒那麼多的時間。”

　虛心道長瞧著有點兒可憐兮兮的，“可是我一個人搞不定那玩意兒啊，想不到我年紀輕輕就要客死異鄉……”

　丁曦：“……”這酸楚的模樣演得還挺到位的，為什麼這位不來演藝圈啊，演技不錯嘛。

　“……好歹我曾經滅了那學校的厲鬼怨氣，給某某人家解決了大麻煩……”

　丁曦無奈，“好吧好吧，時間地點。”他不是什麼老好人，但是恩怨分明是事實，當年他祖父包括他大伯姑姑丁家一家子的事兒，確實是虛心幫的忙，這一點毋庸置疑。

　虛心道長這才笑起來，眼角眉梢都帶著點兒得意，“唉，說來就在這附近呀，這裡不是好萊塢嘛，就在那邊兒一個棚裡，據說是死過幾個群眾演員，反正那地方現在邪門得很，煞氣有點重，我一個人恐怕有點兒麻煩，不過有你們主僕在，在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

　……主僕……

　丁曦不敢去看這時候賀望嵐的臉色了。

　“真想不到丁曦你的這個妖僕這麼厲害，化了形不說，手頭上那東西淬煉的等級都這麼高了，羨慕嫉妒恨啊……”虛心還在喋喋不休。

　丁曦恨不得撲上去堵住他的嘴。

　“長得還挺好看的，我大師姐如果有這麼好看的妖僕，恐怕做夢都要笑醒了，現在整天嫌棄師伯千辛萬苦給她弄來的妖獸難看呢！”

　閉嘴！

　“時間、地點！”丁曦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虛心這才爽快地說了時間地點，“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丁曦瞪著他，虛心被他瞪得都有點兒心虛了，但是回頭想想，自己也沒說什麼啊，於是愉快地擺擺手走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丁曦想裝傻也是不行了。

　“……那年，回老家的時候，被他看出來了。”

　“唔，那時候，確實氣息還沒完全收斂好，給有點道行的人看出來不奇怪。”賀望嵐緩緩說。

　丁曦沉默。

　“為什麼不告訴我？”

　丁曦反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才對吧？”

　賀望嵐停下腳步，直接看向丁曦，“我怕你會……不好意思。”

　丁曦：“……”

　臥槽，這到底是誰會不好意思啊！他一直在照顧這位的情緒才沒說好嗎？！

　“你會不好意思嗎？”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丁曦直接說。

　賀望嵐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淡淡說：“那好，主人，我們回去吧。”

　丁曦：“……”

　好吧，他確實會不好意思。>///<

　恥度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