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肖予衡走的時候靜悄悄的,在他看來只是出門幾天的一個事情,沒必要在分離的時候弄的跟生離死別一樣的誇張。當然就算肖予衡這麼想,他還是在床頭看著林蘇的睡顏很久,直到不得不走。
肖予衡步行到了城裡,這次他不用等林蘇,速度非常快。到了城裡,肖予衡去上次遇見小夥計的地方,進去店舖說了來意,掌櫃的讓人來把他領進內堂去,正巧就是那天那個小夥計。
「你做決定倒是快,那天說了來,今天就來了。」小夥計笑著對肖予衡說。
「春耕完了家裡也沒什麼事,就來了。」肖予衡說。
「你運氣還真不錯,今天有隊商隊要出去,你正巧趕上了,不用再等一天。」小夥計說,「待會你要見的是韓管事,他主要就是管著短工,韓管事人還不錯,喜歡用忠厚老實的人。」小夥計偷偷透露一點技巧。
肖予衡感激的看著他,「謝謝小哥了。」
「沒事。」小夥計笑說,「這也是我們兩人投緣不是。其實我也想跟著商隊出去見識見識,可惜我老爹不讓。」
肖予衡詢問的眼神,他知道小夥計既然這麼說自然有他誇耀的地方,小夥計有點自得的說,「我爹是主家內宅的大管家。」
「哦,那你爹是想讓你跟著掌櫃學怎麼管事呢,怎麼會讓你跟著商隊去呢。」肖予衡語帶小奉承的說,這不是他自貶,只是適當的奉承,能讓別人更舒服,對自己的人際關係也很有好處。
小夥計果然眉笑眼開的,看走到拐角處,前後無人,小夥計招手讓肖予衡附耳過來,「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跟別人說,其實韓管事啊,是我親叔叔,他最不喜歡牙尖嘴利自作聰明的人,招的短工都要聽話才能長久合作。」
肖予衡不住的點頭,對小夥計說,「以後就要仰仗小哥多照顧了。」
「哪裡,哪裡。」小夥計大氣的說,「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肖予衡,小哥兒叫什麼名字。」肖予衡說。
「肖予衡啊,一看就是很有文化的名字。」小夥計說,「我叫韓有加,這店裡隊裡的人都叫我小夾子。」
「小夾子。」肖予衡喊說。
小夾子笑著應了聲,這會也走到了韓管事門前,「韓管事,有人來找事做。」
「讓他進來吧。」裡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待會去給我上壺茶來。」男人又交代小夾子說,小夾子嗯了聲,擠眉讓肖予衡進去。
肖予衡怎麼通過面試就不細說了,反正肖予衡就算通過了,跟著韓管事從屋裡出來就直接去了後院商隊集結的地方,韓管事把肖予衡交給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精裝漢子,「濤子,這是新來的,給你搭班子,有什麼多教教。」
被叫做濤子的人沉默寡言的點頭。等韓管事走後,肖予衡見濤子也沒有多說話的樣子,也就只叫了一聲濤哥後就跟著他後面,有什麼要幫手的就幫一手,眼明手快,又不多嘴,顯然肖予衡投了濤子的好,等到車隊開始上路,濤子也會和肖予衡說上幾句話。
顯然等到肖予衡上上下下的處好關係,也就一趟短途的功夫。
肖予衡在商隊如魚得水時,林蘇卻正蹲在井邊歎氣,手裡搓洗著一個兩個巴掌大小的絲綢帕子。洗了的水也不直接潑在院子裡,而是起身倒在淤桶裡。
洗完後,林蘇把帕子搭在竹棍上晾乾。
這還沒孩子,就天天洗屎帕子,該如何是好啊!!
原來廁紙危機在肖予衡走之前就以出現,林蘇在城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相對比較便宜的紙來充當廁紙,紙錢倒是相對便宜,林蘇也要顧忌不是。回到家後肖予衡說要出去,林蘇一下子就忘記這茬,等到上廁所發現只有一截紙時,廁紙危機就迫在眉睫了。
其實家中還有紙,林蘇用的廁紙一直都是前身裁好的紙,箱籠裡還有完整的大張的紙,上次林蘇畫花樣子的紙就是從那裡來的,現在還有幾大張,可是林蘇卻捨不得再裁來當廁紙用了。林蘇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再畫幾張花樣子得錢。
用竹片,林蘇其實也試過一次,菊花刮的生疼就不算了,還總感覺沒有刮乾淨。林蘇沒法,只能裁兩塊質地比較柔軟的布頭,合在一起縫了,要上廁所的時候,就端著盆水和帕子去上。
這樣倒是乾淨,但一個男人天天洗屎帕子,實在不是一件給力的事。雖然不嫌棄自己,林蘇想,肖予衡也要用啊。廁紙問題是當前最大的問題。
廁紙,廁紙,造紙,造紙。林蘇眼前一亮,不如自己造紙啊。又不要求造出什麼好紙來,只要是平滑,好吧,粗糙也沒關係,再粗糙也不會比竹片來的利,只要能成型,就可以當廁紙用了。
說幹就幹,林蘇又去習慣性的拿炭筆在地上寫寫畫畫,這都是缺紙鬧的。林蘇開始想歷史書上怎麼寫的造紙書。
蔡倫發明的造紙術是用樹皮、麻頭及敝布、魚網等植物原料,經過挫、搗、抄、烘等工藝然後製成的。
好像竹子也是原材料之一,林蘇又想起有日上書法課時,老師曾經提過一句,福建等地產竹,用古法制的好紙。
林蘇又在地上寫了竹子兩字。然後林蘇又發愁了,就這麼點消息,怎麼能造出紙來呢。林蘇苦思良久,最後定下這麼個步驟,先把材料泡軟,再煮爛,煮爛完了再搗成泥,再放水裡煮,然後用竹篾把沉著物撈起來,再曬乾,大概就是這麼個節奏吧。
林蘇扔了手裡的炭筆,希望這番功夫折騰下來,可以超過自己賺錢買紙的功夫。林蘇決定還是先去山下那砍點嫩竹回來,還要剝樹皮,說老實話,還沒開始做,林蘇就已經後悔了。但是林蘇總要找點事做。
所以他背著竹簍,拿著鐮刀,還是上山去了。
挖了點嫩筍,砍了根還沒人高的毛竹回來,矮樹容易砍,樹皮卻難撥,林蘇撥了兩個枝椏,乾脆捆了一捆,拖著就回去了。
林蘇在院子裡轉了轉,家裡也沒有大的容器可以裝這些,林蘇想了會,把樹枝竹竿都劈成兩半,用麻繩捆好了,拖著去小河邊,找了個暗處用石頭壓著麻繩的這一頭,另外的一頭竹竿樹枝浸在河水裡。
辦好這一切,林蘇才拍拍手回家,這時他才想到一個嚴肅問題,紙不是一天就造好的啊,得,這幾天還是接著洗屎帕子吧。
真是生無可戀。
林蘇回家後,隨便弄了飯吃,還沒想好今天下午做什麼,花妞兒上門來,「蘇哥兒,有事嗎?」
「沒事啊。」林蘇笑說,「你來我家找我,應該是我問你有事嗎吧。」
花妞兒笑笑,到廊下的凳子上做好,林蘇給他端了茶來,「有事嗎?」
花妞兒笑,「今天我是受人所托。」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沉甸甸的,看的出裡面裝的是銅板。
「這是什麼啊。」林蘇問,坐到花妞兒對面。
「這裡是五百個銅板,你可別嫌少,大秀要存這麼多也不容易。」花妞說,「大秀就是竹茹嬸最大的乾女兒。」
「今年她是要出師的,以後在繡娘界也是有名頭的人了,所以她對出師之作格外看重,一直沒想好要繡什麼,她上次看了你給竹茹嬸繡的花樣子,就動了心思,想讓你給她的出師之作畫花樣子。她不好直接來找你,就讓我當個說客。」
「要多大的她。」林蘇說,「對題材可有什麼要求。」
「她說就是用你給竹茹嬸畫的單幅大小那樣的就成,最好是橫幅的,題材沒有什麼要求,寓意好的就成。」花妞說。
「那用不上這麼多錢。」林蘇想了想把荷包往花妞兒方向推了推。
「她給你多少,你就接著,她給你是因為她覺得你畫的值這個價,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少錢,你多一文就有多一文的用法不是。」花妞兒豪爽的說。
林蘇笑,倒也沒推辭,「她對日期有什麼要求嗎?」
「那到沒有,不過你要是快一點也成,畢竟她要繡也很費功夫。」花妞兒說,「早日把出師作繡出來,她也能早日接活,早點賺出這五百文。」
林蘇笑,「那好,那這樣,你後天到我這來拿東西。」
「好的。」花妞兒說。
林蘇送了花妞兒出門,好吧,這下不用想下午做什麼了。林蘇回去先把荷包裡的銅板倒出來,一個一個數了,五百個。林蘇心滿意足的把銅板放家裡收好了。
又裁了一張一米乘一米二的紙,收了五百文,也要對得起別人這五百文錢。林蘇拿著炭筆在耳邊轉了轉,畫什麼好呢。
林蘇腦海裡換了很多種,也不知道哪個風格好,繡娘繡好了又是拿來做什麼。林蘇放下炭筆,這什麼都不知道,隨便繡個花樣子給別人,這不是不負責任嗎,這可是人家好久才攢下來的錢。
林蘇收拾紙筆,拿著籃子出去轉一轉,找下靈感。林蘇家周圍沒有什麼大山,土包子一樣的,但是勝在現在是春天,四處春意盎然,生機勃勃,青的青,綠的綠,紅的紅,花的花。
林蘇站在自家菜地陶醉了好一回,有了,林蘇知道自己要畫什麼了,林蘇蹬蹬的又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