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霍青再度回來,已是一個時辰過後。
他仍是迂回閃躲地沿著牆角陰影溜進淩飛寒寢殿裡,左手拎著麻繩串起的三四個白紙包,右手則托著以大片荷葉包裹的一整只烤得金黃焦酥的山雞,閃身進門,覷得並無變化,便放心大膽地打直了腰腿,大搖大擺地穿進密室。
淩飛寒沒有出來。他將手裡東西都放到圓桌上,很自然地俯身去旋轉鼓凳打開機關,口中並若無其事地道:「前輩好些了麼?我帶了吃的回來,你累了許久,估計也餓得很了。」
通往冰泉寒池的石門打開,裡面還是寒氣濃重,卻悄無聲息。霍青俯在鼓凳邊好一陣,才偷眼往左看去,但見裡頭一片安靜,並沒有橫眉怒目的淩飛寒走出來,這才松了口氣。其實他離去的著實久了些,唯恐淩飛寒醒過來發現被自己關在裡面出不來更生氣,才故意說那番話來打消淩飛寒的怒意。但淩飛寒既然沒醒,他也就放心了許多,拿起那些吃的轉身走進門中,想去看看這前輩究竟怎麼樣了。
其實他先被淩飛寒卡住脖子幾乎喪命,只因淩飛寒內息出了岔子,才不得已放他離去。他若是有些眼色,也該趕緊趁機逃脫,日後再也別與這人撞見才是。然而犯下事後撒手不管,原不符他的性子,雖說不上能為淩飛寒負上什麼責任,但至少也得敢作敢當。
自然,淩飛寒的氣能消一點是一點,他雖有了接受這位前輩憤怒懲罰的準備,卻並不是個強著脖頸硬扛的笨蛋。
大約是吃得飽了力氣恢復,原來幾乎看不清的洞窟內部現已能清晰地辨出方位輪廓。淩飛寒仍舊赤裸著身體浸在冰泉之中。那寒池周圍岩石俱黑,泉水清澈寒冷,獨有淩飛寒一具雪白軀體雙腿盤坐,手捏法訣坐在池底,渾身自鼻根以下皆沒入水中,卻似在那峭削墨黑的岩石上開出一朵潔白蓮花,極不合情理又驚心動魄的美豔。
霍青本就心念著他在床上的好處,再瞧見那副模樣,兩條腿便走不動了,只一口接一口地咽著唾沫,心中頓起各種不良之念。
――早知道就任他在床上多熬會兒,自己且玩且歇息,吃飽睡好再來,不是更將這前輩可口的身子吃得通透乾淨?
若不是這洞窟內彌漫的冰泉寒氣壓住邪念,他幾乎就要忍不住跳入池中,抱住淩飛寒貼肉磨蹭,鑽穀探穴再來一場鴛鴦戲水了。
他腦中想得旖旎,面上不由露出笑容,捧著那些食物走近一步,正說細看淩飛寒的模樣,池水忽微一蕩漾,旋即水聲「嘩啦」,淩飛寒自水中長身而起,宛如白魚跳波。他周身水花飛濺,猛地半空中一個旋身,帶起氣流如急雨般直卷向霍青而來。
霍青大吃一驚,踏出去的那只腳急忙腳尖一點倒縱回去,仰身避在門外石壁處。那些水珠淩厲射至,「篤篤」連聲,竟是蘊含了極強的內勁,打在洞窟內側石壁、石桌鼓凳乃至密室對牆之上,砸出深淺不一的凹坑。
霍青一頭冷汗,急叫道:「前輩且莫動怒,聽我一言!」
他目光及處,只見那些水珠嵌入石頭裡並未消失,赫然已是一粒粒冰珠。他若是給這些冰珠打中,此刻怕是成為濾血的篩子了,更是後怕不已。
淩飛寒竟真的沒了動靜,也未乘勝追擊,冷冷道:「你回來這裡,不是尋死的麼?」
霍青腦筋急轉,轉眼已明瞭他沒有出來的緣由,心中倒松了口氣,道:「我恐前輩餓著,特意送些吃的來。只是忘了前輩寒冷,這便取衣衫過來。」
那洞窟內除卻寒池並無他物,淩飛寒破水而出的身姿固然優美曼妙,到底不能將那些水變作衣服。霍青逃開一劫,他若立心殺人滅口,即刻趕上來再補幾掌便成。然既顧慮著被看見裸體,那便並沒有將霍青當做一個「必死之人」了。霍青心思靈敏,立即想通這點,當下將手中食物放在門口,轉身去往他臥房尋找衣物。
淩飛寒站在寒池邊上,聽見霍青說話,心中不怒不喜,只有些厭煩。
霍青若是一去不返,他看不見這煩惱源,落得輕鬆也好。霍青偏不識好歹重新回來,他縱然借由冰泉相助壓住嗔怒懼意,僅就理智來分析,也能得出該殺了這人的結論。
師父說過,那種情形下與人交歡,那人便會成為自己武功精進路上的最難突破的魔障。
殺了他,這魔障便會消散去除。何況他擅闖宮室,又肆意玩弄自己,倘不殺他,自己顏面何存?
胸中驀然湧起一股煩悶堵塞之感,淩飛寒悚然一驚,知曉自己這番思慮又違了冰玉寒功堅似石中玉,透如水中冰的意旨。霍青已然回轉過來,人仍隱在石壁之後,雙手將一套衣衫捧到門口令他看見,道:「前輩請著裝。」
這個人……這個人果然便是該死的魔障,倘使並無他在,自己、自己何曾會如此思前想後,顧此失彼?
淩飛寒心中難受之極,一手按著胸膛,方按住那狂跳的心臟,積攢起力氣往門口走去。
他若有甚異動,便一掌斃了。
門內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掌,將那套衣衫拿了進去。霍青心中再松一口氣,語氣更柔和了,小心道:「我……晚輩知曉罪行甚重,亦有心向前輩請罪。只是前輩玉體欠安,是以只望前輩養好身子,再來責罰晚輩,免得氣壞了。」
淩飛寒一聲不發,門內暗影中只有窸窸窣窣的抖開衣物的聲音,但這聲音忽然一頓,淩飛寒呼吸竟而粗重了些,忽道:「你出去。」
霍青一怔,道:「是。吃的我放在這裡,前輩若不嫌棄還是吃些為好。」
淩飛寒聽他腳步遠去,在臥房中停下來,拿著衣衫的手已有些發抖,一張臉在漆黑洞窟中羞得通紅,委屈得差點要落下淚來。
原來他浸入冰泉之中療傷,雖說身上汗液是浸泡得乾淨了,那體內卻不知給他灌了多少精液進去,方才抬起一條腿要套上褲子時,竟又從中湧出一些來。那個在他後穴中肆意撻伐過的混帳卻只一牆之隔,叫他怎麼不勾起一腔氣恨難平。
只是氣恨歸氣恨,那體內穢物卻還是要清除乾淨才成。他將下裳疊放在門口,明知霍青不會聽見自己動靜,卻還是輕手輕腳走回冰泉之旁,蹲下身掬起水來清洗後穴。